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户左边临着许相臣的菜铺,右边则是个卖衣服鞋子的老人,挺大的年纪了老眼昏花,有时候屠户砍完了肉,随手丢个血淋淋的边角脏料,看也不看隔壁有没有人,常常是弄得老头子的摊位臭气熏天,那衣服鞋子款式本来就老旧,如此一来更卖不出去了。
许相臣看的心疼,刚来这几天里也好心说过几次,那屠户也都没个反应,该扔还是扔,他便把自己家的菜给老人拿过去,偷偷塞进破包里。
今天一大早,刚刚摆了摊位,隔壁就又开始了,应当是新杀的猪,淋巴和一堆不能吃的烂东西扔的到处都是,有几条甚至已经扔到了许相臣的菜篮子里,周围商铺都是敢怒不敢言,许相臣是忍也忍不下去了,如果换做后来的性子,可能会沉静很多,但在张清野的回忆里,许相臣那一年刚上高中,满身都是骨气和正义,也最见不得老人家受苦,一忍再忍一直忍到了今天,已经算是极限了。
漫步过去,那屠户五大三粗,正翘着脚靠在椅子上,一副漫不经心,许相臣敲了敲桌子:“您的淋巴甩到隔壁摊位了,现在我那一筐菜都卖不出去,能不能请你收敛一点?”
屠户抬起了半边眼睛,他的位置把脚放桌上,刚好是鞋底对着许相臣的脸,爱搭不理哦了一声,便没有反应了,分明就是在耍无赖,许相臣不气反笑,反正这人连看也不看他一眼,自然没有注意到许相臣的靠近,他走近了,脚下一踹,生生把那人搭在桌子上的腿给踹了个后仰摔在地上。
“你他妈的有病啊!”
男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吓弄得火气飙升,对着许相臣的眼睛里似乎要把仇恨化成了实质,在他对面许相臣却丝毫没有害怕,站的笔直:“大叔,你那血水摔我菜上了。”他本是想让屠户对着那老人道歉,但又觉得吵架的时候不应该把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家也带进来平白让人记恨,于是也不提别人,只说自己:“我跟你说话你又注意不着,这不叫你一声嘛。”
一看许相臣这平静的样子,屠户更加生气:“你那一筐破菜值几个钱?也敢上我这舞起来?生意不想做了是吧,肉也不想吃了?我告诉你小兔崽子,整个木石村的肉类都和我们方家沾亲带故,我家要是不卖你肉,别人家也都没人会卖给你!”
屠户一说到这,冷冷一笑:“不带狗眼的还敢上我门上找事,呸!”
桃园说是避世,如此看起来却也没比外头安宁多少,摊头恶霸仗势欺人,不管是桃园里外也都有不少,这避世避世,也避不了人性,许相臣反正无所谓,他不过是参加一场游戏,几天吃不到猪肉又馋不死,更何况家门口就有鱼,谁差他这一口肉了。
许相臣默不作声回去拿出破箩筐,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一股脑把烂菜叶子都倒在了屠户新杀的死肉上,后者气的鼻子都歪了,指着许相臣发抖,抖了半天猛然间冲了上来,口中骂骂咧咧,做势就要打人,这时候周围已经围了一圈的人看着热闹,对比屠户五大三粗,许相臣就显得纤细了许多,这一场几乎是确定了胜负的博弈。
差就差在许相臣身上还有一张技能卡。
张清野星星眼看着他不太熟练的从系统里掏出了水手菠菜,众目睽睽之下,就真如同动画片里一样,一仰头几口就把一罐菠菜喝了下去,人人都以为他是面对庞然大物吓得失心疯了,不由得哄笑起哄,胆子小的少女都捂住了眼,直到那凶神恶煞小山一样的男人被许相臣四两拨千斤似得一手弹开,周围才终于停止了躁动。
这根本就是毫无悬念的碾压。
屠户跌跌撞撞从地上爬起来,鼻子上都挂了血,他也是懵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输了:“你敢打我!你竟然敢打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知不知道我背后是谁罩的!你竟然敢打我!你不要命了,你不想做生意了?!”肌肉男这一身实在狼狈,打也打不过,进退两难没有面子,只好对着周围人耍威风:“看见没有,今天的梁子结下了,以后你们谁敢从他这里买菜,就别想再买我家的肉!”
