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靠越近,沈酌头皮一麻,想也没想就把刀尖对准了他:“后退!”
“你要跟我打架吗?”言少钱本就好战,一喝了酒更是克制不住天性,对方这个动作让他误以为是在向他约战。
周围一群醉鬼还在起哄:“打起来!打起来!”
“大当家把压寨夫人压在身下!”
沈酌双手握住刀柄,他也不知道这刀怎么会这么沉,他满头都是冷汗,腿甚至有些抖。
他早该离开的。
这群人早就喝醉了,他应该找个机会赶快开溜!
言少钱伸手拔刀,却忘了刚换的新刀并没有别在腰后,一摸摸了个空。
更不凑巧的是,他脚下踩到一块不知谁吐的骨头,因为醉酒脚步虚浮,居然踉跄了一下。
这一个踉跄,他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扎去——
待他稳住身形,便觉得胸口一凉。
他酒瞬间醒了,只看见明晃晃的刀尖已经刺进自己胸口,大量的鲜血争先恐后地从伤口溢出。
再抬头,是沈酌错愕的脸。
--
言少钱陡然从梦中惊醒。
他一个猛子坐起身,伸手摸了摸胸前——还好,什么都没有。
是梦。
他长舒一口气,心说这被捅一刀的感觉还挺真实,都过去八百年了,还要来梦里骚扰他。
睡在他旁边的沈酌被惊动,也睁开眼:“怎么了?”
言少钱从床头拿起水杯,喝了口水:“几点了?”
沈酌眯眼看手机:“不到五点。”
“还早,再睡会儿。”
他就要重新躺下,沈酌又问:“到底怎么了?做噩梦?”
言少钱嘴角一咧,没好气道:“可不是,梦到被你捅了。”
沈酌大概完全清醒了,他挑挑眉,视线不怀好意地下移:“确实是‘捅’了。”
言少钱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不由怒从心头起,抓起枕头拍在他脸上:“滚!把八百年前那个纯情小书生还给老子!”
第47章 番外:礼物
“我现在不纯情吗?”沈酌挡开他的“枕头攻击”,大言不惭道,“为你守身如玉这么多年,还不够纯情?”
言少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又重新把枕头放好,背对着他躺下,准备继续睡觉。
沈酌从背后贴上来,顺势环住了他的腰。
言少钱并不想被他抱着,但是也懒得躲,他闭上眼思考了一会儿:“说真的,你变化这么大,真的让人难以接受。”
“那也是被你的兄弟们带的,”沈酌说着,将下巴抵在他肩膀上,“不过我是认真的。”
“什么认真?”
“认真喜欢你。”
“……”
言少钱一阵无语,心说天天表白您也是够无聊的,随口道:“好巧我也是。”
“你没有诚意。”
“……你还要我怎么有诚意?都给你干了,再生米也煮成熟饭了。”
沈酌委婉地表示委屈:“我追了你十年。”
“所以,从现在开始我再倒追你十年?”
“那倒也不用,”沈酌轻笑,“只要你听话一点,对我好一点就行。”
言少钱:“我觉得我最近已经够听话了,既没在你家房顶上练轻功,也没胸口碎大石、徒手劈砖头,连烟都戒了,还要怎么样——你压到我头发了。”
他将近一年没剪头发,已经留到了过肩那么长。
沈酌把他头发拨到一边:“说了让你剪掉方便。”
言少钱没搭理这茬:“而且我对你不够好吗?你说,我哪里对你不好?”
“你刚才还要用枕头打我。”
“……?”言少钱缓缓打出一个问号,“那你昨晚还用凶器捅我呢,你怎么不说?我劝你还是睡觉吧。”
今天是个周末,实在没有必要太早起床,两人又睡了一会儿,直到九点多才算彻底醒了。
沈酌已经先一步起了,言少钱躺着玩了两下手机,也爬起来,从床头摸到皮筋把头发扎起,然后去洗漱。
头发长了以后确实会制造很多麻烦,比如被沈酌压住,洗脸的时候粘在脸上,吃饭的时候掉进汤里……非得扎起来才行。
打扫房间的时候也总能在地上发现头发。
但他目前还是不太想剪,等什么时候真正腻了再说吧。
他洗漱完毕去阳台开窗通风,就听到沈酌在喊自己吃早饭。
餐厅已经摆好碗筷,言少钱一进去就闻到扑鼻的香气,他左右看了看:“阿姨呢?”
