???怎么还不进来!
周未睁开眼,又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刚解锁屏幕,病房门被咔啦推开。
周未吓一跳,手机咚一声敲在地上,屏幕上歘歘散着水波纹的小红点正仰面闪烁,周未赶忙趴在床边伸手去捞。
“哥?”展翔蹬蹬蹬跑过来,抢先一指捡起手机,“你在干嘛,这是什么……”
周未含恨把手机抢过来:“游戏!”
“你玩游戏吗?”展翔挠头,“这游戏地图还挺仿真的。”
后面进来的周耒双手插袋踢展翔鞋跟,展翔会意,赶忙让出探病C位:“哥,小耒听说你病了,特意开车带我来看看你!”
周耒又踢他,展翔连忙改口:“哦,是我听说你病了,求他开车带我过来……究竟哪里有区别?”他小声嘀咕后半句。
蒋孝期最后进门,手里提着兰友生的外卖打包袋,左右两大袋。
“赔你的,”他将一个万花筒形状的透明筒盒丢到周未床上,里面塞满了各色心形棒棒糖,用透明纸和红丝带扎着。
周未捞起来看一眼,飞快地塞进被子里。
蒋孝期若无其事:“小翔帮忙摆下桌子。”
“哎好的!”展翔如释重负,后脚跟被踢得发麻,过去帮蒋孝期摆饭,还要负责放好周耒让他提上来的果篮和插好周耒带过来的洋桔梗和向日葵。
周未看着周耒微笑:“下课就过来了?没吃饭的话一块儿吃点吧,买得太多了……”他看向蒋孝期,眼角促狭地弯下来。
蒋孝期已经摆好了椅子,往其中一张里塞了只靠垫。
“好啊我早上起晚了就吃一个卤蛋第二节 大课时肚子叫得尬死了这是烧牛筋吗闻起来好香……”展翔突然消音,鞋跟上又挨了一下,“下午……还有,课……回去吃,也行。”
“坐吧,你哥存了你的课表,今天下午如果没事就留下来看着他,别让他画画玩手机。”蒋孝期过来扶周未,周未赶忙自己乖乖爬起来坐进有靠垫的椅子里。
周耒不知为什么脸色稍稍沉了些。展翔明白是因为那个课表,周未存了自己的课表,没存他的,他又醋了。
周未病容明显,瘦得眼窝都凹下去,看着满桌精致吃食依然没胃口,抱膝窝在椅子里听他们说话。
他看周耒就那样坐在对面岿然不动,像拍证件照的姿势,又像参加什么苦大仇深的批/斗会,觉得好笑,又想招惹他,就盛了一勺冬笋烧鹿筋抻长胳膊放到对面他的碗里,试探的语气问:“是叫小耒吗?”
周耒登时脸色青黑,多云转阴、电闪雷鸣。他又不好发作一个病人,气得磨牙:“对,我叫周耒!周末的周,未加一横的耒!”
展翔在桌子下面踢他,怕他当场甩脸子,反被周耒狠狠踩回一脚,疼得鸡骨都咬断了,泪花涟涟继续啃鸡翅。
周未看他这样憋不住笑,忍得轻轻咳了几声:“嗯嗯,小耒,你喜欢吃的,要多吃一点。”他又够着帮周耒盛了勺小鲍酿翅。
周耒脸色精彩起来,落霞与孤鹜齐飞,恼恨共惊喜一色,他哥盛给他的,都是他喜欢吃的!
周耒看着周未,目瞪狗呆,一只脚又去骚扰展翔,狂踢他鞋帮:他这失忆是不是有点非典型?
蒋孝期把剔好的鳕鱼换给周未,看他坐得离桌子有点远,转身顺手连椅子一块儿往前搬了搬,也与他更靠近些:“别光顾着玩,好好吃饭。”
周未被他这日常坦然的一波儿弄得脸红耳热,比手欠的那位还不自在,终于老实了,闷头吃饭。
“我哥……蒋哥……我哥和蒋哥……蒋哥对我哥……”
周耒走在前面,不耐烦地停下等展翔:“你不说贯口改练绕口令了?走快点儿!信不信把你扔在这儿——”
“不是……他们……”展翔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怎么都绕不出来,纠结得五官抽在一块儿,舌头也不利索了。
他一双球鞋给周耒踩得满是鞋印儿,这会儿又左脚绊在右脚上,自己踩自己险些摔倒。
周耒扯着胳膊将他塞进车里:“断背山没看过?断袖总听过吧!”
这句话伴着跑车轰鸣的引擎,直接把展翔轰傻了:“什、什、什、什……”
他一副受到惊吓灵魂弹飞的表情,呆愣愣看向周耒。
周耒斜乜他一眼,吓成这样?特别不能接受吗?真是没见识的白菜包!一棵白菜要那么直干嘛,卷心菜不是挺好的么——
第114章 第一百一十二章
“你是说老蒋亲自去美国接阿姨回来?”周未似乎比蒋孝期对这个消息的反应还要高兴一点,盘着腿在床上晃来晃去,还呵呵笑出声。
蒋孝期摸他额头:“你烧傻了?别这么笑!”