许相臣冷冷一笑:“我这不是打你,是教育你,教育你尊重,教育你平等,出门在外总得让你体会一下什么叫人间险恶,我今天也把话放这,反正这生意我也做不成了,从今天开始我就要看看,要是你出了家门还没有记性,我就打到你有记性为止,不信可以试试。”
“你给我等着!”猪肉男指着许相臣的鼻子,指了半天也只有这一句话,后者刚一动,他也就没胆了,连摊子都不要,跌跌撞撞的跑了,许相臣才起身去收拾自己已经散了一地的菜叶子,他让张清野把自己手里也没剩下多少的钱给了老人一半,老人家里还有个老伴,两人年纪都很大了,老眼昏花还在做针线活,糊弄口饭吃,然而一天两天也卖不出去,老婆婆眼看就要不行了,连肉都吃不上。
许相臣是亲眼看见,佝偻着背部的老人家把那屠户丢到他鞋子上的烂肉宝贝似得捡回家的,那满是羞辱意味的垃圾,都能让老人家乐上半天。
张清野把钱送过去,他看着这一位“水手爸爸”眼睛里几乎要亮起小星星,一张小脸上有一半是冷漠,还有一半是崇拜,他之所以崇拜当然不是因为许相臣把那屠户打跑了,张清野还是第一次在现实生活里见到能够一口气喝一罐菠菜的人,实在是太厉害了!
菜没卖出去,后半段呆的也没意思,赶完集回来许相臣才想起来椅子坏了的事,他又背起张清野和一把椅子,走到了木匠家中,老木匠临近五十,头顶中间一块已经秃了,见是许相臣来了,差点就要关门,好在许相臣眼疾手快,鞋底一撑先挤了进去。
“干嘛呀这是,怎么来了客人还往外推呢!”
“您现在可是大人物了。”小木匠说着,擦了擦脸边莫须有的汗珠:“我家以后还得去方家卖肉,不敢接待啊!”
“怎么,这么大的桃源村,真就他一家屠户啊?”
许相臣漫不经心地打量了一圈,木匠家中不大,到处都堆着工具,也都是比较原始的,很少有现代化的用品,这人一心想把他往外头送,解释道:“那也不是,但每一行每一户一般都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手艺,沾亲带故,你得罪了一家,基本上别家也都去不了了。”
“而且你也是傻啊,知不知道这方家是谁罩的?那方家可是给村长供肉的啊!他们甚至都坐到过一张桌上吃饭!这要是告你一状以后可怎么办?不得被赶出木石村!你胆子也太大了。”
许相臣略有所思,不怎么接木匠的话茬,反而问道:“说是祖祖辈辈各司其职,村长为啥能有权利把我赶出去,既然这么厉害,他家是做什么的?”
“哎呦!”老木匠一张老脸听得这话简直皱巴成了编制筐:“你怎么能问出这种混账话来,村长家还需要做什么?!他老人家日理万机,为了这个村子能不被外界破坏付出了多少心血,你怎么还盼着他来做这些粗活累活!这是人话吗?”
第44章 暴打恶徒
“不工作哪来的钱, 村长家没有钱,方家白给他肉?”
木匠看王八似得看许相臣, 眼中仿佛写上了“你居然朝村长要钱”几个大字, 仿佛这一句话有多么不可思议, 许相臣简直有点烦躁的拢了拢头发:“那这不就是上供吗?在你们这,村长相当于皇/帝?这么大点的村子,有了霸凌的问题都没看他怎么解决,吃喝倒一样不差, 可真够不要脸的。”
这一下可几乎把小老头吓坏了,他是怎么也没想到许相臣能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来,连推带劝才把人弄了出去,生怕会给自己连累了似得, 许相臣却也不恼,提着椅子又回家了, 到了小房子里自己找了一块木板,切切补补, 也算能把椅子修的差不多。
眼看天色还早,河水都晒得温温热热,许相臣提着挎篮,想去河边准备午饭,思来想去, 还是想吃鱼肉,他把张清野抱起来放进大篮子里,用左手提着, 一路悠悠荡荡,地方宽敞时甚至把人悠起来,小孩坐在里头,就像是荡秋千似得。
许相臣又想给他弄个秋千了。
他进村子这一段时间稍微了解了一点,感觉和平以下,这里其实也并不像书中所说的那样安逸自由,还没有他们的世界让人舒服,起码在他们的世界里没有这种垄断似得肉商横行霸道。
许相臣叹口气,单凭现在的线索,他实在还想不清楚女鬼的死因,田这么种下去也没个完。
篮子放在岸边,许相臣拿起一块破网,破网的前身是一块纱窗布,由于破了个大洞,许相臣就拿它来抓鱼了,他从邻居家弄来了一根铁丝和木棍,在女主人和小哑巴的帮助下,做了大渔网,还剩下一点小边角料,又拿来给张清野做了一个小号的。
提着小渔网从邻居家后院走到前院,张清野乖乖坐在椅子上等着许相臣,他手里捏着一小把邻居给的玉米粒,洒在地上一点,到他小腿高的老母鸡就会伸着脖子跑过来啄食,小小的人和老母鸡形成了一种奇异的美好,如果不是一直停不下来的咕咕声,场面一度十分和谐,每当这个时候,小孩就会抬起手来摸摸暖乎乎的鸡/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