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罗要是知道其实是用人肉做的,会有怎样的反应呢?
尼露的笑容里带着点讽刺的意味。
这些天,苏文睿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呆在苏啸身边,他紧握哥哥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
苏啸的另一只手挂着吊瓶,干瘦的手背上青了一小块。他毫无血色的脸上没有丁点生机,双目紧闭,黑压压的睫毛安静的垂着。
胸口浅浅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只是气息极其薄弱。
窗外的雪下的那么大,那么凉,凉得跟苏啸的身体一样冰冷。病床上的人安静得像具已经死去的尸体,脆弱的面容刺激着苏文睿已经不堪一击的内心。
他真的很害怕……
有时候他就在想,是不是哥哥替自己承受了一切,原本该死的人应该是他才对吧。
苏文睿细细的抚摸苏啸苍白的脸颊,手指微微颤抖着。
哥哥,一定要撑过去。
此时站在门口的下属,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门。
“少爷。”
“说。”苏文睿的语调几乎不带一丁点感情。
下属将自己查到的情况一五一十的汇报出来:“我们追踪到袭击者的行踪,是葛罗的人,葛罗不久之前已经出狱。”
苏文睿神色阴鸷,语气冰冷到极点:“很好,葛罗是吗?非常好……”
隐忍的情绪几乎一触即发。
他还以为这个狗杂种余生会死在监狱里,也许是被男人们轮死,又或许是被殴打致死,没想到这条狗命还能被人救出来继续咬人。
葛罗出狱让苏文睿非常不舒服,他曾经发过誓,就算这条狗出来了,他照样还能把他送进去。
他特意招呼过监狱里的人多加“关照”这个贱人,看来他送进去的钱全都白白浪费了。
这么想着,苏文睿改变主意,与其将他再送进监狱,不如就让葛罗自投罗网,苏文睿有的是办法折磨他。
他冷漠的说:“袭击者死了没?”
下属回答的干脆利落:“死了。”
“做的好。”苏文睿眯眼,“多盯着点葛罗的行踪,我倒是很期待他下一步会怎么走。”
下属俯身后便离开,苏文睿近乎疯魔的注视病床上的人,眼底全是扭曲的模样。
“哥哥,你等等我。”苏文睿触碰他发白的嘴唇,“我会将伤害你的人一个一个铲除,我会亲手杀死他们,我要他们知道惹怒我的下场。”
“哥哥……”苏文睿忍不住轻轻的将他搂入怀中。
“你一定会没事的……求你了……只要你醒过来我什么都答应你……哥哥……”
苏文睿终于忍不住吻上他,与以往的不同,这个吻很浅很温柔,轻柔得像是怕碰碎什么精良的珍贵物品。
苏文睿语无伦次的说了很多,可惜病床上的人始终没回应过他。
他疯狂的情绪里似乎已经完全没有理智,天崩地裂般的失控,他只感觉内心深处的东西被人连根拔起的位置,血肉模糊。
苏文睿,爱哥哥胜过生命,他将奉上自己的一切给心爱之人,有生之年,只要他还活着,他就会替哥哥披荆斩棘。
如果哥哥死了,那么……
一切将划上句号。
在杀死这些人后,苏文睿会和苏啸火葬在一起,他们的骨灰将融为一体,他们要躺在同一块墓地下,一起上天堂或者是下地狱。
直到永远。
“哥哥……”
苏文睿笑得很难看,样子极为痛苦,点点殷红的血丝从他的嘴里流出,他将自己的舌头咬破了,带着几分狼狈,几分忏悔。
他搂着他,动作十分小心。
“等你醒过来,我都听你的,不结婚就不结婚吧……我不再逼你了哥哥……”
苏文睿迷恋的看着他:“我们也不需要用婚姻证明什么,是我不好,我不该逼你。”
所以求你了……
再等等我……
至少现在不要倒下……
时光穿梭好像又回到那黑暗的四年里,漫无天日的绝望,和长久的自我安慰般的期寄。情绪崩塌,没日没夜的忏悔和已经扭曲得不成形的内心。
这一切都将他变成一个近乎病态的人,苏文睿的内心一直有着很深沉,很严重的心理疾病。
在苏啸回来的这些年,似乎好了些,可惜再重复一次,苏文睿的心理防线彻底倒塌。
这个世界上,大概不会有第二人像苏文睿这般爱着苏啸。
不会有了。
第三十六章
苏文睿,在我作为系统的无数个世界里,只有你让我知道了什么叫做七情六欲,原来喜欢一个人是如此妙不可言的事情。你知道吗?我喜欢你。
————【苏啸】
这个冬季的雪一直在下,好像不会停似的,路边的厚重积雪被人清理过一遍又一遍,绿植上凝结了一层白冰。
