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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每日行一善 完结+番外 (一斗白日火)


  这段回忆是这么开始的。
  想当年……
  虞药刚开了个头,台子又响了,恶犬又叫了,煞剑又动了。
  于是他赶紧伸手:“好好,你先冷静啊……”
  虞药整了整衣装,走去室中间,环视了一下,因为不清楚平时权清风是个什么做派,只好故作深沉地咳了一下。
  “好,首先我既然已经回来了,那三煞就没有锁起来的必要了……”
  他刚说完这段,旁边的人顿时炸开了锅,虞药看了一眼权中天,后者转身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虞药看向权中天:“师叔,就烦劳您了。”
  权中天愣了一下,看看虞药又看看台上,终是领意:“是。”
  说罢虞药就往外走,师弟跟上来:“师兄,现在就放啊?”
  虞药小声回他:“现在放个屁,你不想活了?”又咂了咂嘴,“待为兄想个妙计。”
  师弟十分困惑,总觉得哪里不对。
  一出塔,虞药就让众人先回去,自己拉着权中天往一边走,刚走两步,就被一人挡住去路,权飞烟。
  虞药正色:“右堂,我与师叔有要事相商。”
  权飞烟古板正直:“权家事,分内事。”
  虞药皱起眉头,权中天出来打圆场,对着权飞烟道:“我与家主商议日后守卫事务,不是兄长你所辖,但若有异,必不瞒你。”
  权飞烟露出担心的神色,进了一步,压低声音向权中天解释:“我的意思是……”
  权中天笑眯眯地打断他:“先回吧兄长。”
  权飞烟停住了,又看看虞药,抱起手臂,退后一步,却并不随众人离去。
  虞药耸耸肩,随他。
  那边权无用也要跟着其他人离场,被权飞烟叫住,要他留下来一起等。
  权无用仍旧一脸苦哈哈:“大师叔,为什么我也不能走啊?”
  权飞烟盯着虞药和权中天嘀嘀咕咕的方向,面色凝重:“万一那老贼想动手怎么办?你我在,还能帮落潮提防一下。”
  权无用伸手指着自己的脸:“我?”
  权飞烟瞥了一眼他,改口:“我在,还能帮落潮提防一下。”
  权无用又蔫儿哒哒地缩了缩,掰扯自己的手指头,小声嘀咕:“他要真动手,谁能拦住啊……”抬头一看权飞烟的眼神,闭上了嘴。
  那边虞药拉着权中天正在商量大计,主要内容是:
  “我要是把他放出来,有没有什么压制之法?”
  权中天眯了眯眼睛,挂着的笑容一点不消:“真神法力盖天,弹指三煞灰飞烟灭,需何向我问什么压制之法?”
  虞药点点头:“我知道我法力盖天,但死一死很费精力的,你没试过你不知道,你要不要试一试?”
  权中天:“多谢真神好意,不了。”
  虞药又接着道:“如今我法力大减,单凭法力怕是制不住他们。权家……咱们家名誉四宇,必有不少镇煞宝器……”他搓了搓手指,挑了挑眉毛,带着八十年前嬉闹胡缠的劲儿——可惜了,当年他有官位,也就是“像”个痞子,这会儿,倒十成十就“是”一个痞子。
  权中天笑着,好像无奈似的,低头看了看地,又抬起头:“家主是要阅宝?”
  虞药严肃认真,点头:“是。”
  权中天侧了侧身,伸出手臂:“请。”
  ***
  权家宝器列于“金器阁”。
  金器阁乃权家开宗祖师爷伏北海妖兽之后建造的。卸妖兽利齿混金石练成劈天剑,扒妖兽皮毛铸软甲刀枪不入,取妖兽肺腑炼丹熬药,施恩乡亲父老。剩下妖兽累骨,搭起这金器阁。自立以来,权家祖辈遍寻天下宝物,当年平西域群妖乱时,虞药还来权家讨过一些符咒,几柄木剑。
  金器阁几经修缮,高三层,静卧后山,通路只有一条小径,径口守着两只石狮子。
  虞药随着权中天一路走来,除了守阁的修士,已不见其他闲人来往。
  权中天似乎并不多疑,一路引在前,带虞药进了门。
  许久不碰法器了,虞药又开始两眼放光,按捺不住地伸出了手,考虑到权中天还在旁边,又蜷起拳头缩了回来。
  权中天不多言语,领着虞药左拐右拐,到了一间华贵非凡的小庭,此间并无二宝,庭中单单放了一条雕工精致的兵兰,而这兵兰却不放宝剑,托着一条红色的绸带。
  他们二人靠近细看,这绸带上纹烈焰,绣缀舍子花,妖冶异常,邪气甚重。
  虞药不动声色地往后靠了靠,这邪法过盛,他撑不住。
  权中天看向虞药:“此法可治。”
  虞药问:“如何治?”
