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栖只好拿起笔,正要落笔,萧世卿又道:“蓝批不是你用的——来人,呈御笔,上朱批。”
太监呈上御笔,赵栖把笔握在手中,忽然觉得手上有千斤重。他一手执笔,一手挽住衣袖,认认真真把刚才说的话写下。
萧世卿皱起眉,“你的字……在纸上撒一把米,放只鸡上去都比你写得好看。”
赵栖厚着脸皮道:“朕谢谢丞相哥哥的夸奖。”
萧世卿低笑一声,又丢给他一本奏折,“继续。”
两人一直在勤政殿待到天边渐白,萧世卿才放赵栖回了寝宫。赵栖心里那叫一个郁闷,萧世卿和赵桐独处一夜是看雪看星星看月亮,到了他这里,就成了通宵达旦地看奏本,同人不同命。
萧世卿让赵栖歇了两日,没过多久,又命人送了本字帖来。“萧丞相说,请皇上每日将字帖临摹十遍,一月后交予丞相。”
那一刻,赵栖再次想起了被作业支配的恐惧,欲哭无泪。不是……他书都穿了,为什么还要忍受这种痛苦!
头两天,赵栖还能勉强完成任务。到了第三天,他开始抓狂了,对着桌案哐哐哐砸脑袋。江德海看得心惊肉跳,拦住他,提议:“要不要找几个会写字的奴才替皇上分忧?”
江德海一语惊醒梦中人。“对哦,让其他人模仿朕的字迹,反正都是临摹的,萧世卿未必能看出来。”
江德海:“奴才这就找人。”
“不必,后宫里不是养了一堆闲人么。”赵栖道,“让他们帮朕写!”
江德海问:“那容公子要写么?”
“写啊!”赵栖不假思索道,“都是朕的美人,朕要一视同仁,雨露均沾!”
后宫众美人接到任务后,纷纷抱怨:我们入宫当男宠女宠就是为了坐享其成,不劳而获啊!要我们锻炼就算了,现在还要我们练字,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赵栖的口谕下达后,容棠第一次主动到雍华宫找他。赵栖震惊全家,问:“你是来找朕的,还是来找江德海的?”
容棠:“……”
江德海笑道:“皇上就别拿老奴来开玩笑了,容公子肯定是来找皇上的。”
赵栖很怀疑:“是吗?”
“嗯。”
“为什么?”
容棠轻皱着眉,“皇上的字不堪入目,我不想模仿。”
赵栖耳根一红,别人说就算了,但容棠可是正儿八经的探花郎,赫赫有名的大才子,被他这么一说,赵栖还是有那么点羞耻的。“朕觉得朕的字还好啊,是你要求太高了吧。”
“皇上幼时也曾在南书房读书,为何会写出这种字?”
赵栖想吐血,“太久不写是这样的。”
容棠摊开一张纸,拿起笔蘸了墨,再将笔递给赵栖,“请皇上写一字。”
赵栖用笔头挠了挠头,才写了一点,就听见容棠道:“握笔的姿势不对。”带着凉意的手握住了赵栖的右手,“应该这样。”
赵栖又闻到了淡淡的药香味。容棠站在他身后,胸膛贴着他的背,他甚至能感觉到对方心脏的跳动。
“皇上想写什么?”容棠在他耳后问。
“容,”赵栖道,“容棠的容。”
容棠顿了顿,随后握紧他的手,在纸上行云流水地写下自己的姓。最后一横写完,容棠松开手,问:“皇上会了么?”
“呃……好像有点感觉了。再来一次?”
一个小太监走了进来,在江德海耳边耳语几句,江德海立刻眉开眼笑,走上前禀告:“皇上,您盼了许久的人刚到京城不久,想必马上就会进宫求见您。”
“朕盼了许久的人,”赵栖道,“你是说,淮王?”
容棠不着痕迹地站直了身体。
第19章
赵栖紧张了起来,他终于要一睹自带主角光环的赵桐了吗?!
不料江德海却是一愣,“皇上想见淮王?”
赵栖也糊涂了,“你说的到底是谁?”
“就是九王爷家的四公子啊,皇上以前最爱同他一道寻乐了。过去每年万寿节,皇上都殷殷盼着他从东边给您带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呢。”
容棠肩膀松了下来。赵栖无动于衷,“哦,他啊。”
江德海说的九王爷家的四公子名叫赵桥,是赵栖的堂弟,也是狗皇帝臭味相投的狐朋狗友。九王爷的封地在东边,靠近东瀛,赵桥对东瀛的各种幻术秘药非常有研究,狗皇帝大部分的收藏品都是他送的,例如什么“我爱一条柴”,“奇淫合欢散”,“烈焰焚情”……赵桥除了送药,还给他送了不少美人,之前还送过一个卷发碧眼的妹子,可惜入宫半年就因为水土不服嗝屁了。
看到赵栖的表情,江德海更懵了:“难道皇上不想见四公子?”
