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何妨?”赵寄说着站起来,对面前的山河张开怀抱,“我何止想让东都看我,我还想让天下看我!”
“好!”韩昭为赵寄的话喝了一声采,然后半调笑半认真道,“那也让我看看。”
赵寄回身对着韩昭,眉毛一扬:“那是当然,师父必须在场,最好还要在我身边,与我并肩。”
若唯一想邀请的观众不在,那么就算被天下注视又有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韩昭:那让我也康康。
刘稷(笑):看!给看!不止让您看我穿盔甲的样子,不穿的也成……
韩昭:……
第41章 约定
赵寄的话让韩昭愣住了。
不知他是有心还是无心,恰好触及了韩昭心底最隐秘的一点。
赵寄知不知道这话若真的实现了,那就等于在邀请他共享天下?
韩昭并非不渴望那至高的权位,但他早就不奢望靠人的“赐予”获得,只是这话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他没想到到如今自己听到这种许诺居然还会动摇。
不过这触动极为短暂,曾经的经历让韩昭很快将其变成了不以为意甚至是不屑。
人也只有在什么也没有的时候才能如此轻松地说出这般豪迈的话,但若真的把这句话记在心上,等他飞黄腾达了去讨要,反倒会在他眼中成为一个贪婪的恶徒。
什么叫情谊?患难时与共,富贵时隐退。这才是最好的情谊。
这是韩昭在前世悟出的最实在的道理。
他微不可查地讥嘲一笑。
当然,他也不会对自己的付出不求回报,不管赵寄登上大宝之时还是不是这样想,他都一定会去讨要他该得的。
虽然冷漠地在心里做了最坏的假设,但韩昭也在庆幸现在还不必与赵寄反目成仇。
算了,今宵有酒今宵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继续喝。”韩昭与赵寄碰了一下酒坛,继续灌起酒。
因为是骑马而来他们带的酒并不多,但却是极为烈性的“与君知”。
酒去三四坛,两人都已露出醉色。
面染绯红的赵寄抱着半坛酒,对着看起来比他清醒的韩昭不满道:“师父,你怎么还不醉?”
韩昭觉得脑袋有些晕,他狠狠地晃了晃脑袋,又恢复了些许清明,他劝赵寄道:“你醉了,可以停了。”
赵寄躲开韩昭来夺他酒坛的手:“不行,说好喝到醉,师父不醉不公平。”
韩昭无奈道:“我醉了。”
赵寄不信:“不,师父你在说谎。”
听到赵寄驳他的话,韩昭有些不高兴了:“我没说谎。”
赵寄抱着酒坛耍赖:“我不信,除非师父亲我一下。”
此话一出,气氛忽得沉寂下来,韩昭沉着脸看着赵寄,不说话。
赵寄一幅毫无所觉的模样,扬起得意地笑:“我就知道你没醉。”
然而他话音刚落,就被一只骨感的手扣住头,紧接着一个温软湿润的东西印到了他左脸上。
退开后韩昭神情如常道:“现在信了吧?”
赵寄呆愣在原地,迟疑着试图去摸还残留着温热触感的皮肤,但在快要触及时收回了手,偏过头去看韩昭。
韩昭坐在离他半步远的地方看着他,一双眼沉静深邃。
他还是拿不准韩昭有没有醉,佯装耍赖道:“不行,我要亲回来。”说着便要朝韩昭靠过去。
韩昭伸手捂住他的脸,用他惯常的冷淡的口吻道:“不行,徒弟不准亲师父。”
一本正经地说出这种幼稚的话,赵寄这下相信韩昭真的醉了,低声笑了起来。
只听赵寄语气幽微地抱怨道:“师父你这是要耍赖吗?”
韩昭倨傲一笑,斜睨赵寄,反问:“怎么?难道你还要以下犯上,打为师吗?”
韩昭很好看,甚至可以说冷艳。但人看到他的第一眼往往不会注意到他五官的精致,而是会沦陷在他那双冷冽的双眼里。
傲慢、冷漠,不可一世。
这样的人要么让人折腰,要么让人想让他折腰。
赵寄爱死韩昭这种高傲的姿态了,让他想膜拜,也想……
所以他理直气壮地回了三个字:“我不敢!”
不敢打,舍不得打,也打不过。
就算确认韩昭醉了,赵寄也没胆子做什么。
他是对韩昭有绮念,但却有更多的敬爱与尊重。
于是他只能移开眼,把目光投向天空,竭力压抑自己的心猿意马。
看着满天星辰,赵寄想起了旧事,感叹:“小时候师父说过教我认星星。不过后来您就忘了。”
韩昭脑袋昏沉,想不起来赵寄说的哪件事:“什么时候?”