  权中天答:“人煞、兽煞、剑煞之中,最猛烈邪恶之煞便是这人煞。兽煞、剑煞皆从其号令。人煞八岁如权家,做蛊炼煞又八年而成,成时天地间已无对手,家主深知其可怖,若此事上通天庭,必灭我权家满门以绝煞种。家主在世时,曾用此带治之。”
  虞药看了看带子:“绑起来?”
  权中天摇头:“这是断骨锁。一端系与煞星,一端系于祭主。若煞星狂暴不可收拾,祭主可借锁其功力。”
  “哦。”虞药应了一声,忽然觉得权中天怎么这么善解人意呢,解释跟得非常到位啊。虞药转头盯着权中天。权中天与他对望了一下,紧接着谦卑地垂下眼。
  虞药伸出手摸了摸,确实上等绸缎。
  “好,那就用它。”
  权中天拱手:“请。”
  虞药握住绸缎,刚抽离兵兰,握在手里的绸缎却倏地消失了。
  权中天在旁补充:“曳红无一旦立约,无色无形,待家主点煞后便算约成。”
  虞药想起来室内凶神恶煞,咽了口唾沫:“我再去一趟?”
  权中天又开了口,还是老一套:“家主英明神武……”
  虞药赶紧摆手:“我再去一趟。”
  ***
  虞药从门开的一瞬间,就冲着里面的煞星笑,秉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想法,虞药笑出了真诚,笑出了风度,笑出了共建美好未来的希冀。
  要不是兽煞扑过来,剑煞射过来,虞药还能多笑一会儿。
  情况紧急,虞药大喊:“我有东西给你!”
  兽剑顿住,煞星冷笑一声:“除了你的命,我没有什么想要的。”
  虞药正色:“给的就是我的命。”
  煞星不语,且看着虞药。
  虞药转头,屏退众人,待室内只剩两人,拱手道:“可否近前相商?”
  煞星显然摸不清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根本不怕他,所以随他去了。
  虞药靠近他。
  凑近了才发现,这男人处在成年的关口,有着幼稚而狠戾的面容,天真而残暴的眼神,但不知为何,整个人却平静异常,。玄色大氅上有斑斑血迹,铁链锈迹斑斑,倒勾穿肩骨处新血淹旧疤。既像一头困兽,又像一只翠鸟。
  于是虞药准备的插科打诨一句也没说出口,他盯着这年轻孩子身上的伤,又对到这年轻孩子浑然不知爱恨的双眼。
  虞药开口便道:“我不是他。”
  那人更困惑:“嗯?”说罢明白了虞药指的是谁,轻蔑地笑了一声:“所以呢?”
  虞药盯他:“我不是他,也要杀我吗?”
  那人一脸无所谓:“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虞药看了看一旁的兽煞和剑煞,又问到:“那还不动手。”
  那人笑了:“好啊,那动手。”
  兽煞剑煞听声而动。
  虞药也笑了:“你来吧。”
  那人不笑了。
  虞药继续道:“你不想亲手杀了我吗?”
  那人不语。
  虞药看着他的眼睛:“你叫什么?”
  他抬了抬手,锁链抖出声响:“松开,我杀你。”
  虞药翻出权中天给的符钥,先打开了勾着那人肩骨的大锁。
  大锁簌地落地,煞星愣住了。
  虞药继续打开了其他的锁,唯独留着勾在煞星脊椎上的锁。
  煞星已经回过神了,他好整以暇地看着虞药:“行了,一只手就够。”
  虞药严肃地摇头:“不够,不打开你怎么出去?”
  突然虞药手停了,看着煞星:“你杀人倒是不急不躁啊……”
  煞星一脸平静地看着他,用一种手下过过太多命练就出来的无所谓神情,淡淡地看着虞药。
  虞药明白了,他本以为所谓嗜血之徒,必然饮血而乐,可此人并不。他只是杀人如麻而已。他仍旧残暴,但融于平静,他仍旧狠戾,但消于无所谓。视万物为死物,便对万物无所畏惧。他不是拥有“残暴”这一特性,他就是“残暴”本身,于是“残暴”便不算个特点。
  虞药站起来:“还剩后面的。”
  煞星看也不看他,自顾自地在手里聚了一堆黑色的火苗玩儿。
  虞药绕过去的时候,煞星幽幽地开口,只是在提醒他:“你知道,我不会死的。”
  仿佛在告诉虞药,不要试图做什么,不然受伤的只可能是虞药自己。虞药想,对一个煞星而言,这样的提醒几乎可以算是苦口婆心了。
  虞药绕到他身后,一手拿符钥,开锁之后把钩子从他骨上取出来,全程他并无动静,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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