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开口就想叫“傅掌令使”,却发现傅延背上还背着那个巨大的绿色长弓,于是求生欲很强地改了口。
傅延依旧冷冷淡淡的,但态度好歹比从前温和些了:“好巧。”
“挺巧的。”秦舟笑了笑,“你的事做完了?”
“杀几个人罢了。”傅延在他身旁坐下,静静地看着远方。
秦舟:“你这样子,倒像是专程来找我的。”
“不是。”傅延停了一瞬,“我一直挺喜欢这个地方。”
“好眼光。”秦舟拍马屁的时候,顺便夸了夸自己的眼光。
傅延看了他一眼,淡淡问:“群英会难得,你不去逛逛?”
“有什么好逛的,能和我说说?”
傅延想了想:“蓬莱阁君先生在武场附近答疑。”
“想必很挤。”秦舟道。
得到傅延肯定的答案后,秦舟笑道:“不想去挤。况且我要见他,还用等群英会?”
傅延没否认,又道:“秋刃在武场虐人。”
“我去过了,他那地方太惹眼。”秦舟道。
他到武场的时候,秋刃一杆□□插在地上,整个人特别意气风发。
秋刃的对手已经被他击翻在地,秋刃这个二哈却道:“你起来,我们再打一场。你刚才那招我能破的更快。”
当时秋刃的对手,脸色已经青了。如果不是打不过,恐怕已经要和秋刃拼命。
这种憋闷的感受秦舟特别懂,如果不是打不过,他时常想掐死君渐书。
傅延见状,想了想,最后道:“宫主在赴宴,你去能看见歌舞。”
秦舟看着他笑道:“傅延,换成你,你去不去?”
傅延想都没想:“懒得。”
秦舟道:“我也懒得。而且我一去君渐书就要分心,他过不了多久就要走,倒是扫了别人的兴。”
傅延冷笑一声,没再劝他,和他一起在房顶上坐着了。
秦舟心里还是有点怂他,瞄了他一眼。
傅延身上的气息还算平和,面上表情一如往常,看不出什么特别的。
秦舟稍待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就从阁楼上一跃而下。
但他的脚没沾到地,就觉得身子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君渐书揽着他笑道:“怎么我一会儿不在,师尊就闲到跳楼了?”
秦舟吓了一跳,下意识抓住他的胳膊。被放下后,分明哪里都没有伤到,心跳却有些快。
他看着君渐书,笑了笑:“没什么好逛的,到处都是人。”
“师尊可不是怕人的性子……”君渐书想了想,轻声问,“你不是是欺负别人了?”
秦舟瞟了他一眼。
“那就是我猜对了,”君渐书笑道,“师尊欺负了别人,怕被报复,就躲到楼上了?”
“君大宫主,我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能编?”秦舟好气又好笑,先起了步子,“你还想逛吗?我陪你四处看看。”
“有师尊在,当然想逛。何况我还有个地方想带师尊去。”君渐书跟上他,声音里笑意敛了些,“但我想先听师尊的心事。”
秦舟回头看向他:“我和你说过,我忘记了很多东西。”
“嗯。”君渐书唇角的笑容慢慢淡了,又化为苦笑,“师尊听见了什么?”
“秦大公子忘恩负义,带着魔修攻击蓬莱宫。将蓬莱一角的灵屿占领后,使用阵法将里面的灵气强行逆转为魔气。”秦舟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灵屿之中的灵兽与修士,无一幸存。”
他就是听到了这些,才不想在群英会上逛下去。
分明这几天他才觉得,原主可能有情可原。但做出这种惨无人道之事的人,纵使有天大的理由,也无法被原谅。
在秦舟混乱时,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君渐书攥得他手骨生疼。
“师尊。”君渐书轻轻叫了他一声。
“嗯。”秦舟回过了神,继续问,“这是真的吗?我对这些……一点印象都没有。”
君渐书手心的温度比从前任何时候都要炙热。秦舟却觉得如坠冰窖,浑身控制不住地发抖。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若是君渐书怀疑他在推脱责任,这时候反问一句“真的吗”,他真的没有勇气回答。
君渐书的回答只比他想象中的好了一线:“是真的。”
他的话好像还没说完,秦舟忍不住接上了后一句:“但这不是全部。”
“对。师尊想听所有的吗?”
秦舟垂眸:“不……想。”
他的声音细若蚊鸣,君渐书也不知道听没听清楚,只道:“可我不想告诉师尊。”
也……挺好?他实在不想知道原主从前有多么丧心病狂了。
秦舟抿抿唇:“那个灵屿现在怎么样了?”
