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说不足之处,那便是古代的冬天到底还是忒冷了些,火盆炭盆之类的,终究还是不如他家的地暖和暖气片来得舒服。况且,这般紧闭门窗地笼着炭盆取暖,极其容易一氧化碳中毒,所以为了生命安全考虑,他不得不将其撤去,然后将整个人从脖子到脚都裹得密不透风,在两床被子里蜷缩成了一团。
除此之外,心大的夏墨时很是能够睡得一觉好眠,翌日醒来,紧了一夜的北风非但没有消停,还带着漫天飞雪呼啸得更肆意了。
若是遵从夏墨时的本心,他是万万不想在这样的天气出门的,奈何他昨天刚立下要准时上朝的Flag,于是,他只要万般无奈地艰难地从龙塌上爬了起来,被纷纷扬扬的雪花和一众宫人随从的簇拥下,出门了。
许久未有早起的夏墨时,本就疲倦非常,再加上殿内外的温差之故,骤然被群英殿里的温暖包围,困意也渐渐地上来了,所幸台下的臣子们一向不大关切这个名副其实的小皇帝,又离得远看不太真切,所以他们并没有发现夏墨时早就不知何时与周公约会去了。
除了习惯关注他的夏许淮和站在龙椅右侧近身伺候的候公公,俩人都看见了这一幕,但夏许淮却不欲过多理会,左右也没什么事非得要皇帝亲自裁决不可,而候风则是在夏许淮冰冷的视线中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的行为有什么地方一不小心就惹恼了这其中的哪一位,也就随他去了。
至于夏墨时呢,可真不愧是一位敬业的傀儡皇帝,即便是要打盹,在睡过去之前,听着下面一群人的你一言我一语,被搅得像是一团浆糊的脑子里也没忘记思考,到底要如何讨好夏许淮,才能既符合他无心皇位、游手好闲的保命人设,又能对夏许淮好一点,再好一点。
只可惜,虽然他做设计师的天分尚佳,可于阿谀奉承他人一事之上却不是很擅长,因此纵使他频频暗示自己要想出个好办法,却也无甚用处,反而梦见他打算讨好的那人,皮笑肉不笑地杀了自己。
夏墨时顿时就被吓醒了,在这大冬天的给惊出了一身冷汗,还没控制住自己惊呼出了声。众臣这才抬眼向他望去,其中台下最为瞩目的便是皱着一双剑眉的夏许淮以及他旁边一位不认识的官员。
那官员的身上似有种令人难以捉摸的气质,就像他这个人一样看不透,倘若夏墨时没有看错也没会错意的话,貌似他在那人眼中读出了些许担忧的意味。但那份情绪只流露片刻之后便转瞬即逝,然后又用那种探究中带着审视的眼神直直地盯着夏墨时,像是要扒光他的衣服似的,弄得夏墨时十分不自在。
离夏墨时最近的候风俯首在他耳边低语提醒道:“陛下,这是新晋礼部尚书姚明何姚大人,当初还是您亲手提拔上来的呢。”
哦,礼部尚书,想必是个很精通各方面礼仪之人,人嘛,但凡在自己擅长或者要求特别高的领域遇到比较菜的人,多多少少会看不惯的,姚明何表现成那般,想必是认为自己方才打的一个喷嚏和那副险些大呼小叫的模样太过失仪了,但却还不忘记如何维护自己这一国之君的体面。
哎呀,夏墨时反思完以后,深深将自己谴责了一遍,真是造孽啊造孽,污了人家的眼了,这人也真真是个敬业的礼部尚书。
“陛下,”候公公轻轻唤了声,再一次提示道,“陛下,姚大人方才问您是否夜里着凉了,可瞧过太医没有?”
