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倾寒的声音冷如磐石,苏妮能看到他冷漠却坚毅的眼神。那是她以前从没发现过的,哥哥的眼神。
虽然他的话简洁到稀少,他甚至没有说责怪她,可被那样看着,苏妮就觉得自己非常的不知羞耻、低贱。
她甚至、甚至不如那两个伺候猫的婢女!
“可是哥哥,我爱你啊……”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苏妮还想挣扎一下。她想是不是她说的不够清楚,林倾寒把她当作了金雪那样随意放浪的女人。她必须让他知道,她今晚这样做,与金雪有着本质的区别。她绝不是消遣他、轻辱他,而是出于最珍贵的爱。
她鼓起勇气,望着林倾寒冷酷的面庞,眼中仍抱着一丝希望,艰难道:“我以为,哥哥对我,至少也有……”
“爱?你懂什么是爱?”
从伏远的角度,他只能看到男主挺直的背影。他不知道男主的表情,也无法透过那平静低沉的语调揣测出男主此刻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是欲拒还迎,还是义正言辞。
“虽然我也不懂,但我知道,如果真的爱一个人,一定会为对方考虑。以对方的名声为名声,以对方的准则为准则。你说你爱我,可你的行为,却在把我当作一个没有伦理、没有道义、没有丝毫德行的下流之人。现在你告诉我,你爱我?”
林倾寒语气不重,可字字诛心。一句一句,专往小姑娘心口上戳。
苏妮哭着摇头,她终于懂了,她是多么的愚蠢。她的行为是多么让林倾寒生气,是多么的错误。
她现在才明白,林倾寒是一个有着极端道德心的人,而一旦他自己本身打破了这些道德,他甚至会比普通人更加愤怒、自责、倍感羞辱。
爱上自己的妹妹,对哥哥来说本来就是不可饶恕的事情。他一直在隐忍,克制,回避。而自己今晚的行为,无异于逼着他去承认自己的丑陋。
她哭的浑身发抖:“对不起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这样的人……我错了哥哥,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你走吧,回去你自己的房间。今晚的事,我会当作没有发生过。”
伏远听见林倾寒这样说道。苏妮哭的喘不过气,但此时的她完全不敢跟林倾寒再撒娇柔弱。
经过今天晚上,她以后会知道,一个女孩子要自尊自爱,绝对不能为了爱情抛弃自己的尊严。她也会明白,道德和伦理不能被轻视,不能随意挑战。即使以爱情之名,也不可以。
爱不是放肆……
苏妮走了,林倾寒在门口站了片刻,随后关上房门。
他转过身时,伏远正蹲在地毯上农民揣,眼中十分复杂。
又有欣慰,又有佩服,又有打趣。
真是,他都想给男主双击六六六了。男主不愧是男主,他拒绝了苏妮,但伏远敢肯定,经过今晚这一波,男主的人格魅力在苏妮心中的高度又上升了几个层次,蹭蹭蹭登顶白月光。
这一波高明得很,伏远甚至都为自己刚开始心里误会男主的心思而觉得惭愧万分。这导致林倾寒走过来抱他的时候,他都不敢放肆,乖乖地给抱到床上。
林倾寒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蹲到床前,一脸心事地摸起了伏远的毛。从脑袋到屁股,一转一转地摸。伏远给他摸的,身上直起鸡皮疙瘩。
“喵……”小声抗议,别摸我啊,摸秃了。
林倾寒沉了一口气,不摸他了。站起身走到书桌的柜子旁边,用钥匙打开了那个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个黑色的玻璃罐子。
伏远瞪大眼睛:我的LBD晶体欸!
林倾寒坐在书桌前,拿着那个罐子,用手细细磨蹭了一番。然后他将罐子放到左手边,从柜子里拿出了一本册子。
伏远蹭到他跟前,瞧了瞧桌上的罐子,跃跃欲试想要跳上去。结果爪子刚搭到桌面,林倾寒就一眼看过来。
“下去。”
“喵……”
伏远收回前爪,喵喵叫着走了两圈,然后一屁股在林倾寒旁边坐下,脑袋靠着他的腿。
“喵……喵……”
林倾寒给他叫的心烦,把他抱起来,放在腿上,用铅笔轻轻敲打他的头:“就会撒娇,都快成精了。”
“喵~”伏远蹭了蹭他的下巴,眼睛却看向那近在咫尺的黑罐子。
LBD晶体欸……
林倾寒伸手把那罐子放远了些,然后警告地拍了拍伏远的头:“别想,那里面不是你吃的东西。”
哼,就是给我吃的!