“成了死地。魔修被赶走之后,没有人上过。现在魔气散的差不多了,但仍不能修炼。”
秦舟:“能带我去看看吗?”
“可以。”君渐书忽然往前几步,扯着秦舟走,“但不是现在。今天我还有地方要带师尊去。”
秦舟任由他拉着,衣袖交叠之间,两人相握的手若隐若现。
可君渐书的速度太快,他几乎是被拖着走开,没有心思去挣脱君渐书的手。
两人便这样很快离开了视线。
“……”阁楼顶上的傅延默默移开视线,什么都没看见一样,继续对着天空发呆。
秦舟猜过君渐书想带他去什么地方。
或许是什么极难看见的盛事,或者对他和原主有纪念意义的地方。
但他没想到,君渐书把他带回了天枢殿。
准确来说,天枢殿所在的峰头。
七个主殿所在的地方,其实并不是蓬莱宫的主峰,而是分别独占一个峰头。
但天枢殿所在的峰头视野极佳。时至傍晚,落霞将蓬莱宫顶的灵力联结照得熠熠生辉。
秦舟忽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一个月以前,他还是个偶尔跟着老师去巡演,其余时间咸鱼的大学生。谁知道看了一本配角和自己同名的小说,在评论区留了个评论,就穿进了书里。刚穿书的时候,他在蓬莱宫边缘,盯着主宫的灵力联结,想着总有一天要进来看看。
却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
他曾经对原主的经历毫无兴趣,现在却有些抓心挠肺地想知道,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玄青为什么会被关在天璇殿,玄冥为什么入魔。秋刃和他从前是什么关系。
还有君渐书……究竟是怎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君渐书将他引入一个小亭之中,忽然从随身空间里拿出一把剑。
他将剑推到秦舟面前:“师尊看看,这把剑有什么特别之处。”
秦舟于是拿起那把剑。
剑身还算光滑,剑柄却已经锈迹斑斑,在岁月的磋磨下显得脆弱无比。
秦舟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试探地问:“它……比较旧?”
“旧剑多了去了,你看这把有什么特别吗?”君渐书问。
这是在试探他?
秦舟仔细看了看。那剑上一丝灵力波动也没有,而且锈成这样,肯定不是什么好料子打造的,能撑到现在已经算是奇迹了。
秦舟疑心这东西和原主的过去有关系,但他记忆里一片空白,实在看不出这剑上有什么玄机。
试了一会儿以后,秦舟将剑放回去,摇摇头道:“记不起来了。”
君渐书勾起唇角,嘲笑道:“你能记起来就怪了,这就是把普通的旧铁剑。”
秦舟:“……”
他抬头,认真地看着君渐书:“你这样让我好想打你。”
君渐书将那把旧剑拿起来,塞进秦舟手里,然后将自己的袖子抖下去,露出白皙的手臂,横在秦舟面前。
他笑道:“来。”
秦舟拿着剑,愣愣地:“啊?”
“师尊试试用它伤我。”
秦舟惨不忍睹地看了他一眼,一剑往君渐书身上割去。
因为知道君渐书的战力,他这一下就没留手。
一剑下去,君渐书原本毫发无损的手臂上,陡然多了一道半寸深的伤口,还在滋滋往外冒着血。
秦舟一惊:“你这也太脆皮了,有疗伤药吗?”
因为没料到他下手这么重,君渐书眉头轻轻上挑一瞬,但很快就压了下去。
他苦笑道:“师尊造成的伤,疗伤药没用。”
秦舟翻找疗伤药的动作顿了一瞬。
好像是这样,他之前也很容易就伤到了君渐书。
可是这样……他马甲不早就掉一地了吗?
秦舟警觉的看着君渐书,后者施术将血止住以后,微微扬眉:“嗯?”
“只有我能这么轻易伤到你?”秦舟问。
“倒也不是。”君渐书道,“和拾柒打也这样。他是我的心魔,我们两个之间互相牵制。”
那应该还没掉马。
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有点奇异地在意自己以前给君渐书当过炉鼎这一回事。
不过没事就好。秦舟问:“我不知道这事,应该对你有利……为什么要告诉我?”
“当然不只是告诉师尊这一点。”君渐书笑笑,“我想将它的来历也全部告诉师尊。当做师尊这么久以来,都没有想过伤我的……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