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旁静默不语的沈飞乔拍拍邵星束肩膀,指着自己的心口。
“我还剩最后一次能力。”
这是把选择权交给了邵星束,邵星束喘着气,他知道自己要做下的决定会影响未来,但是……但是……
“这还用说吗,当然是……”
邵星束正要说完,却听到身后突然响起了大门打开的声音。
“谁叫我?”
一身是伤,脸上的伤特别重,身上的衣服早就成为破布条的东照步出了刑讯室的大门。
他猛地把大门合上,将身上即将疯狗出闸的颂雪关了回去。
东照看了一眼姜小牙,知道情况紧急,二话不说就走了过去检查。
“……用我的刑讯娃娃可以缝补他的内脏,但需要时间,颂雪……可能随时会出来。”
“把我关进去,我替你。”
邵桐站起身,二话不说就往刑讯室大门走去。
“都别跟我抢,星束脊椎也要检查,沈飞乔最强,得在外边守着。知道吗?”
周围一片安静,确实没人跟他抢。
邵桐心里骂骂咧咧,老子难得这么帅,就不能有人在下边“啊啊啊啊啊”的叫两声吗?
邵星束在看到东照出现的时候,差点坐不稳。他嘴巴一张,正要说出那个答案,也知道沈飞乔一定会这么做,但真的做下这决定的瞬间,邵星束也觉得脚下有什么坚固的东西崩塌了。
之后一切都要靠他们自己了啊……
“交给你了。”
邵星束将已经彻底昏迷的姜小牙放到地上,东照立刻撕开了姜小牙的衣服,用超能力在附近做了屏障,沈飞乔看着邵星束的肩膀,朝他笑了笑。
“我知道你肯定要救他,不过我最烦恼的是,之后遇到‘监管者’该怎么办?”
“说不定你要伏低做小去请其他参赛者帮忙。”
邵星束则朝沈飞乔的肩膀拍了拍,脸上满是“不是今天考试就好”的青少年混子笑容。
“啊……那不是还没发生吗?”
邵星束眼前一阵发黑,沈飞乔赶紧扶住他,他抬手在邵星束背后一挡,细细地摸了摸邵星束背后的脊椎。
……还是有一节位置不太对。
沈飞乔让邵星束躺下,却不敢动他,他转头看向东照,东照身边蹲着三四个手拿手术刀,镊子,止血钳的刑讯娃娃,正在给东照打下手。
“等东照那边好了,请他过来给你看看。”
沈飞乔的手轻轻盖在邵星束的眼睛上,朝他轻声说道。
“你先休息一下,等好了我就叫你。”
邵星束纤长的眼睫如蝴蝶柔软的翅膀一般在沈飞乔的掌心里上下翻飞了几下,最后渐渐归于平静。
但沈飞乔还是没把放在邵星束眼上的手掌拿开,而是轻轻提起一些,处于能给邵星束挡光,但不会压着他的高度。
邵星束很快就发出了悠长的鼻息,东照敏锐地看了过来,又低头继续用超能力进行缝合。
“刚才和谁战斗了?”
“文世,邵从越那边的人。”沈飞乔轻声回答。
“……你们出来前,看到阿若的状况吗?”东照问道。
“没有,我们还在树下就被空间排除了,只是临走前,我看到巨木顶上好像发生了对撞。”沈飞乔微垂眼眸,耳边听到了东照若有似无的叹息。
“知道了,等一等吧。”
东照说完就再也不曾开口,专心致志地给姜小牙治疗。在治疗过程中,东照发现姜小牙身上的超能力波动似乎变得强大了许多,不再像过去那个一眼扫过,看不到半点突出之处的孩子。
一定……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经历了艰苦卓绝的战斗吧?
-
邵星束一睁眼,就又到了祖地里。
今天的祖地感觉和平常不太一样,虽然草原,天空,湖泊还有那繁花满眼的花树,还与以往一样美丽。
但空中再也没有迦陵频伽,湖水里不见鲛人,连平常在草原上跑来跑去的各色小动物都不见人影。
更重要的是……
“先祖?”
邵星束走到一株梨花树下,朝上看去,只见枝繁叶茂,满树胜雪的梨花之中,却不见那个总是穿着繁复华丽的长衫,不似凡人的邵春渊。
“是去别人的祖地玩了吗?”
邵星束歪歪头,浑然不觉他把邵春渊形容成了游戏里那些会到处串门的访客。他走到湖边,湖边只剩下平日邵春渊会懒洋洋靠着的软榻,他拨开草丛,探头到石头后边,也没有再看到平常那些跟前跟后,服侍着邵春渊的小仓鼠。
“啥意思?不是先祖,我本人来的话,连小仓鼠也懒得搭理了吗?”