伏远心里愤愤,却也不敢在男主眼皮子底下搞事。只能缩着脑袋,靠在他怀里。
窗外雷电仍在继续,狂风暴雨,却仿佛一点都不会影响男主的心情。十四岁的少年坐在位置上,桌面摆着一盆绿色小树,是林倾寒七年前种下的那一颗。那树已经长大了,旁边还意外的有了一些小树苗。林倾寒把其中一颗移栽到这个棕色的小盆里,放在自己的书桌前。
跟在男主身边这些年,伏远知道,每当男主有心事的时候,他便会细细照顾这株树。恰如此刻,十四岁的少年先是用剪刀给树修剪了一下枝叶,然后是浇水。
伏远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苏妮的举动让他烦恼,林倾寒的眉宇微微蹙着,深邃的眼眸里有着思索。
他打开那本画册,试探纠结了片刻,随后落下寥寥几笔。
伏远歪着头辨认,可惜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随后林倾寒就再也下不去笔,他蹙着眉,神态高深莫测。伏远也不知道他究竟怎么了。
林倾寒最后干脆握着铅笔,对着树苗发起了呆。伏远都困了,靠在他怀里睡起了觉。这个铲屎官啊,也没有对着猫说心事的习惯。伏远也不管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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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眼到了夏季,伏远始终没有找到机会拿到LBD晶体。林倾寒很鸡贼,他经常会检查黑罐子,而且每次都会很防备伏远。
可他好像又在期盼什么,有时候他会把罐子装在书包里,带去学校。上学或是回家的路上,又是他会让司机停下车,自己打着伞在路上走。有几次,还不让人跟着。
伏远每次都是坐在车上,一脸看不懂。只知道过了一会儿,林倾寒一个人灰扑扑地走回来,心情明显是不高兴,就像被人欠了几百万似的。他把罐子锁在柜子里,好像下定决心再也不管它。可是过两天,他又会把它拿出来,再重复上面的过程。
至于那本画册,伏远偶尔看到林倾寒把它拿出来。不过这小子现在连猫都防,伏远走过去,他就把画册藏起来。
嘿!……你这小子,画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虎大王疑惑。
不过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秘密,虎大王不能仗着自己是只猫,就肆无忌惮地窥探男主的**。所以尽管疑惑,但伏远也没有去偷偷翻过那本画册。
自从那天晚上后,苏妮也好像变了一个人。她好像一下变得成熟了,不会再想方设法的在林倾寒面前晃来晃去,而是更加专注于自己。她报了网球课,射击,骑马。这些倒都是林倾寒经长去的项目,渐渐的,男主女主似乎有了一个正常兄妹的相处方式。
林倾寒不会再隔三岔五的去撩一下苏妮,苏妮也不会一整天眼里只有哥哥,稍微发生一点事情就若有所失。偶尔他们会在清晨一起去骑马,训练场上不期而遇的时候,林倾寒也会主动教苏妮射击的技巧,告诉她怎样的姿势才不会伤到自己。
这些,伏远都看在眼里。林倾寒倒是越来愈像一个哥哥,苏妮的表现也可圈可点。如果不是她会总是站在远远地地方凝望着他,伏远大概会觉得她真的死心了。
但伏远有点弄不清楚林倾寒的心思了。他好像真的把苏妮当成了妹妹,至少苏启山夫妇不在家的这段时间,他没有再以任何企图心去撩拨她。
有时候伏远在想,如果苏启山夫妇永远都不再出现,男主是不是在某种程度上能够和女主HE。
然而,这只不过是读者的想象。
六月的最后一个周末,阳光穿透遮天蔽日的树叶,在长达两百米的迎宾道上洒下斑驳光影,蝉声疯嚷。
卫兵穿着红白相间的礼服,头戴礼帽,手执长-枪,站满了道路的两旁。
而在道路的尽头,林倾寒一身深蓝制服,笔直的长腿裹在皮靴里。少年面庞冷凝,一滴汗珠从他的鬓角滑下。旁边递过来一根手帕,含着微微的芳香。
林倾寒侧过眸。
苏妮站在他旁边,穿着白色优雅长裙,戴着贵族希南帽,望着他的眼中似有星辰。
“哥哥,擦擦汗吧。”苏妮说道。
彼时伏远正从树上跳下来,大橘猫蓬松的尾巴在鸢尾花上划出柔和的弧度。
林倾寒垂下眸,看了一眼那手帕,唇角浮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谢谢。”
他拿过那封手帕,手指不经意见抚过她的。
苏妮手指一颤,眼神慌乱起来。
哥哥他……
“砰砰砰——”
礼炮的声音将炎热的静谧打破,苏妮抬起头,看到一辆车从迎宾道的那一头缓缓开来。
“是父亲大人!”
苏妮的面庞乍然欢喜,带着无以伦比的激动和兴奋,迫不及待地说:“哥哥,父亲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