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解。”
陈渊笑嘻嘻地看了眼巴旦木,抬起胳膊挡住半张脸,小声问:“走吧,咱们速战速决,你想吃啥,我顺带也给你做一份。咱们同屋一场,你虽不仁但我不能不义嘛。”
巴旦木挤出个尴尬的笑,摇头:“不用做我的,我吃营养剂就够了。”
“那哪儿行,我看这船上的饮食很传统,还有各种酒和饮料呢,”
陈渊跟巴旦木顶着一头的阳光,朝船头走,陈渊这几天当真憋坏了,这会儿放出来,嘴里就没停过,从邮轮到核电站,从E城到联邦,叽叽喳喳连口气都不用换。
巴旦木被他吵得脑仁疼,好容易进到前舱,松了口大气:“厨房就在里面,你等等,我去敲门。”
“跟他们说我只要一个灶台就行!不用特意给我准备用具,西式餐具我也能用!就是调料得备多一点,中餐的精髓就是调味……”
巴旦木逃命似的往前疾走了两步,抬起手敷衍地挥了挥,不想再多听一个字。
陈渊咧着嘴看着巴旦木的背影傻乐了半天,等他刚一走进厨房,立刻转身来到窗边——
这里是船体右侧,十几艘逃生艇整齐地吊挂在甲板下方,陈渊仔细瞧了瞧,位置就在第三层船舱的窗户上。
无云的晴天,阳光肆意倾洒,船体和水面金光闪动,视野里是干净如明信片一样的美景。
还没跟K坐过船呢。
陈渊突然冒出这个想法,转念想到自己消失了好几天,K不知会急成什么样,便在脑子里勾画出K一脸胡茬憔悴不堪的模样,那画面栩栩如生,把自己给逗笑了。
小K,再等等,渊哥马上就回来找你了,别担心。
而此时在地球的另一边,上万公里之外,K穿着病号服,摇摇晃晃地走出了病房。记忆锁解开后,他在床上躺了十几个小时,现在彻底清醒了过来。
沈放拄着拐杖站在门口,注视着这个年轻的混血孙子一步步朝自己走来。
有了完整的记忆后,K的脸上总算褪去了傻白甜的懵懂跟亲切,他眉心下压,嘴角绷成一条直线,就算身子还有些站不稳,但行进中已有了几分肃杀之气。
这才是沈放孙子该有的气场。
沈放扬起下巴,看着K的眼神好似猎鹰盯着食物,K在这逼人的压迫感中抬起头,恶狠狠地瞪视回去。
“他在哪儿?”
睡了这么久,K的嗓音有些哑,但无损他的怒气。
沈放没回答,只稍稍抬了抬眉峰,是个疑惑的表情。
“艾莲娜,她在哪儿。”
K的嗓子在冒烟,他费力地咽了口口水,提高声音:“我的妈妈,在哪儿?”
作者有话要说: 嗨,我说的收尾是指不会再展开剧情哈,离完结还有……我得把故事讲清楚那么久……
哈,小透明写剧情流真是扑得哟~下本我写个 穿成校草死对头 这种热题材!哼!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松野家の伶盗龙 20瓶;
第84章
听见‘艾莲娜’三个字, 沈放眉心微微一蹙, 哼出声笑:“你还能记得她的名字,看来锁是真解开了。”
“我不仅记得名字, 还记得你以前是怎么对我们母子的。”
K才从混沌中醒来,脑子里像被丢了颗炸|弹,乱得不可开交, 眼神是游移而错乱的。
“混血的女人跟孩子不配待在上将府。”
K的气息还有些不太稳,但语气森然, “这是你的原话吧?我能记起的艾莲娜,几乎都是愁眉不展的模样,你既然那么恨我和她, 为什么还要把我带回主城?”
沈放保持着那个下巴微扬的姿态,神色平静地看着跟自己一样高的K,从他通红的眼眶里看到了愤怒、不解,和几分他自己都不能察觉的怯弱。
想在主城立足, 绝不能有一丝一毫的胆怯。
沈放深吸了口气, 挑眉:“想知道?跟我去个地方。”
*
再次坐上沈放的车后, K开始留意窗外的街景。
错落有致的建筑群,整齐美观的绿化植物,衣着优雅的行人, 这些跟K记忆里的画面重合了起来, 让他愈发头疼脑胀。
解开记忆锁,就是把之前断开的神经元接上,大脑里陡然多出了五年的记忆, 对任何人的身体都是巨大的挑战,承受力稍微差些的,能被直接逼成精神错乱,K目前还能保持意识清醒,已是极为难得了。
他看着那些似曾相识的景色,童年的一幕幕走马灯似的在眼前流转。
晴日里的草地上,飘着被阳光晒过的青草气息,枝头偶尔响起一声鸟鸣,衬得这午后愈发宁静。
沈无倾坐在草地上,专心致志地搭积木,他被安置在树荫里,风过时,有星点金色光斑在手背上闪耀,暖烘烘的,让他很是受用。
沈无倾搭得很认真,因为他想搭一个新家给妈妈。在身后的那个家里,妈妈很不开心,虽然K看到的都是她的笑脸,但妈妈常常在她以为无倾看不到的时候流泪。
但其实无倾什么都知道,包括爸爸喜欢自己但爷爷喜欢姐姐,包括爷爷把妈妈骂哭让她滚出去。
如果无倾能造一个新房子,就能带妈妈去住了,在那房子里,妈妈不会流泪。
就当房子还差最后一个三角房顶时,一阵疾风刮过,无倾眼前闪了闪,快竣工的房子就被撞在地,摔得四分五裂了。
“你、你赔我的房子!”