周未眼睛跟着他转:“小叔,家庭和美、万事顺遂,我在替你开心呢。”
蒋孝期过来坐他床边,周未很自然地歪过去,枕在蒋孝期腿上。
蒋孝期顺他头发:“以后我不用领五千块了,你不许熬夜画画,随便画着开心就行,钱的事情不用你担心,包括陈家那边。听懂了吗?”
周未点点头:“盼星星呦盼月亮,终于盼得山沟沟里面出太阳!不过,你惯着我没问题,不能惯坏别人。”
“我知道,用展翔的名字给他们买套房子安定下来,之后按月给生活费和小翔的学费,别的没有了。”
“好。”
蒋孝期低低笑:“这么容易呢,我还以为要哄你好半天,然后你死活不肯用我的钱,再把我气个半死。你现在这样,我很喜欢。”
“嗯,要是我死了,把他们都托给你比较放心。”
蒋孝期气得捏他脸:“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听话!好话不出三句。”
“我把你当家人了,”周未被捏得嘟起嘴,顺便冲蒋孝期啵了一下,“那你呢,什么事情都瞒着我,阿姨这次回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蒋孝期有些吃惊地看着他。
“我猜到的。豪门恩怨我看了二十年,还亲自出演过最废炮灰,怎么会不懂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周未逮住蒋孝期作乱的爪子,怕他又给自己编小辫儿,“开始的时候是没想到,后面时间长了就想明白一些,你一直不回来应该是身不由己,我更愿意相信这个。”
“不会有问题,父亲亲自去是最好的结果。”蒋孝期顺着肩膀安慰他,“倒是你,既然明白就给我小心点,别乱跑,出门带着那群。如果有人抓了你跟我要一个亿,我只能拿命换了。”
周未腾地坐起来:“哪个兔崽子跟你嚼舌根?!”
他看蒋孝期的脸色,看着就疼,语气不自觉放软:“都过去了,那时候我还小,已经忘差不多了……他们跟你说了多少?”
“说了很多,”蒋孝期把他揽进怀里,“要了半条命那么多。”
周未推他:“去,你去关灯。”
“关灯做什么?这个时候关灯你不怕我吗?”蒋孝期危险地对着他耳朵说话,吐出的气息像某种大型猛兽在查看濒死的猎物。
“我是想证明,我不怕黑,真的不怕了。”周未被他弄得痒痒的,心猿意马,“小叔想对我做什么?做什么,我这样病病弱弱的也反抗不了……”
蒋孝期被他反撩了,在他手腕上用力一捏:“养肥了再说,怕现在弄死你!”
“林木这个人,的确有两下子,小时候那次他帮我催眠还是心理暗示什么的,那件事对我的影响渐渐没那么大了。前两年去过他诊所几次,幽闭恐惧应该也好了一些,你别担心。我现在到了暗处就是瞎的,怕黑早吓死了,只要想象身边带着光就好多了。”
蒋孝期问他:“你老实跟我说,去年夏天为什么去了墨林?林医生的老家在墨林,我暂时还找不出别的原因,你在怀疑什么?”
周未眨眨眼:“那你应该也知道,他是在我照片里拍的那家孤儿院长大的,这个人很厉害,也算帮过我很多,但他给我的感觉……一直不太好,我形容不出来。”
周未把自己身世被揭露的经过大致跟蒋孝期讲了一遍,包括那份错到离谱的亲子鉴定。
蒋孝期:“所以你怀疑,是林木从中做了手脚?”
周未:“我查过资料也问过段医生,虽然样本有被污染进而干扰鉴定结果的可能,但那种可能只是理论上存在。以现今的鉴定技术,只要样本来自被鉴定对象,RS那样的机构是不会出错了。小耒的头发是我亲手从他头上拿到的,我爸的是我从他工作室找到的,又粗又硬的自然卷发绝不会错。但是鉴定结论却截然相反,我没法不怀疑他。”
周未:“还有,后面我从段医生那里得知,小耒是一出生就做过亲子鉴定的,所以我的‘栽赃’根本不可能得逞,爷爷一开始就连半个字都不会相信,但他还是给我和小耒都重新做了鉴定,他想保全我的颜面。”
蒋孝期听见周未这么说,又觉得他实在善良得可爱,那样的时候还依然能体察到周琛的爱护,体谅别人的难处。
“如果你不主动要求鉴定自己和魏乐融的亲子关系,至少周家还会当你是少奶奶的儿子,也还有魏家做外祖,怎么那么傻不留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