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南风听了这话也顾不上什么赎不赎罪的事情了,满脑子都是叶南免竟然离家出走了,这青春期叛逆得太过了吧?
信封被无奇捏得皱巴巴的,他打开信封,将那有些褶皱的纸拿在修长如玉的手上。
里面的信很整洁,字写得比以前好看了不少,进步很大,然而内容很少,只有这样一段话:吾兄安好,今免心有一惑,终日不得安心,今欲追寻答案,待答案寻到之时,自会归来,勿寻,勿念。
叶南风都被气笑了,看着这狗屁不通的信,不明白他一个十多岁的小毛孩有什么疑惑,需要这样不告而别去追寻,还敢给他搞什么离家出走,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叶南风气得脑袋都冒烟了,理智什么的一瞬间离他而去,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凉飕飕的凉气,无奇耸动的肩膀耸动得更厉害了,一半是担心他家世子担心的,一半却是被他家公子吓的。
无果这时匆匆赶来,看见浑身冒黑气的公子和一旁肩膀不停抖动的无奇,第一反应就是无奇说了什么话惹得他家公子如此生气。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且不论无奇是否有那个能力故意惹人生气,便是他家公子的自制力那也没有多少人能比,谁能将他气成这个样子?也只有碰上与世子有关的事情时,公子才会控制不住脾气。
“见过公子,我听说无奇来了,说是府中出了事,公子可是准备要回王府了?”
叶南风这才渐渐回过神来,理智瞬间回笼。
“备马,回府。”
叶南风阴沉沉的语气让人听了不由得害怕,无奇忍不住退后一步,无意识地想要离这个满身狠厉的人远一些。
无果却还笔直地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低头应道:“是。”
便一手将旁边还在犯傻呆在原地的无奇拽着脱出去。
无果都怀疑无奇这厮是怎么能够成为世子的贴身小厮的,这么点儿眼力劲儿都没有,没看见公子的表情很糟糕吗?还敢像根竹竿一样杵在公子身旁一动不动。
叶南风赶回王府时,王府看起来还是一点儿也没有变,依然威严高贵,门前站着的两只大石狮子威风凛凛。
叶南风知道这只是表象,叶南免离家出走的消息现在应该还没有多少人知道,消息应该已经暂时被管家压下了,这会儿在等着他拿主意呢。
果不其然,叶南风前脚刚进门,后脚管家就跟来了。
“公子,如今您看看此事应该如何才好?世子走之前留下了四封信,分别是给皇上、王爷、王妃和您的,写好之后装在桌子上的四个匣木盒子里,老奴斗胆,将剩余三封信都打开看了一遍,却没能发现世子的一丁点儿消息,想来留给皇上那封,世子也不会让我们知道他去了哪里。”
“现在他身边跟着的就只有叶澈一个人,叶澈那臭脾气,从小世子做任何事都不会拦着,现在就他两人出去,老奴这心实在不安,这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叶南风这会儿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了,从容指挥道:“你检查世子屋里的东西少了哪些。”
他自小带大的小孩儿是怎样的他知道,即便正处于青春叛逆期,叶南风仍然愿意相信,他养出来的弟弟决不会是一个拿离家出走来引起家人的重视之人。
那么也排除了这是恶作剧的可能。
看信上的字迹确实是叶南免的字迹,因为这字迹里的刀锋是他看着他一点点练出来的,任何人都模仿不出来,而且叶南免还是在一种很坚定的情况下写的,字里行间透露出决绝、悲痛,和一些看起来很莫名的情绪,显然并非一时兴起。
叶南风将那封信折得整整齐齐的,放在怀中捂好,又微微皱了下眉,又将那封信拿出来,唤来无果,亲自将那封信放在无果手中,却什么话都不说。
无果哪里还看不出来自家公子对这封信的在意程度,即便没有叶南风的吩咐,这封信他也会找一个好的地方将它放起来。
无奇抽泣道:“回公子话,小人已经察看过了,世子就只带了三套衣服,以及你平时送的一些东西,其他的都还在。”
叶南风这会儿已经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才合适,一声不吭就离家出走,而在离家出走时什么都没带,倒是将他送的东西都带走了,叶南风不知道自己是该生气呢,还是该高兴?
