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的影卫有没有查到跟踪本王的究竟是何人?”
“跟踪你的人的武功虽不如我的影卫,但绝非等闲之辈,也不是一般的江湖高手。我的影卫反跟踪他的时候,发现他和康王府的人有莫大联系。”
益王听之,不觉一惊,原以为是昭王萧淙派人来跟踪他,却不曾料到竟然是康王萧涟。在他的记忆中,康王是那种不争不斗、资质十分平庸的人,怎么会突然间这么有心计?
他问道:“萧涟不像是这种人,会不会弄错了?”
顾云璟道:“皇叔放心。我的这些影卫们办事,从来就没有出差错的时候。其实不光你好奇,我也非常诧异,康王多么单纯的人,怎么也会卷到这种漩涡斗争中来?”
萧勉沉思一会说道:“难道他这些年一直在韬光养晦?等待时机?从前觉得势单力薄所以不好将野心展露出来?”
顾云璟轻轻一叹:“虎皮易画,人心难测,谁知道呢?”
以前顾云璟觉得自己洞察一切,可最近发现,很多事情她也越来越看不透了。
她说道:“就算现在知道这条线索,我们也不能轻易动康王,时机不到啊。说不定这背后还有更多令人想不到的事情,只能再等等,希望能放长线钓大鱼吧。”
益王明白顾云璟是不再提这件事的意思,“你找本王来,难道不是商议这件事么?”
“是,也不全是。”顾云璟看向萧勉,神色肃重,“皇叔,我知道您从益州那边带了大量人马过来。如今您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监视,你自然不能轻易号令这些人马。可否将兵符交给我保管,我暂摄兵权,等事情完结之后再将兵符交回。”
益王目光间有着明显的颤抖,“你怎么知道我带了大量人马过来?”
“很简单。皇叔当日在朝堂上一直持反对安王殿下登基的意见,言辞激励底气十足,如果您现在手上没有这么多人马,自然是不会说出那些话来。再者,你从益州来到这都城中,无非是想维持朝局中的平衡,试问如果没有足够的兵马,又如何能维持呢?”
萧勉缓缓道:“你真的很聪明,还好你是盟军,如果你是敌人,那么该会有多么可怕。”
“皇叔既然知道我是盟军,那可否把兵马暂借给我一用?皇叔的本意是想阻止诸皇子登基,是想维持朝局中的短暂平衡,可您已经答应拥戴安王殿下登基,所以并不需要再行此举。”
“安王殿下登基的消息一旦传出去,萧淙必反。之前我也派了几个影卫去盯着昭王府的一举一动,他们跟踪秦摄,发现秦大将军还真是网罗了不少朝中大臣。安王殿下这边兵力不足,两方相斗下来,可能也会吃不少的亏,现在迫切需要人马。”
如果没有发现康王搅进这趟浑水中来,顾云璟应当是不会向萧勉借兵符的。因为萧敏自己便可以号令手下的兵马,可现在情况不一样,康王牵扯其中,如此平庸的人怎么突然间会有想要夺嫡的想法?顾云璟凭借直觉,猜测他背后一定有幕后推手。
这推手是谁?是德嫔?又或者是其它某个势力组织?联想到那天,师娘说皇甫云很有可能就潜伏在这皇城中,顾云璟不由得多了个心眼。虽不知皇甫云是否参与其中,但绝不能掉以轻心。
倘若此时萧勉自己去号召兵马,定会打草惊蛇。在顾云璟的判断中,康王的幕后推手远远比昭王萧淙的势力还要让人可怕。
萧勉皱皱眉心,他左思右想之后也把其中的环节全都想通了。他是一个明大义的人,在和顾云璟交谈一番之后,也知道对方的为人,驸马一心想过归隐山林的生活,对于权势并无丝毫的留恋,就算兵符暂时借给她,也不会出现各种问题。
萧勉点头:“好。只是我身上只有一半的兵符,另外一半在我师爷那里。等拼凑好之后,我会让人送到侯府去。”
顾云璟起身,抬手,恭敬行礼:“多谢皇叔。”
益王摆手,示意驸马不必多礼,忽然间他又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来。
“驸马,前方战事紧张,朝廷派去的援军现在抵达哪里了?有没有使者回来报信?本来这事我该去问萧湛才对,可他看待局势不如你通透,还是问你比较妥当。”
顾云璟道:“皇叔此言差矣,安王殿下并不像您说的这么差劲啊。他虽然有些缺乏魄力,可也是一个谋略双全的人。”
“本王知道,并没有说他特别差,只是和你比起来还是有些差距。虽然我们是亲叔侄,我从小也看着他长大,但是不知为何,我和他之间谈话总觉得不如和你谈话这般轻松舒服。”