沈酌正在煮牛奶:“一早和我爸出去了,说是晚上才回来,可能去过二人世界了吧。”
言少钱心说这老夫老妻了还挺有情趣,他从冰箱里翻出一瓶老干妈,把面包片铺在碟子里,开始往上面抹辣酱:“你不劝劝你爸,让他没事多在家陪陪你妈,反正你们沈家也没后了,家族产业搞不下去,这个权不如该放就放吧。”
“他也在考虑,不过一时半会儿……你在干什么?”沈酌转过身,看到对方的举动以后顿时惊呆了,“三明治抹老干妈是什么吃法?”
“中西结合啊,”言少钱丝毫没觉得不妥,又往里夹上鸡蛋培根和生菜,再盖上一片面包,“老干妈才是人间美味,你要不要试试?”
沈酌看着都觉得是黑暗料理,把煮好的牛奶平分进两个碗里:“我加糖了。”
“嗯。”
沈酌把老干妈的瓶子推远,拿起沙拉酱:“你做饭不是挺好吃吗,怎么一到早餐口味就这么独特。”
“哪里独特了,真的很好吃好吗,你这个人,没有尝试就觉得难吃,这本身就是一种错误。”言少钱咬了一口“老干妈三明治”,“老干妈这种东西,不仅能夹三明治,还能放在寿司里,还能炒饭,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不能加。”
沈酌表示接受不能:“我选沙拉酱。”
两人各吃各的,谁能没能说服谁,吃完后言少钱把盘子洗了,就听沈酌在身后接电话:“到了是吗?那我出去拿。”
言少钱随口问:“快递?”
“不是快递。”
沈酌也没说具体是什么,等他拿回来了,言少钱才发现是个大物件。
他不由惊讶:“这不会……是琴吧?”
“你猜对了。”沈酌把那个大物件——琴盒放在桌上,打开来,里面还有一层琴囊,再拉开拉链,才看到琴。
这是一张非常漂亮的古琴,通体棕黑色,琴面很亮,一看就是好琴。
“你还真的给我搞来了?”言少钱刚刚洗净手,忍不住用指尖在琴弦上轻轻抚过,“不过这现代的琴是用的什么弦,还是蚕丝吗?”
“应该是有两种吧,丝弦和钢弦,我也不太懂,反正给你每种都备了两副,你自己换着试试,看哪个比较适合你。”沈酌用指节在琴面上轻轻敲击两下,“送给你了。”
言少钱倒也不推拒,欣然接受:“只有琴吗?我唢呐呢?”
“……你别做梦了,我不会允许你在家里吹那玩意。”
言少钱顿觉索然无味,忍不住道:“没经过唢呐洗礼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沈酌点头:“那我还是宁可不要完整吧。”
周末在家也没什么事做,言少钱索性开始研究那张琴——这琴拿来的时候已经上好弦了,但还需要调试。
沈酌在琴盒里翻了翻,翻出一张写着“保养小技巧”的卡片,递给对方:“好好爱护,别辜负我的心意。”
言少钱接过来,表情奇怪地看他一眼:“什么意思啊,难道你觉得我不会保养琴?”
沈酌坦然:“我表示怀疑。”
言少钱十分牙疼,不过想想似乎也有道理,毕竟他从哪个角度看都不像一个“精致boy”,在沈总眼中怕不是已经跟“狂野”俩字挂钩。
他沉默片刻:“其实我小时候……”
“小时候也是温润有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世家公子,知道了,你不用再重复一遍,”沈酌说,“可你后来加入了神鹰寨。”
言少钱:“……”
他大人不计小人过,决定不再跟沈酌计较,继续调试那张琴。
因为是新琴,他调试了好久才觉得顺手些了,沈酌又说:“这张琴应该两种弦都可以上,不过琴行老师说上丝弦音色更好一点,如果你换了弦觉得不顺手,我再去给你买一张上钢弦的。”
“……不用了沈总,真的不用了,”言少钱心说不愧是你,这么贵的琴跟买着玩一样,一张不够还要两张,他盯着那张琴许久,“说实话,我已经忘记怎么弹了。”
沈酌:“……”
“应该是这样吧?”言少钱试着拨了几个音,渐渐觉得有些感觉了。
沈酌轻声问:“你这弹的是什么?”
“好像是……凤求凰吧。”
言少钱已经十多年没摸过古琴,即便很认真在弹奏,也不免弹错了好几次。
不过反正沈酌没听过这首曲子,弹错他也发现不了。
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一个人抚琴,另一个人便听,且不说琴弹得好不好,场面倒是异常和谐。
沈酌坐在对面看他,觉得这个人安静下来的时候,气质似乎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
他好像跟随着琴音,透过面前这个人,看到了那位从未谋面的林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