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啸有些被眼前的画面刺激到。
“叔叔，大块头的膝盖还没痊愈呢。”
陆城左手执着酒杯，悠悠地摇晃里面的液体:“乖侄子，他还没脆弱到这种地步。”
上次发烧，朱以铭在床上躺了几天，吊瓶挂得他的手背青紫一片，膝盖被处理得很好，虽然伤口还未完全愈合，不过也好得七七八八，跪两下不成问题。
正如陆爷所说，他还不至于如此脆弱。
苏啸突然觉得很没胃口，他暗暗道:“叔叔，有时候你真的很过分。”
陆城耸耸肩对还在舔他手指的朱以铭说:“起来吧小狗，某人要不高兴了。”
陆城收回手，用帕子擦干净上面余留的一点酒液。
朱以铭起身重新恭敬的站在他身后。
就在陆城认真擦手的时候，餐厅门口引起一番不小的动静，似乎是有人执意要进来，不听服务员的劝阻。
按道理来说，被包场的餐厅，服务员应该会及时通知到那些想要预定座位的客人才对。
陆城想知道究竟怎么回事，如果是些无理取闹的人，那么他不论再怎么喜欢这家餐厅，以后也不会选择再过来。
苏文睿不顾阻拦径直地走进去，他身后的下属在门口分两排站好，弄得服务员不知所措。
走到餐桌前，他把装有头颅的黑色袋子直接扔到桌上，头颅滚过一圈，打翻摆在中央的鲜花。
那颗头颅的面容，正正的对准苏啸，苏啸甚至能清楚的看见头颅下方拉成丝的血肉。
盯着发愣的苏啸，苏文睿眼底换上无限柔情:“哥哥，这么久没见想我了没。”
服务员本来想过来给客人们道歉，他真怕尊贵的客人会因此大发雷霆，直到他瞅见餐桌上无比血腥的人头，还有笑得意味不明的男人。
可怜的服务员吓晕过去，他可是连杀鸡都不敢下手的人。
苏啸放下刀叉，对视上那双得意的双眼，苏啸有点生气:“苏文睿，你真的很恶心。”
苏文睿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哥哥生气了？”
他凑过去吻吻苏啸的脸颊，然后给自己加把椅子坐在哥哥身旁，他挨着他的肩膀，捏起对方的下巴:“哥哥想我吗？”
苏啸让他闭嘴。
陆城拿出打火机点燃嘴里的香烟，看看那颗湿漉漉的人头，再看看正在调戏苏啸的苏文睿。
“说吧，苏少爷怎么回事。”
苏文睿说:“如你所见，我把周玉杀了。”
他又添加一句:“为了验货，我把他的头颅带给陆爷看看，证明他确实死在我手里。”
陆城抽着烟:“尸体呢？”
苏文睿笑道:“实际上他被我剁碎煲成汤，现在说不定已经放在尼露·克尔的面前。”
陆城忍不住想鼓掌:“煲汤？我喜欢，苏少爷真是越来越心狠手辣。”
苏文睿脸上是跃跃欲试的期待:“我真想亲眼看到尼露·克尔看见那锅汤的样子，想想我都觉得兴奋。”
陆城无赖般的吹了声口哨:“说的我都心动了。”
然后他对身后的朱以铭说:“小狗，去把这颗人头处理掉。”
“是，主人。”
朱以铭上前提起黑色袋子，走出去。
苏啸脸色很差，他感觉刚才喝进去的牛奶卡在他的喉咙里很难受，他有点想吐。
苏文睿抚摸他脸:“哥哥不舒服吗？”
苏啸自己默默的站起来往外走，什么也没说，苏文睿想拉住他。
“哥哥……”
陆城开口道:“让他一个人散会儿，以后别给乖侄子看这么血腥的场面。”
苏文睿抿嘴。
苏啸情况很差，他刚出餐厅就猛地跑去垃圾桶旁边吐，苏啸之前看过尼露活生生把一个人的头砍掉，那会儿苏啸还没那么深刻。他更多的是对尼露·克尔的恐惧。
苏啸脸色惨白，仿佛要把胃里的酸水一起吐出来，想到苏文睿刚才说把周玉的尸体剁成肉酱，苏啸又是一阵反胃。
他实在是受不了苏文睿。
朱以铭处理完头颅回来就看到蹲在垃圾桶旁边，脸色惨白的苏啸。
“小公子，你怎么了。”
苏啸闭着眼睛吐得头晕目眩，朱以铭轻轻地拍他的背部，尽量让他觉得舒服点。
“大块头，我可能这两天都吃不下饭。”
朱以铭想安慰他:“小公子，小狗已经把头颅……”
他话还没说完苏啸赶紧打住:“别，你别提头的事。”
其实朱以铭只是想说他已经把头颅给扔到废墟里，那些野鸟会将它吃得一点也不剩。
苏啸缓过好久才觉得好些，朱以铭扶他站起来，苏啸现在也不想进去看见苏文睿，于是他对大块头说:“陪我走走吧。”
他补充道:“就在附近走，不会太远。”
朱以铭点点头。
然后两人便一前一后的慢慢走在铺满雪花的街道上，轻飘飘的小雪落在人们的肩头，随着他们走动的步伐，轻薄的雪花又晃晃悠悠的飘在街角。
苏啸忍不住握紧胸前的围巾，他的手有点冷，嘴里呼出的气息形成一团团热气，冷风将他的鼻尖吹得有些泛红。
