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羡鱼心头一紧,云焰天这是跟谁说话呢?只听对方又道:“添酒。”
难道说,云焰天把他当成了宁无兮或者某个奴婢?此刻云焰天身侧正摆着酒壶和酒杯,如果云焰天不回头,即便他过去添酒也不会被发现。相反的,如果他迟迟不去添酒,对方就很可能会回头。
江羡鱼没办法,只好小心翼翼地上去倒酒,好在云焰天的眼睛是闭着的。酒杯斟满,他便随手端过去,放在唇边细细啜饮。江羡鱼一步步退下,只见云焰天身上的皮肤是麦色,而鱼尾是罕见的赤金色,其上隐隐有光芒流转。这是他高贵身份的象征,只有力量强大血统纯正的鲛人,才会拥有这样的鲛尾。
就在江羡鱼要转身走开时,余光瞥见了云焰天的一个奇怪动作,愣时又僵在了那里。他看见云焰天将手放在了鱼腹上,那个绝对不可描述的地方。虽然震惊,不过江羡鱼并不陌生,因为他在石心病发作的时候,也会不由自主那样做。
但他想不通,云焰天堂堂一代鲛王,多少女鲛投怀送抱,难道不应该是日夜酒池肉林吗?还需要这样自己安慰自己?莫非真的是因为痴情于白晞,所以接受不了其他人吗?
正在失神时,云焰天手臂微微抖动,似乎发出了一声低呼。江羡鱼不敢再看,慌忙逃开,不料被纱帘绊了一下脚,撞倒了一旁的金制衣架,发出一阵刺耳的哐啷声。
他惊悚地回头一看,云焰天果然正盯着自己,眼神如同捕猎的鹰隼。
“我,那个我只是路过,我不是故意打扰你的,你继续啊!”
“好家伙,本王没去找你算账,你反倒自己送上门来了。”云焰天说着就从池中站了起来,隔着一层薄纱盯着江羡鱼。江羡鱼惊讶于他化足的速度,同时又讶异于他挺拔魁梧的身材。
“本王心心念念想了几百年都得不到的人,却在你这儿莫名其妙的被糟蹋了。你说,你想怎么死?”云焰天披上鲛绡从池内跨了出来,该遮的地方却一点都没遮住。
江羡鱼后退道:“我也不想的,鬼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副身体上醒来,这不能怪我啊。再说了,白晞又不是你的谁,又没跟你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你管到我这儿也说不过去吧?”
“本王就是这么个蛮不讲理的人,宁可白晞他永远地沉睡,也不愿他被你这种肮脏的人霸占。”云焰天说着信手操起了池旁的长剑。
“你别忘了,这是白晞的身体,都是鲛王,真要动手我未必输给你。”
“白晞的确算得上强者,但你能发挥出来的,只是他残留在身躯内的力量,连他原本力量的一半都没有。”
江羡鱼不服道:“那又如何?你们赤鲛只会用蛮力而已。”
“你当真以为本王只会用蛮力?厉害的,你连见识的资格都没有。”云焰天说着身如迅雷,瞬间飞刺到江羡鱼胸前,气场将四周纱帘震得激荡飞扬。江羡鱼慌忙掠足退开,同时周身闪现出耀眼白光。
彼时,宁无兮就在殿外看着,只见殿内一会儿强光大盛,一会儿暗淡无光,时不时有器物撞地之声,但片刻后就恢复了平静。
“果然,刎魂很快的。”宁无兮幽叹一声,推开殿门打算收拾残局。
殿内一片狼藉,那两人竟还在水池里互掐,眼眶血红,神色凄厉,貌似石心病都发作了。
云焰天狂掐着江羡鱼把他摁在身下,怒斥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你可怜!白晞从来都没爱过你!你连个屁都不是!”江羡鱼挣扎着甩尾乱抓,在对方的鱼尾上刮下好几片红鳞。
“闭嘴!你什么都不懂!”云焰天怒喝着,狠狠一掌拍在了江羡鱼脑门上。一圈灵光流散,江羡鱼立刻不挣扎了,脑袋一歪昏死了过去。
宁无兮迟疑着上前道:“王,这……给他刎魂了?”
云焰天喘着气,胸口还在剧烈起伏。江羡鱼不懂,他就喜欢白晞高高在上,不染一丝尘埃的模样,若是哪天白晞不清高了,不干净了,他就不会再痴迷于他了。他对白晞的爱有些病态,他就认为他不搭理自己的模样很美,他越不爱他,他就越认为他珍贵。
“把他扔海里喂鲨鱼,这副被人玷污过的身体,本王不想再看到了。”
“是。”宁无兮上前把江羡鱼从水池中捞起来,扛在背上带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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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许和谐,少许和谐,很抱歉!_(:з」∠)_
第33章 咸鱼要搞事
天空微蓝, 海水沙沙冲上鲛宫边岸。宁无兮抱着江羡鱼,将他轻放在水面上, 任他随波渐渐飘开。这时他的眉头忽然皱了一下, 宁无兮一惊,忙伸手把他拽了回来, 拍着他的脸颊呼唤他。
“喂, 你醒醒!”