沈无倾气得小脸通红,泪珠很快就挂到了睫毛上,怒气冲冲地盯住那个罪魁祸首,势必要找她要个说法。
沈如意在追一只小羊般大小的老虎,根本没留意自己撞倒了弟弟的积木,正兴奋地尖叫:“沈小虎你站住!我命令你停下!……再跑我就让爸爸开枪了!”
“你赔我房子!”
沈无倾站了起来,小拳头攥得紧紧的,跟在沈如意身后跑,“那是我要给妈妈住的新房子,你赔!”
不过沈无倾没跑几步,就被抱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艾莲娜揉了揉他的头发,低声哄道:“不是答应过妈妈,要跟姐姐和平相处的吗?”
“可是她、她弄坏了我做的房子……”
无倾蜷在艾莲娜怀里,委屈得抽搭:“那是、是我给妈妈做的新房子……”
艾莲娜弯了弯眉眼,正想再说什么,一个冷硬的男声插了进来,“这么点小事就要哭?一个男孩子被你带成了什么样,懦夫!”
无倾立刻感到艾莲娜的身子僵了僵,接着他听到艾莲娜低声下气地道歉,她总是在道歉,只要那个吹鼻子瞪眼的爷爷一来,她就得不停地道歉。
沈无倾不知道艾莲娜做错了什么,他怯生生地转过头,正好看到沈放瞥过来的眼神,把他吓得又缩回到艾莲娜的怀里。
爷爷看着自己从来没有笑意,跟他看姐姐时的表情完全不同。
只有三岁的沈无倾刚学会走路,但察言观色的本领在他还不会说话时就有了。
所以他知道,爷爷不喜欢他。
太阳穴一阵阵的抽痛,让K难耐地闭了闭眼,他身边坐着从小就不喜欢他的爷爷,那强大的存在感,让他在后排狭小的空间里倍感憋屈。
毫无疑问,沈放是瞧不起混血的。
这是世人皆知的事。
如今联邦高层分为两派:以沈放为首的纯血派,和以他死敌艾森为首的混血派,前者主张净化联邦系统血液,让纯血接管一切大小事务,后者则主张提升混血在主城的比例,乃至改善混血在整个联邦的地位。
如此厌恶混血的沈放,为什么要把自己弄到主城来,还大费周章地解开记忆锁,让自己想起小时候他的恶劣行径?
K想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从K的记忆画面里,可以推测出那场爆炸伤亡巨大,他的父亲沈西行估计就是在爆炸中受的伤,而那个可怜的混血艾莲娜,多半是凶多吉少,就算当时没死,以沈放的脾气,后面也不会花力气救她的。
所以沈放来找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就在K想得头疼欲裂之时,车子停了下来。
沈放朝窗外探了一眼,轻飘飘地说:“下来吧,到了。”
在踏出车门的那一刻,K瞬间知道了这是什么地方——他从小待过的,沈西行的家。
那是个两层楼的木屋,房前屋后都有大大的草坪,K还记得自己的房间就在二楼的最西边,有一扇明亮的落地窗。
十几年未见,这个家还是记忆里的样子,白墙红顶,窗边飘着浅蓝的纱帘,大门半开,似乎下一刻艾莲娜就会从屋里走出来,柔声唤着两个孩子,告诉他们晚饭已经做好,该回家吃饭了。
K扫了眼房前的草坪,葱郁整洁,是被静心维护过的景象,他的心开始猛跳,迈开腿,一步步朝门口走去,沈放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不发一语。
房门被轻轻推开,闯入眼帘的,跟几小时前想起的画面几乎没有差别,K怔怔地环顾这个熟悉又陌生的房间,能说出每一件物品摆放的位置——爸爸会弹的钢琴在客厅角落,墨绿的旧沙发在西窗下,通往二楼的楼梯在客厅与厨房交界的地方……
咚、咚、咚——
轻柔的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听着这脚步声,K的心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