赵寄提醒道:“当年我们从司州来凉州的路上,在孙尧爷爷的院子里。”
当年韩昭因为思念侄子,一时兴起才与赵寄说星象,这件事韩昭没放在心上,但赵寄一直记住了。不止是那件事,遇到韩昭后的所有点点滴滴他都记着。
流浪长大的赵寄对于温暖与家的理解,就像一个从没吃饱过的人对于食物的理解,在吃到第一顿饱饭的时候记住了那个味道,然后便一辈子也忘不了。
韩昭给予他的,当然远大于一顿饱饭对于饿鬼的意义,他救了低若尘埃的赵寄,让他吃得饱、穿得暖,还给了他一个有无限可能的未来……
赵寄至今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能得到这些,但既然这份恩赐落到他手里了,他就绝不会放手,哪怕是韩昭当初认错了人,他也绝不会将这些还给本来的失主!
因为酒喝高了,韩昭还是没想起来,他心里心虚,但嘴上镇定解释:“没忘,是没机会。”
赵寄也不去计较韩昭真记得还是假记得,就坡下驴道:“那就今天,师父补上吧。”
韩昭甩了甩脑袋,伸出手指向天空:“天枢、天璇、天玑、天权——”
“师父你指错了,在这头才是。”说着赵寄抓着韩昭的手,把他的胳膊往右边挪了一段。
醉了的人是最听不得自己错了的,韩昭不满道:“我没指错,是视线位置不一样。”
赵寄恍然大悟:“对哦!还是师父聪明。”
“你师父还能有错?”韩昭轻笑一声,带着几分得意。
赵寄顺势将抓着韩昭手腕的手摊开,滑过韩昭的掌心,将手指扣进他的指缝,然后笑眯眯道:“这样指,我们的视线就不会差太多了。”
韩昭白了赵寄一眼:“笨蛋,还不是一样。眼睛长在脑袋上又没长在手上。”
说着,他抽回了手,揉了揉发疼的额头。
目的没得逞,赵寄有些遗憾,但他看到韩昭揉额头的时候便将这点小心思抛到脑后,伸出手替韩昭按摩穴位。
教赵寄“认星星”的行为不了了之。
两人并肩躺在崖边,夜风拂过,带走他们身上沾染的人间尘埃。
“师父,你睡着了吗?”暮色下,赵寄低声询问。
韩昭浅应了一声:“嗯……没。”
“师父你在看哪里?”
“角宿。”
“现在呢?”
“亢、氐、房、心、尾、箕……”
赵寄顺着韩昭念到的星宿一一看去。
韩昭的声音很浅,但却占据了赵寄的全部注意力。
周天星辰,皆为陪衬。
过了很久,韩昭的声音没有再传来,赵寄耳边只剩下夜风的低吟。
赵寄偏头看去,夜色下,韩昭紧闭着眼,挺直的鼻呼出的气息轻浅规律,唇色浅而薄,尾角微微下压,透出一股冷淡与严肃。
赵寄将脸探到韩昭脸边,痴迷地看着韩昭脸上的每一处细节。
夜风中响起青年低声的述说。
“我好喜欢师父。”
“师父也一样喜欢我好不好?”
“……”他询问的人没有回应。
“师父永远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
赵寄弯起眼,单方面替韩昭做了决定:“师父不说话我就当师父同意了。”
说罢,他探身缓慢又虔诚地将唇印在韩昭的唇角:“那我们说好了,师父你可千万别再忘了。”
不过就算您忘了,我也绝不放开手。
夜色下,赵寄乖顺地皮缓缓褪去,漆黑的双眸里□□地露出了他继承自血脉的占有欲与侵略性。
这样的赵寄像一头恶狼,除了看中的猎物,其余概不在乎。
不过除了山川、星辰,无人知晓、无人注意。
至于一直跟着韩昭的某系统,它早就放弃了“证明自己不是一无是处”的挣扎,将活全部丢给宿主,自己每天在空间里开小差,根本注意不到外面发生了什么。
沉迷历史小说无法自拔的1.0还沉浸在《三国演义》的余韵里无法自拔:【呜呜呜,这书真好看。但诸葛亮最后居然没赢!无法接受!】
算了,接着看隋唐演义,也不知道哪家能坐上皇帝。
……
韩昭是在晃动中醒来的,他睁开眼,发现天边已经现出曙光,而自己正被赵寄背着往山下走。
两匹马跟在他们身后。
韩昭问:“我睡了多久?”
“两个时辰吧。”
以前一直没注意,现在靠在赵寄背上韩昭才发现当年自己捡回来的“瘦猴儿”已经长得修长而结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