赵栖还没回答,守门的太监进来禀告:“皇上,四公子已经到了,现在就在殿外候着呢。”
“这么快?他是会飞吗。”
容棠道:“如此,我便先告退了。”
赵栖伸出尔康手,“等等——”
容棠步伐顿住,“还有,字我是不会为皇上抄的。为了长久之计,还请皇上勤加练习。”
“……”这都啥玩意儿,萧世卿也就算了,为什么容棠也开始管他了?!
太监问:“皇上,这四公子您见还是不见啊?”
人来都来了,总不能赶走,好歹是他堂弟。“让他进来吧。”赵栖说。
赵桥入殿的时候,恰好与容棠擦身而过。容棠目不斜视,赵桥却回头多看了他几眼。赵栖故意咳了一声,他收回目光,眉开眼笑地向赵栖行礼:“臣弟给皇上请安了。”
赵栖冷淡道:“嗯,回来了,动作还挺快。”
“那可不,臣弟连王府都回,火急火燎地往宫里赶,就是为了见皇上一面。皇上,一年不见,您又比去年精壮了不少!瞧您的面色,您的身材,简直就是天神下凡!啊——”赵桥抬手做出被万丈光芒照得睁不开眼睛的模样,“这耀眼的光芒,臣弟已经无法直视圣颜了!”
赵桥长得还算端正,微微有点胖,吹彩虹屁的时候表情诚恳,把赵栖都看懵了,也算是个人才了。
“你这么会说,怎么不去客栈里说书啊。”
赵桥谄笑道:“臣弟说的都是实话。在臣弟的眼中,皇上会发光。”
“朕觉得你也会发光,发绿光。”赵栖绷着一张脸,“少和朕废话,说吧,你怎么着急入宫,有什么事?”
赵桥走近一步,压低声音,道:“皇上,看样子容公子已经拜倒在您的龙袍下了?”
赵栖端起茶盏,没好气道:“这关你什么事。”
“皇上,这风月之事如果还不关我的事,天底下就没关我的事了。”赵桥看着赵栖的脸色,“臣弟斗胆揣摩圣意,容公子怕是还未得皇上子孙雨露吧?”
“噗——”赵栖一口茶喷在了赵桥脸上,“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朕的子孙那什么露是你能议论的吗,你给朕把刚刚的话撤回!”
“是是是,臣弟一时失言,皇上莫气,小心伤着龙体。”赵桥用衣袖擦了擦脸,“臣知道皇上是真喜欢容公子,所以不愿对他用强。”
赵栖瞪着他,“你还说?!”
赵桥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不说了不说了,臣弟直接做。”
赵栖警惕道:“你想干嘛?”
赵桥挤眉弄眼道:“臣要给皇上献上寿礼。”
“寿礼不都是等万寿节的时候再送给朕的吗?”
赵桥笑了,“皇上,您还不了解臣弟吗,臣的寿礼哪能当着其他人的面送给皇上。”
赵栖懂了,“……所以你的寿礼到底是啥。”
赵桥从衣袖中掏出一红一绿两个瓷瓶,“皇上请看!”
赵栖的内心毫无波澜,“又是春药?你就不能来点新鲜的么。”
“非也非也,”赵桥摇头晃脑道,“寻常的春药臣弟哪敢拿来献给皇上。这两种药,乃是东瀛宫廷秘药,只有东瀛皇室才能享用。”
“那你怎么拿到的?”赵栖揶揄道,“你也成了东瀛皇室?”
“说了惭愧,臣弟为了拿到这两种药,不得不委身于东瀛太后……”
赵栖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后?”
“太后。”
赵栖抬起手捂住眼睛,“你还是直接说这两种药有什么用吧。”
赵桥拿起红色的瓷瓶,“皇上,此药名叫长相思,专供男子服用。无论是多洁身自好的君子,服药后都会浑身燥热,欲火焚身,比登徒子还登徒子……”
赵栖打断他:“这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啊。”
“皇上听臣弟说完嘛。除此之外,服药者还会产生幻觉,把身旁之人误会为他的——”为了营造氛围,赵桥故意停顿了一下,“心上人。”
赵栖:“哦。”
“此药和寻常春药相比,最大的优点是能让对方彻底心甘情愿。要知道,一个男人面对普通人和面对自己喜欢的人,反应可是完全不一样的。”
赵栖打了个哈欠,“那他在床上叫别人的名字,你也无所谓呗?”
“这……”赵桥似乎没想到这层,“要不皇上把容公子的嘴堵上?”
赵栖眼皮一跳,“朕什么时候说了要把这药用在容棠身上?你少往朕身上泼脏水!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