朱以铭把自己的手套脱下来给苏啸戴上，结果手套跟挂在上面似的，整整大了两圈。
苏啸晃晃自己的的手，发笑:“大块头你的手好大，我根本戴不了。”
朱以铭拍掉苏啸肩膀上的银雪:“小公子冷我们就进去吧，生病会很难受。”
朱以铭想到挂吊瓶的自己，惨兮兮的模样。
苏啸摇头:“不，我再散会儿，我还没那么容易生病。”
第三十三章
实际上苏啸根本不会生病，除非他的身体死亡或者是遭遇重击，一些小毛病很快会自动愈合。
苏啸只是简单的怕冷而已。
沿着路边散步，他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朱以铭聊起天来，大块头个子很高，苏啸每次得抬头才能看到他的脸。
“大块头，你跟在叔叔身边有多长时间了？”
朱以铭说:“大概快十年吧。”
苏啸感叹:“这么久啊……”
在苏啸的记忆里，他不记得朱以铭跟着陆城，跟了这么长时间。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现在的世界已经不是原来的世界了。
陆爷二十来岁的时候，朱以铭就已经跟随他左右，转眼间就已经十年过去，朱以铭可以说是看着陆爷成长过来的。
早些时候，陆爷还没现在这么辉煌，不过他从来没对谁服软过，不然也不会造就现在的他。
那时候的陆爷过的很苦，也还没有这么多属下跟随，他遇到的所有困难险境都是朱以铭陪他度过的。
都说陆爷是第五区凭空冒出的枭雄，那些人又哪里知道他背后吃了多少苦，拼搏过多少漆黑的夜晚。
其实陆爷的家境并非贫穷，可以说还是很不错的。陆爷说过，他自己选择的路，不论有多腥风血雨，他都会走下去，这是他的自我使命。
对于陆爷，他看惯了卑鄙的小人，而他最恨的就是背叛，所以他才会对一些事情如此耿耿于怀。
苏啸问道:“你觉得叔叔是一个怎样的人？”
朱以铭回答的很简洁:“主人很好。”
是吧大块头，你可是对他言听计从呢，苏啸心想。
“那你觉得我呢？”苏啸很好奇，“我是一个怎样的人？”
朱以铭说:“小公子也是很好的人。”
苏啸仰起头看他:“你这等于没说啊大块头。”
苏啸把完全不合适的手套还给他:“自己戴着吧，我戴会掉。”
说完苏啸就自己一个人走在前面，朱以铭握住手套，跟了上去。
这是一个十分寒冷的冬季，街上的人并不多，苏啸大概逛了十来分钟，他搓搓手，觉得自己也冻得差不多了，实际上他是硬着头皮在街边走的，他不过是不想那么快见到苏文睿。
苏啸最终还是禁不住冷风的摧残，转身对朱以铭说:“我们原路返回吧。”
“好的，小公子。”
朱以铭打算等苏啸走过来，他好继续跟在他后面。
苏啸还没往回走两步，他就看见朱以铭睁大眼睛盯着他后方的位置。
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在一瞬间。
朱以铭冲过去拉住苏啸的手想把扯回身边，他成功拽住他的手，可惜已经迟了。
两声剧烈的枪响划破天际，屋檐上的积雪被震得滑落墙角，苏啸的身体晃了两下，胸口和肩膀处是两个鲜红的血洞。
“我……”
苏啸张张嘴，想说些什么，但他已经说不出口，他感觉身体里的血液在往外流动，他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
苏啸的眼睛里，昏暗的天空变成白茫茫颜色，强烈的疲惫感席卷而来，他的身体倒在雪地里。
红色的血液蔓延，染红这片积雪。
他会死去吗，苏啸不知道，如果这具身体死亡，他又将花很长的时间制造躯体。
苏啸累了，他不是很想又重复一遍这样的事情。
这个世界走的，仿佛花光他走十个世界的力气，苏啸真心觉得身心憔悴。
如果真的死去，就放弃这个世界吧。
苏啸在彻底闭上眼睛之前，想起苏文睿的名字，那张挂着笑容英俊的面容，一想到他，苏啸好像又有点不舍得离开这个世界怎么办……
他舍不得苏文睿啊……
朱以铭抱着血流不止的苏啸，眼睛泛红，那群被枪声惊动的下属，朝着持枪者逃跑的方向迅速追击过去。
苏文睿看到躺在血泊里的苏啸，仿佛又回到16岁时，他看着哥哥无助地倒在地上的模样。
那时候的苏啸也是鲜血淋漓的静静躺着，苏文睿一点忙也帮不上，记忆重叠，他疯了般跑过去。
朱以铭被推开，苏文睿将苏啸抱进自己的怀里，哥哥的身体很冰冷，他脖子上的围巾似乎根本围不住他寒冷的躯体，弟弟给他买的东西，他一直都戴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