夏墨时清了清嗓子:“不妨事,想必是刚才一路行来吹了点冷风,总还不至于到生病的地步,难为姚爱卿还如此关心朕。”
姚明何鞠了个躬:“陛下客气了,关心陛下乃是为人臣子的本分,实在是当不得陛下一句夸奖和道谢。”
“姚大人说的是,既然陛下龙体不适,那便退朝吧。”又拔高了声线对候风说,“劳烦候公公送陛下回宫,再命人去御膳房熬一碗浓浓的热姜汤来。”
夏许淮一说完,百官皆识时务且快速而又有条不紊地出了群英殿,只有姚明何稍慢些,看着几步宫阶之上的夏墨时,儒了儒嘴唇欲言又止,最终在夏许淮警告的眼神中亦转身离去,夏许淮自己也随之告辞。
朝会结束之后,夏墨时回到宸英殿,刚坐下没多久,御膳房的人就送来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十米开外便闻到了那独特的味道。
夏墨时虽然不讨厌吃姜,但也绝不喜欢,大清早的闻到这浓郁的气味,他嫌弃得五官都快要皱在一起了:“拿走拿走,我又没有感冒,哦,朕的意思是,既然没有感染风寒,就用不着这玩意儿了。”
候风却将其端过来,劝道:“摄政王说,陛下既然不愿喝药,那么用碗姜汤驱驱寒总还是要的,否则伤了龙体就不好了。摄政王说……”
“行行行,不必多说了,端过来吧。”夏墨时捏着鼻子视死如归地一饮而尽,舌尖却没有预料中的辛辣触感,唇齿间仿佛还残留着桂花的香气,他忍不住眨巴眨巴了嘴,细细回味着他素来喜爱的味道。
因为桂花而心情大好的夏墨时示意候风在盛药碗的托盘上放了一小撮金瓜子:“这寒冬腊月里居然还能有桂花,不错不错,当赏。”
那人老实巴交地将托盘举过头顶:“此乃摄政王的主意,说陛下怕是不喜欢姜汤,便特意来御膳房给了奴才们一袋晒干的桂花,好压一压生姜的味道的。奴才实在不敢妄自居功领赏。”
夏墨时挥了挥衣袖:“无妨,这大冷天的,你们也辛苦了,这是你应得的,下去吧。”
“是。”二人踩着细密的小碎步倒退着往门边走去,夏墨时还隐约听见候风提点那人的话,“陛下给你的东西你拿着便是,何必如此死板,陛下总还没到拿不出这点银钱的地步,至于有摄政王,陛下自有他的谢法。”
夏墨时:“……”合着刚才那个小太监不收,原来竟是担心自己没有银子傍身?这世道,居然还有这等忠仆。
夏墨时暗暗在心底对那个小内侍赞叹了一番,然后想到候风提点内侍的话,仔细一想,的确是这么个道理,先不论别的,也不管夏许淮是真心还是假意关怀他,就冲他吩咐人来盯着自己喝姜汤,还贴心地在里头加了自己喜欢的东西,起码门面功夫上是对自己不错了。
更何况自己还想着与夏许淮搞好关系,再过些时日又正巧是夏许淮二十六岁的生辰,正是一个投桃报李的绝佳时机,所以,送礼是一定要送的,只不过要送什么礼物却还需再思量思量。
夏墨时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天色,给人一种很压抑的感觉,这种压抑,也使得他的倦意蹭蹭蹭地上涨。
于是,他在简单用了点早膳后,便打算上床去睡个回笼觉,可屋子里跳动的火苗却闪得他不太舒服,尤其是有一盏灯直接对着他的方向,在他这个没有睡醒的人看来,略微有点刺眼,只好让人吹灭了摇曳烛火,临睡之前,夏墨时还想着:要是有夜明珠就好了,有它就可以……
有夜明珠就可以咋地,他还没下个结论就昏昏沉沉地睡死过去了,再次醒来,已经过了午时,倒是很符合他假期的生物钟。
想到他早晨的那个抱怨,夏墨时灵光一闪,不如自己动手做一盏独一无二雅俗共赏的夜明珠灯,既好看又实用,同时又能够体现自己不务正业且土豪的气质。他左思右想,深以为这乃是个蛮好的主意,虽然可能俗了点,也不怎么贵重,但总归是自己亲手做的,心意很实在嘛。
从小到大,但凡是与夏墨时打过交道的人都十分了解他的动手能力和行动之迅捷的程度,而这份雷厉风行此时也派上了用场,也刷新了内侍对皇帝的认知。
只见在他的一阵捣鼓之后,一盏宫灯的框架已然初见雏形,夜明珠也是现从库房深处挖出来挑的最漂亮的硕大的一颗,其大小正好能卡在中央空出的那个有围栏的凹槽里,不必担心固定的问题。只最后还缺一副得当的画来糊这个灯,就大功告成了。
只可惜他擅长的是素描,对于那风雅的水墨画,说是半吊子的水平都算抬举他了,在他对着案桌上一尘不染白得不能再白的宣纸幽幽地叹气叹到第五声的时候,去而复返的候风小心翼翼地询问道:“陛下可是在忧心该用何字画来装裱夜明灯?”
夏墨时一时不知该不该说是,毕竟他也不知道原身到底会不会画画,于是避重就轻:“你觉得呢?”
“姚大人素来喜绘丹青,陛下不是也时常夸奖他画得活灵活现又别有韵味么?光是老奴听到过的,就已有五六回了。”候公公换了口气,“依老奴拙见,不如请姚大人进宫一趟?”
夏墨时点了点头,应允了这个建议。
第九章
摄政王府,夏许淮听着管家说到皇宫内的动向,饶有兴味似笑非笑地抬眼看了下管家算是反应:“哦?他们二人在寝殿偏殿的小书房相谈甚欢,皇上还留了他一起用晚膳?”
“是啊,因将人都遣开了,所以我们的人并不清楚他们谈论的内容是什么,不过陛下送姚大人出来的时候笑得真心实意的,可姚大人他却好似心事重重的模样,真是奇哉怪哉。”小皇帝居然也有给姚明何带来负面情绪的时候,真是难得一见。
夏许淮眼睑朝下打量着自己的信手涂鸦:“不可妄言。”
虽是斥责,脸上却不见半点不认同的表情,手下描绘丹青的笔墨稳如泰山,继续按照执笔之人的心意自由游走在雪浪纸上,挥毫泼墨俱像是有灵气一般,勾痕描画之间颇有章法。不过再添寥寥数笔,一幅远山图便已落就,晕染出的天边缭绕在山顶的雾气,朦胧景致中氤氲着从容不迫的气质和汇聚山河的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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