邵星束心中一阵凄凉,他坐在软榻上,拿起邵春渊平时爱喝的酒壶,却发现里边一滴酒也没有。
酒和点心……平常都是先祖自带的吗?原来不是祖地自助的?
邵星束抱着膝盖,他看着安安静静的祖地,才觉得这里原来这么广大,少了一个人,邵星束就觉得自己再也看不到天际了。
“怎么?趁着我不在,想偷喝我的酒?”
一只手从邵星束身后伸来,将邵星束拿在手里的酒壶拿了起来。
“先祖?!”
邵星束立刻转过身,果然看到了穿着一身牡丹长衫的邵春渊,正晃着酒壶。
“嗯,你怎有空闲过来?”
邵春渊手腕微转,酒壶里就传来了酒液转动的轻响,他这才把酒壶放到盘子上。等他回来,那些不知躲去哪里的小仓鼠啊,小兔啊,迦陵频伽和湖里的鲛人都出来了。
祖地又变回了往昔的热闹,邵星束却哼了一声。
“怎么不高兴?”
邵春渊在邵星束身边坐下,小仓鼠立刻吭哧吭哧地跳上软榻,给邵星束和邵春渊倒上了酒水,还有一只小仓鼠头顶着点心盘子,扭着肥糯的屁股走了过来。
“因为差别待遇。”
邵星束接过酒杯,狠狠喝了一口,朝邵春渊斜瞄了一眼。
虽然这话没头没尾,但邵春渊立时明白了,他不由朗声大笑,把落在额前的黑发挽在耳后。
“我让它们先别出来的。”
“别出来?祖地发生什么事了?”邵星束立刻转头看向邵春渊。
邵春渊则打了个响指,前方的湖泊上就浮现了一个小小的光团,正是今日闯入的那个“监管者”。
“今天有外敌闯入,虽被我击退,但我忧心是否还有后招,便让它们先行躲藏。我则去了祖地四方巡边,直到确认不再有裂痕后,方才返回……”
邵春渊说了这么多,却见邵星束没有反应。或者说,邵星束的反应都给了那个湖泊上的投影。
“……你认得它?”邵春渊轻扣邵星束的下巴,将他的头脸转了过来。
邵星束不擅撒谎,他转头看向邵春渊,一时眼神有些闪躲。
“我,我知道,但没想到它居然能进来……”
“是你外界的敌手吗?”邵春渊问。
“是,但它具体身份,我……”邵星束急忙解释,在先祖面前,他总是不想撒谎。但是他也无法就这么告诉先祖,这是个游戏世界,这家伙是控制这个世界的“监管者”。
“现在说不得,便不必说,”邵春渊抬手摁住邵星束的唇,一副不太感兴趣的模样,“谁都有秘密,我也一样。”
邵春渊笑了笑,拿起又斟满的酒,仰头一口饮尽。
“……谢谢您。”
邵星束朝邵春渊绽了个春花般的笑,就见邵春渊问。
“瞧着你像是有话要与我说,什么事?”
邵星束则拿着酒杯在指尖反复揉捻,转了几圈后,才问起邵春渊。
“我碰上了邵从越或者其他和他一样强大的对手,您觉得我现在,拿出那把刀,和他们对上能有多少胜算?”
邵星束说话加了重音,邵春渊则静静地看着邵星束,拿起邵星束的左手看了又看。
“上次你伸手在湖水里,便是和那把刀说话吗?”
邵星束点点头,他小心翼翼地抬眼看着邵春渊,却见邵春渊脸上没有出现怒容,而是一副“孩子大了管不住”的模样。
“不会输,”邵春渊给了邵星束一个肯定的答案,邵星束刚要笑,邵春渊又说道,“只是你只想用一次吗?”
邵春渊拍拍邵星束尚还稚嫩的肩膀,提醒道。
“就算你能两次拔刀,也要记得,此物威力过大,易受情绪所控。你不该在生死关头拔刀,也不该在危难之刻拔刀,亦或在友人遇险时拔刀。”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用?”邵星束听着邵春渊的话,觉着这条件也太难达成了。
“在你心静之时。”
邵春渊朝湖泊抛出一杯酒,那酒水落在湖面上,淅淅沥沥如雨落下,湖面上荡起阵阵涟漪,但没过多久,那涟漪一圈又一圈越扩越大,最后湖面归于平静,再次如镜。
“心静,情绪平稳,你才能掌控它。因心绪激动而出刀,你想做什么?”
邵春渊眼中映照着湖水的波光,他微一眨眼,眼中便泛起波澜水色。
“你要知道,我们手中握着的,大多已不是世间之物,拿到现世之中,总会造成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