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川哥哥要我怎么用这副模样去见他?”江照水转过身,颤颤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这般憔悴枯槁,给他见了,不过是徒增失望罢了。世间有那么多美丽的女子,他不会再眷恋我了。”
“我觉得照水还是很美,用你哥哥的话来说,就是清水芙蓉,出淤泥而不染。纵是世间繁花万朵,也只有你这一朵最让人流连。”
江照水破颜一笑,“川哥哥真会安慰人,若你以前这么说,我就信了,可如今我这张脸,是真的看不得。”
“那妹妹不妨梳个妆容。”
“梳妆?我不会,我这儿也没有什么胭脂水粉。”江照水一直是素面朝天,明眸皓齿清秀可人,也不需要粉饰。再加上兄长不喜胭脂香,所以她从来都没有描过妆。
“跟我来。”叶临川拉过江照水,悄悄带她离开了江天堡。
与此同时,江羡鱼和陆与安等人正在训猎场上,为江照水准备着特殊的生辰礼。江家的少年们也参与了进来,一边搬东西一边嬉笑打骂。陆小宝看着他们肆意胡闹,心里羡慕极了。
“这这这,放这儿!”陆与安正在指挥着,一只金色纸鹤乘风飞来,悠悠落在了他肩上。他扭头瞥见那只灵光流转的纸鹤,脸色倏变,忙把纸鹤揉成一团,胡乱塞进了怀中。
环顾四周,大家忙得不亦乐乎,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异样。他不禁苦叹一声,“反正都豁出去了,就是要死,也让我先快活这一夜吧!”
第20章 烟花不如你
日薄西山,训猎场上人影幢幢,热闹非凡。篝火摇曳着,少年们席地而坐,有的喝酒猜拳,有的烤鱼说笑,酒是陆与安买的,而鱼是江羡鱼在附近河里抓的。
“陆家的小团子,你过来,会喝酒么?”江轩冲陆小宝招手道,见他生得像白瓷娃娃似的,便随口给他取外号叫小团子。
陆小宝害羞地走了过去,江轩便拉他坐下道:“在我们江家,过了十三岁还不会喝酒的话,是要被大家嘲笑的。”说着便把一坛酒递到了陆小宝跟前,众少年纷纷露出一副看好戏的眼神来。
“你别祸害良家少年了,我看他没有十三岁。”方游正要接过江轩手中的酒,陆小宝却把那坛酒夺了过去,仰头就灌了一大口。
“好喝!”陆小宝说着打了个响亮的嗝,逗得众少年纷纷大笑起来。
江羡鱼和陆与安正坐在场边,前者惬意地啃着鲜鱼,后者一直在东张西望,“照水到底什么时候过来,我等得抓心挠肝的。”
“急什么,待会儿不就过来了。”
江羡鱼又吃掉了三条鱼,叶临川才带着江照水姗姗来迟。与之前不同,江照水穿了一身雪白的广袖罗纱裙,及腰长发用珠玉盘起一半,身姿曼妙,步生莲花。
陆与安忙起身迎了过去,当他看清她的脸时,不由得呼吸一滞。她描着极其精致的妆容,眉如远黛,唇若蔻丹,眼神脉脉含情,脸容在火光的映衬下格外动人。
“你终于肯见我了!”陆与安上前握住江照水的双手,她却娇羞地将手收了回去。他的声音略带沙哑,就像被烟熏过似的,但却带着股撩人的意味,令她心动三分。
“你家川哥哥都告诉我了,你是生病了怕我介意才不肯见我的。我承认我是拈花惹草,但并不是浮于表面之人,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今夜你也不必如此盛装,以你原本的模样见我就好。”
江照水掩唇轻笑道:“川哥哥说了,油嘴滑舌的男人最是不能信。”
“冤枉啊,你家川哥哥明显对我有偏见,你不能听他的。”
此刻少年们闹得正欢,陆小宝灌了两口就醉了,俏脸红彤彤的。众少年调笑道:“看你总拿着一本小册子涂涂写写的,都写的啥,念出来给哥儿几个听听呗?”
陆小宝醉醺醺地点了点头,这便打开小册子,翻到其中有趣的地方念了起来,“小叔带我去找江家大公子,敲了半天也不开门……于是我们就自己闯了进去,却撞见大公子和锦鲤哥哥,哦不,是和鲛人哥哥正在共浴……不对,应该是叫鸳鸯戏水。”
“噗!”江轩一口酒直接喷了出来,众少年也露出了难以启齿的表情,只觉得鸡皮疙瘩掉了满地。
陆小宝翻了两页又念道:“我们一行人上路,沙漠里太阳很毒,鲛人哥哥被晒晕了过去,大公子又抱着他亲他,不知是在喂水还是在干什么,两个人吻了好久,像要到天荒地老……”
“行行行求你别念了!”