医院的人进进出出,他们穿着保暖的羽绒服,将冻得通红的脸埋在衣领里,偶尔会有人忍不住看一眼站在院前柱子旁的男人。
那是一个长得非常好看的男人,似乎是因为什么烦心事眉头紧锁着,正一根接一根的抽烟。
而他身边站着一位身材健壮的人,可能是保镖也说不定,只是保镖面容上的伤疤触目惊心,脖子的间戴的东西令人有些匪夷所思。
真是两个奇怪的人。
有雪落在陆城乌黑的发丝上,他仰头望着这场雪景宏伟的样子,美丽的事物下总是带着点悲凉的味道。
陆城想起几年前看到的男孩,在苏文睿更年轻些的时候,陆城去太平间悄悄看苏啸的那次,苏文睿也是这样紧紧抱着苏啸不松手,好像要一辈子似的。
现在苏文睿又是以怎样的心情面对此刻发生的一切,心里一定很苦吧。
当然,陆城也好过不到哪里去,虽然他没苏文睿那般疯癫,可是陆城不下十次说过苏啸对于他来说是不一样的特殊存在。
苏啸就像是一束可以融化冰川的阳光,只适合远远的看着,然后静静的享受温暖。
陆城真没料到会发展成这一步,虽然那个时候的苏啸奇迹般的活了,毕竟他是非常特别的。不过陆城一点也不确定现在的状况,所以他只能默默祈祷苏啸可以顺利挺过来。
陆城夹着烟,烟头冒出丝丝雾气,他抖了抖灰,又深深吸过一口。
“小狗,你说苏啸真正的身份会不会是天使呢?”
朱以铭站在陆爷身后,他的眼里里全是他落寞的样子,他的头发上和肩上是星星点点的雪花,孤寂的身影好像要与这场雪融为一体。
朱以铭老老实实的说:“主人,小狗不知道……”
陆城讪笑:“是啊,我也不知道。”
他说:“小狗,你跟我一起血拼这么多年,累吗?”
朱以铭摇头:“不累。”
陆城突然转头盯着他看,朱以铭有点愣住,然后在双方的注视下,陆城将烟蒂扔进垃圾桶里,再把他脖子上的项圈取下来。
朱以铭完全搞不明白怎么回事。
“主人……”
陆城的笑容不再是嘲笑,不再是讽刺,而是非常轻柔的扬起嘴角,语气极为平和的说:“将来可是要结婚生子的男人,总戴着这个像什么样子。”
这下朱以铭懵的很彻底。
陆城拍拍他的肩膀:“这些年,辛苦你了,朱以铭。”
瞧他一脸错愕的模样,陆城又拍拍他的头说:“你已经做的很不错了,我很满意。”
朱以铭张张嘴:“主人……”
“不用再叫我主人。”陆城温柔的笑着,明明是冬季,却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你自由了。”
最后一句话结束,陆城与他擦肩而过,留下他一个人在原地愣愣的发呆。
朱以铭满脑子都是那句你自由了,几乎是瞬间痴傻般久久不能回神。
院外的雪真大啊,大的好像要把他淹没,埋葬他那颗曾经一腔热血的心。
朱以铭下意识的抚摸自己空荡荡的脖子,转头朝陆城离开的方向望去,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
失落感扑面而来,悲寂的情绪涌出,朱以铭从来不知道自己会如此难过,难过得说不出一句话。
十年的陪同刹那间灰飞烟灭,一点也不剩下,徒留他一人还站在岁月长河的回忆里。
朱以铭就这么站着,脸上的表情从惊讶到悲伤。
陆爷,什么叫做我辛苦了,什么叫做将来要娶妻生子的人,什么又叫做我已经做的很不错了,请您告诉我到底什么叫做我自由了?
陆爷,您这是不要我了么?
可是我从来没想过结婚,没想过离开您。
————【朱以铭】
此时的他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跟随陆城已经成为他生命里习以为常的事情,他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里。
因为不论何地,朱以铭的脑海里总有陆爷的影子,这是改不掉的习惯。
苏文睿有点失眠,他几乎是整夜整夜的守着苏啸,他的眼睛下印上了一层深深的黑眼圈,看起来很疲惫。
他的头发凌乱不堪,下巴长了许多短浅的胡子,领带不知去向,原本整洁的西装也是乱七八糟的挂在身上。
这番颓废的番模样若是让哥哥亲眼看见肯定是要狠狠嘲笑他,苏文睿平时可是非常注重形象的人,他希望在对方的心中留下的永远是英俊的模样,而不是邋遢的,不整洁的样子,比如现在。
苏文睿用勺子沾点热水轻轻按在苏啸干裂起皮的嘴唇上,反复几次同样的动作。他本来想用棉擦拭,说什么也比硬邦邦的勺子来得柔软,但是医生强调不能用棉签,签上的丝绒不慎进入病人的喉管里,也会造成一定危险。
苏文睿极其注重这些细节,所以他几乎是立刻换掉所有医用棉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