江羡鱼错愕地睁开眼睛,双手抱住脑袋道:“好痛……头要裂了。”
“怎么回事?王不是把你刎魂了吗?你看看我,还认识我吗?”
江羡鱼盯着宁无兮看了好一会儿, 这才愣愣道:“你是……我之前不是故意打你的,没弄伤你吧?”
“奇怪,你怎么没事儿?这没道理啊,难道王没有给你刎魂?”宁无兮回想之前云焰天的那一掌,的确不像是刎魂, 倒像是过于气愤, 直接凝聚灵力在江羡鱼额上拍了一掌。
江羡鱼揉了揉额角,依稀记起来发生了什么事, 但脑袋里还是又晕又懵,有种不知身在何处,所为何事的迷乱感。
“算了, 你走吧。”宁无兮说着又把江羡鱼推到水中, “走远一点, 别再让王遇见你, 否则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江羡鱼就这样飘出了一段距离, 头脑似乎清醒了些,忽然扬手冲岸边的宁无兮道:“宁哥哥,下次有机会一起尿尿啊!”
“没有下次了,快走吧你!”
“那我们后会有期!”江羡鱼粲然一笑,欢快地甩尾扑入水中。
宁无兮笑着挥手告别,看着水面波纹渐渐消失,心想自己跟这家伙折腾了这么久,竟还不知他的名字。也罢,反正也不会再见到了。
水面下柔光荡漾,江羡鱼潜游了两个时辰,总算是上了岸。而远方那座鲛宫,已经完全消失于视野中了。他把腰后的磐铁刀抽下来打量,心想还好战斗时没把它弄丢,这便决定去金州找燕七羽修剑。
等他赶到金州时,已经是傍晚时分。街上洋溢着击打铁器之声,道旁铁铺里闪着暖融融的火光。
江羡鱼踏进燕铁铺内,燕老爷子惯例在堂前打铁,累得大汗淋漓。出乎意料的是,燕七羽难得的也在。他正在一旁擦拭着各式兵器,见江羡鱼进门了,忙笑脸相迎道:“哎呦,江家表弟怎么又来了?”
“我这不是想你了么?瞧我给你送什么来了。”江羡鱼说着便把刀递给燕七羽,“你瞧这个,是磐铁么?”
燕七羽接过来观察了一番,用手指敲了敲刀身,又听了听声音,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正是深海才有的磐铁。厉害啊!你上哪儿弄到这玩意儿的,应该只有鲛宫里才有这个吧?”
“你别管我怎么弄到手的,你就告诉我,把这柄刀融了,拿去补诛心剑,需要多长时间?”
燕七羽掂量道:“你急着要吗?急的话,我今晚就不睡了,和我爷爷联手给你修剑,一夜就能修复好,明早你就可以带走。”
“急急急,当然急,越快越好,就指望你了!”
“没问题,你要不嫌弃,今晚就在我家过夜吧,我娘正在做晚饭,待会儿一起吃。”燕七羽说着瞄向后堂那边,唇角浮出一抹满足的笑。
“你娘回来啦?”江羡鱼也看向后院,虽然没瞥见风媚娘的身影,但隐隐能听到锅碗瓢盆的声音。
夜幕四合,小屋内灯火朦胧。风媚娘笑意盈盈,将一碟碟香喷喷的小菜端上桌,招呼爷孙俩和江羡鱼一起坐下。如今她一身布衣,不穿金不戴银,脸上也不染粉黛,但笑起来依旧妩媚动人。
燕老爷子的话很少,闷头吃饭一声不吭。相比之下,燕七羽就显得很唠叨,从邻居家今天卖了多少把剑,说到城北王家的姑娘要嫁人,种种琐碎杂事,风媚娘竟还听得津津有味。
江羡鱼在一旁看着,心底又羡慕又嫉妒。曾经他和爹娘妹妹还有叶临川,也常常这样坐在一起吃饭,无话不谈。可惜他娘亲去世得早,爹也不在了,一家人再也吃不了团圆饭。
“你怎么一口都不吃呀?”风媚娘难为情地搓了搓手,“我很多年没有下厨了,手有点生,要是做得不合你胃口,还请多包涵点。”
“没有没有,我吃,好吃着呢!”江羡鱼说着便夹菜开吃了,他作为鲛人当然吃不了这些饭菜,但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谈笑自如。
“对啊,娘亲做的东西就是好吃,要吃一辈子的。”燕七羽乐滋滋道,一口气把碗里的饭扒干净,又让风媚娘去添了一大碗。
江羡鱼在想,虽然燕七羽这些年很苦,但至少风媚娘愿意回头,有个好的结果。而自己呢,曾经犯下那么多错,还有没有机会弥补呢?
饭后,爷孙俩便动工修补诛心剑了,一个生炉融剑,一个锻造原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