“为什么不念,男人间也能相爱,这不是很有意思的事吗?你们看,我还把他俩画下来啦!”陆小宝说着便把小册子打开给众少年看,少年们纷纷捂眼,有的甚至吓跑了开去。
谁料陆小宝表面乖巧,骨子里却歪得不行,这下少年们不仅是对陆小宝,更是对画上那两人彻底刮目相看了。
与此同时,那两位主角就并肩坐在训猎场边。
“你们一整天忙里忙外,都在忙活什么?”
江羡鱼神秘一笑,“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叶临川顿了顿,又问:“你和轻魂是怎么回事,一会儿像敌人,一会儿又像朋友。我有太多疑问,都不知道该从何问起了。”
“这个嘛,说起来有点复杂。我和他本是同一个人,共有一个灵魂,但因某种机缘巧合,被分到了两具不同的身体里。这就好比一个人,有善的一面也有恶的一面,我和他各占一面。”
“同一个灵魂被分到了两具身体内?怎么做到的?”
“这跟我过去练阵的方式有关,你知道人有三魂七魄,我为了练就兵魂阵,从自己的魂魄中分离出了杀魂,并给他取名为轻魂,他承载了我的恶意和杀念,是我最强的武器。”
叶临川似懂非懂,“难怪轻魂告诉我名字时,我会觉得耳熟了。那轻魂又是怎么回事,他看起来一点生气都没有,像是死的。”
“这个解释起来就更麻烦了,要不你自己去问他吧,他在那儿。”江羡鱼说着指向前方,江轻魂正躺在训猎场边的高坡上,枕着手臂望着明月,似乎场上的热闹都与他无关。
叶临川于是寻了过去,刚到坡上万簇烟花便升了起来,朵朵绽放,五彩斑斓,一时将夜空耀得恍如白昼。
光影落在江轻魂脸上,映照着无尽的寂寞。察觉叶临川过来了,他回脸冲他粲然一笑,“你还记得吗,十年前我们在这里做了什么?”说着用手指按了按自己的唇瓣。
烟花喧嚣,叶临川没听清对方在说什么,但看他那摸唇的动作,觉得他好像是在调戏道:“哎呀嘴巴疼,要川哥哥亲我一下才能好。”
他走到江轻魂身边坐下,伸手抚摸着对方的脸颊。江轻魂闭上眼睛,唇角微微扬起,似乎很享受他这样抚摸。他的手指渐渐挪到他唇上,指腹描摹着他的唇瓣,那唇上没有温度,没有活着的气息。
曾经他这样看他的时候,就会想亲他摸他,幻想着和他做各种坏坏的事。可如今,他却觉得心口隐隐作痛,只想静静地守着他。
漫天烟火,流丽万端。少年们纷纷望着天,合拢手掌许下愿望。
“这场烟花雨我准备了几个月,你喜欢吗?”陆与安宠溺地看着江照水,她含羞点了点头,合掌许下愿望。
“你说你自小体弱多病,从来都没有离开过越水,想看看我们雾山有多美,所以我把雾山给你带过来了。”陆与安说着拿出一个水玉镯,放在了江照水眼前。
“这玉镯内浸润了灵气,映照着我们雾山五湖。”
江照水凝神看向玉镯里,竟真看见那水玉里别有洞天,薄雾轻纱绕青山,一蓑烟雨一孤舟。
“好美!”她抬手想捧着玉镯细看,他便趁机握住她的手,将玉镯戴在了她手上,然后牵起她的手,让她在身前起舞。裙摆翩翩飞扬,映着灿丽的烟花,形成了一副绝美的画卷。
“烟花再美,都不如你。”陆与安还记得几年前,海棠花下对江照水的惊鸿一瞥,从那以后便朝思暮想,念念不忘。
烟花绚烂的绽放后,便渐渐归于沉寂,留给人们无限遐想。少年们继续烤鱼喝酒,江照水也坐过去歇息。
江羡鱼走到陆与安身旁,故意清了清嗓子道:“谢谢你为我家照水准备这些——既然你这么喜欢她,要不你娶她吧?”
在过去,江羡鱼认为陆与安做朋友可以,但做妹夫还远远不够格,经过今夜这一茬,他倒是觉得陆与安也不错。
“什么,娶她?”陆与安的笑意消失了,神色变得十分复杂。
“你俩不是情投意合吗?你看你都二十好几了,我家照水也二十岁来了,早就到了成亲的年纪,不如趁热打铁,早日把婚事办了。”
陆与安咬了咬牙,艰难地从牙缝中挤出了一句:“我不能娶她。”
“为什么?你是觉得江氏家道中落,配不上你陆家了吗?”
“不是,我从来不在乎门当户对这些东西。”
“那是为什么,难道你是觉得她身体弱,怕她不能给你生孩子?还是说,你心里还装着别的女人?”
陆与安沉默不答,江羡鱼便觉得自己猜中了,顿时火冒三丈,扬手狠狠甩了他一耳光,啪的一声打得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