顾云璟嘴角边荡起笑意:“如此说来,我倒还有缘和皇叔成为忘年之交啊。”
益王刚毅的眉眼中也涌现出一丝笑意:“确实,本王求之不得。能让我欣赏的人少之又少,你父亲顾威算一个,你也算一个。”
“听皇叔这么一说,云璟倒真的受宠若惊了。”稍稍调侃一下,顾云璟又言归正传,“既然皇叔问了,那我自然乐于解答。粮草已经运送到苍崖涧处,大约三四日的功夫,应该就能抵达石门关了。”
“如此甚好。本王听说朝廷支援了三十万石粮草,可押运粮草的人数只有三万,我还怕会出现什么差错呢,看来这其中过程很成功啊。”
运送粮草的过程并不轻松,如果不是顾云璟足智多谋,故意用计策来迷惑罗动,让真正的粮草大军走水道前行。那么粮草可能真的即将被劫。
顾云璟也不想把其中的波折再叙述一遍给萧勉听,她只想把一个最后结果说出来让益王满意即可。
……………………
遥远的边塞之处,漫天风雪。朝廷支援的大军在徐徐前行着,不少士兵边行走边不断搓着手呵着气,以此来取热。这几天天气尤其恶劣,大军不得不继续放慢速度。
积雪厚,马匹也艰难前行着。陶策身穿一层厚重铠甲,雪花落在铠甲之上,他拍了拍身上的雪花,往身后望去,看到的是一个个受寒冷折磨的士兵。
陶策刚毅俊朗的脸上也浮起少见的凝重之色,一向性情开朗的他不由得也长叹一声,对身边同样策马而行的韩俊说道:“我们行军速度这么慢,等粮草运到前线去,我估计前线那边的战士们早饿死了。他们可以抵挡西凉人的进攻,可是抵挡不了饥饿和寒冷啊。”
韩俊的担忧之情丝毫不会比陶策少:“天气这么恶劣,我们想要加快速度也不可能啊。”
“唉,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就不能想一个更好的办法来解决问题。”陶策气得在马背上狠狠砸了几拳,马一声嘶鸣,陶策嫌弃地看了它一眼,“你哀吼什么,我都没有哀吼,我现在是欲哭无泪啊!心情正烦着呢,你要是再乱叫,我就把你宰了吃。”
那马儿很有灵性,突然间听懂了他说的话,沉默不语,默默忍受着背上传来的阵阵痛楚。这匹马跟随他多年,品种虽不是汗血宝马这么珍贵,可对于陶策来说,它也算是一个知己伙伴。
发泄完心中小小的不满之后,他也莫名心疼起马儿来,伸出手抚摸着马背,难得地温柔了起来,“好了好了,疼不疼?我给你揉揉,别生气了,我刚才真的是心情很烦躁。”
这哄人的技巧马儿很受用,它又欢快地叫了几声,似乎在向主人诉说着自己现在心情大好。
同样策马与他们并排而行的罗动终于说话了:“不要抱怨,谁也不想天气恶劣是不是。可现在天要下雪,我们无法阻挡,只能尽量加快前行速度了。”
按照秦摄制定的计划,罗动和宇文彦约定的地方是在风雪谷,风雪谷离此处还有两百多里路。看这个乌龟般的行军速度,也不知要过几天才能抵达风雪谷。当时秦摄成交代过,让他尽快和宇文彦在那边会头,因此罗动想方设法要加快行军速度。
“加快速度?”韩俊不赞同,“士兵们跟我们一样饱受着寒冷,甚至他们的情况比我们还要糟糕,这一路上冻死了多少人,你应该也清楚吧。现在已经是他们体能的极限了,根本不可能加快速度。”
罗动冷笑一声:“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只要命令一下,他们拼死也会加快速度。这就和冲锋陷阵一样,没有人愿意打头阵,但是军令摆在那里,谁敢不从?”
韩俊反驳道:“此一时彼一时。在战场上下命令是为了鼓舞士兵,可现在你下达命令完全是在把他们往死里逼。”
他指了指身后的蜿蜒队伍,“你有没有看到这些队伍他们现在成了什么样子?一个个瑟瑟发抖!你再这样逼迫他们,估计粮草还没有运到前线,一个个就都死了。我觉得当务之急是停止前行,搭建帐篷,就地休息几个时辰。等士兵们缓过来之后再前行。”
罗动听罢,眉毛都气的竖了起来,笑话:“按照你这个行军速度法,我们得猴年马月才能抵达前线!若是耽搁了救援计划,这罪名你担当得起吗?顾帅正在前线等待救援,你却执意这么做,怕是别有用心吧?”
韩俊性情耿直,他顿时气血翻腾:“罗动,你这话什么意思?顾帅高风亮节,人人敬重,我韩俊怎么会想做出对他不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