叶南风又看着这与平时没什么两样的屋子,突然觉得这里的空气吸了之后让人更暴躁。
叶南风再大致打量了一遍屋子,突然问道:“管家,他看看他带了多少钱出去。”
叶南风就想看看叶南免那小崽子想出去“解惑”多久,出去时到底带了多少钱。
管家去叶南免的小私库中看了一遍,道:“公子,世子只带了一千五百两银子,他身上一般是不会带银子的,叶澈也是一个不懂得照顾自己的,故而身上也应该没有多少银子,若是……”老管家说到这里就说不下去了,一时间老泪纵横,差点在叶南风面前哭出声来。
叶南风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安抚道:“不会的,如此,他应该去不了多长时间,他带的银钱无论如何省吃俭用,在他这个年龄也省不了多少,待钱用完了,他自己就会乖乖回来的,不必担心。”
管家听他这话很有道理,加上他的声音让人听起来好似泉水般清凉干脆,干架立刻就相信了他这话的一大半。
试想,一个半大少年身上带着那么多银子,哪里会不眼馋沿途看到的好吃的好玩的,走不了多久钱用完了,自然就自己回来了。
待管家缓过来了,为了不让这个老人在自己面前感觉到尴尬,叶南风道:“无论如何,此事还是要告诉母妃的,这件事由我当面跟她说最为合适,阿免写给母妃的那封信我一并带回去交给母妃,此事任何人不得透漏半句,违令者,逐。”
叶南免既然选择以这种方式离家,怕是不想太多人知道这件事,不能直接在城中大肆搜索,且那小子十成已经出了城,此时搜城于事无补,想要追上人肯定要大费周折,还不知道能不能确定找到人,目前查明他为何不告而辞才是最重要的。
叶南风敢肯定,只要他知道叶南免因为何事离家出走,他便能够找到他。毕竟是从小养到大的,叶南风对叶南免的了解并不比叶南免对他的了解少。
叶南风又叫来一些人问话,判断叶南免应该是今天早上吃完早饭后离开的。
无果是最后一个见到叶南免之人,那时他回府为叶南风取东西,看见叶南免一路走过来,还问了一句他家公子在做什么。
无果自然是实话实说,就说公子在教清姀姑娘管账。
叶南免也没说什么,随后便道一句:“知道了。”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叶南风听他这么说也没有发觉什么,将所有能够接触到叶南免的人都问了一遍,却没一句得出任何可以推断叶南免离家出走的原因。
今日乃是习武师傅为叶南免一月一次的休息日,这天他可以休息,不必去习武场习武。
叶南免早上的时候照常去了习武场,没有习武师傅在,他也能自己练自己的,回来吃晚饭之后,府中之人才再也没有见过他。
叶南风自己都觉得跟惊奇,那小子早上的时候表现得跟平时没什么两样,何时他也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悄悄长大了。
叶南风一边暗暗责怪自己的失职,一边又有些心凉。
为了弥补上一世的遗憾,他以为他已经尽可能地照顾好叶南免了,如今却连弟弟出了什么事都不知道,甚至都没发现他这段时间的异常。
也不对,应该是说他发现了,却没有过于放在心上,知道蔡文的事可能对他影响很大,还在那么关键的时候去江南。
这一刻,后悔如潮水般向叶南风涌来,也让他意识到了,原来他看重的如抓住救命稻草般的所谓事业和自由,也及不上叶南免的一根手指头重要。
叶南风只得在心里默默祈祷,事情真如他想象那般,叶南免带那么点钱走不了多远,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了。
叶南风连自责悲伤的时间都没有,将府中诸事都安排好,再次急冲冲赶去暗隐楼,只是此次他却不是去处理那些文案的,而是让暗隐楼帮忙找人。
既然不能出动城中的力量来找人,他又何须那些人出手,暗隐楼追踪探查消息的本领可不小,这几年越发地壮大起来,暗自形成了一股巨大的力量。
只可惜,叶南风的暗隐楼再厉害,哪里厉害得过皇宫的暗卫,叶南免的功夫都是皇帝让他的暗卫首领亲自教的,此时在王府的习武师傅也是皇帝身边数一数二之人。
叶南免天生就是作武将的料,而且人还特别机灵,皇宫暗卫的那些本领不说学了十成十,少说也学会了八成,追踪与反追踪的本事比叶南风暗隐楼目前还有些参差不齐的人强了不知多少,哪里会让暗隐楼的人找到。
何况叶南风从来就没有对他隐瞒过暗隐楼的存在,他也跟着去过暗隐楼多次,想要避开暗隐楼的追踪实在太容易。
叶南风并不知道他被皇帝坑了这个事实,虽然猜到皇帝时常叫叶南免进宫是让叶南免跟着武师傅学武,却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皇帝还教了叶南免这些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