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渐书跟着他穿过魔宫的大小廊道,最终抵达了一间禁制重重的暗室。
玄冥让他在门口等着,自己进去片刻,捧出一个玉盒交给他。
玉盒灵气充裕,君渐书葱白的手指轻轻拨开盒子,露出一块细绒布。
绒布正中,端端正正地躺着一块光润如玉的灵骨。灵骨被玉盒滋养得久了,灵气充盈得如同刚取出来时。
君渐书将玉盒收起,真诚地朝玄冥魔尊道了谢,又道:“这灵骨来的容易的不真实。我来时已经做好了损失一具化身的准备。”
玄冥喉头微动,声音中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他毕竟救过我几次。”
“我以为被我重伤时,你已经还清他的恩情了。”君渐书笑了笑。
“或许。”玄冥魔尊沉默了片刻,然后问,“你想怎么对秦舟?”
君渐书不答反问:“有什么说道?”
“若是你将他看做一件玩物……”玄冥魔尊斟酌了一下说辞,最终顺遂心意道,“既然是件玩物,谁玩都无所谓。”
君渐书看向玄冥魔尊。
后者原本的漆黑眼瞳在一瞬间化成了黄金色的竖瞳,彰显着龙族本身对宝物的占有.欲.望。
君渐书轻轻勾起唇角,唇角是一向和煦的微笑:“不可能。只要他不想着再离开我,便是我最爱的师尊。”
玄冥魔尊得到答案,恢复平常的样子,略显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毕竟秦舟之前和他闹得有多么不可开交,旁人不了解,玄冥魔尊知道的清清楚楚。想让秦舟不离开他,除非那些事都没发生过。
只是想到之前秦舟见他的反应,事情又容易理解些了。
君渐书的手段一向不少,真能哄得秦舟忘却前嫌,也并非没有可能。
玄冥魔尊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下去,换了个话题:“你我如今情势算不上好,不要花费太多灵力在艳骨上。”
君渐书自然知晓这些,可他只能无奈地笑笑:“可师尊实在承受不住再挖一次灵骨了。”
艳骨是灵骨的一种,若是不能接受,便只能挖去。可剖一次灵骨,无异于伤一次根基,常人根本无法承受。玄冥魔尊显然也知道这点,没有多劝他,只随口问了句:“若是你真比他先死了,准备怎么安排他?临死前杀了他?放他活下去?”
列了这么多情况,看来是真的关心。
君渐书微微垂眸,长睫罩出一片微颤的阴影:“都不。我会让他心甘情愿地和我一起死去。”
玄冥魔尊对他的手段再了解不过,闻言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微微勾了勾唇角,眼中神色难明。
·
秦舟的心情不错。
自从得知君渐书一时半会不会回来以后,他的心情就很好。
回蓬莱宫后,他又问了几句,从傅延口中得知,这人明天要出去同方丈洲交涉,没空管他。
分明是外派的苦活,但好像因为不用心不甘情不愿地伺候他,都变得格外值得炫耀了。
被君渐书宠信也不容易啊。秦舟看向傅延的眼神愈发慈爱。
“……”傅延懒得理他,见秦舟没有更多的要求了,转身就走。
秦舟在后面高声道:“祝傅掌令使一路好走。”
傅延:“……”
这人有点欠打。
秦舟把傅延气走后,在殿里作威作福地翻了半天,玩累了,想出去透透气。
他推了推门,门丝毫不动。
他不死心地又试了试。
然后死心了。
片刻后,天枢殿里传出一声绝望的呼喊。
“傅掌令使你回来——我错了——你带我出去放风啊——”
作者有话要说: 秦舟:在徒弟不在的时候疯狂作死jpg
第21章 蓬莱(四)
秦舟其实对出去也没有那么大的执念。他喊了几声,见没人理他,就舒坦地躺上了天枢殿侧殿的大床。
这床软的几乎要将人吞没,秦舟忽然理解了玛丽苏小说里,主角为什么要拥有一张一百平米的柔软大床。
因为爽啊——
秦舟像只在雪地里打滚的雪貂,脱了斗篷和外衫在床上兴奋地蹭来蹭去。
他到现在都没有搞懂君渐书的意图,浓烈的不安转化成亢奋,支使着他不停地打转。
但他今天的体力耗尽的比平常快,不过半个时辰,倦意就席卷上来,将他拉入黑暗的深渊。
淡淡的清香在鼻间萦绕,一夜无梦,秦舟睡得无比香甜。
第二天醒来时,精神十足饱满。
想到今天傅延就要走了,更是精神百倍。
他头蹭着枕头,舒服地在床上打了个滚儿。
殿外传来些许的嘈杂,秦舟赶忙起身整理衣裳。
那人没给秦舟留时间,一把推开殿门,火急火燎地往里面闯。
秦舟隔着帘子,看不清来人是谁。但看这态势,来的肯定不是君渐书或者傅延。
那俩人走路恨不得飘着走,哪会搞出这么大动静?
秦舟登时毛了,大喝一声:“不许进!”
那人倒真被他吼住了,脚步停了片刻:“你没穿衣裳?”
“……”秦舟惊讶于这人的直率,“闭嘴吧你!”
怎么回事啊,能大咧咧闯进君渐书殿里的人本来就不多,都是活了几百岁的老妖精,哪有这么口无遮拦的。
秦舟使劲回忆了一下,原书里好像还真有能对上号的人。
他一边整着衣裳一边问:“秋刃?”
外面的人朗笑一声:“还记得我啊,好久没见了。”
确实记得。秋刃这个人,秦舟印象太深了。
君渐书的朋友里,他是最奇特的一个。奇特就奇特在,他根本不像个正常人。
硬要说的话,他平常更像是一条哈士奇,闻见哪里有能切磋的对手,就冲上去找人打一场。不打架的时候,就待在演武场上拆家,活像一条闲不住的二哈。
不过这人性格单纯,不必担心他笑里藏刀。
想到这里,秦舟扯开帘子,笑容真诚了些:“怎么能不记得我们秋猛士。”
而且秋刃的身上,还有另外一个很容易让人记住的特点。秦舟看着秋刃棱角分明的面容想。
“不愧是我的好朋友!来抱一把!”秋刃凑过来。
秦舟却差点没忍住笑。
秋刃的另一个特点是,只要不是死敌,他叫谁都是“朋友”。书里说以前秋刃广泛结友,隔三差五就认个新兄弟,整天兄弟长兄弟短的。一来二去,秋刃的亲兄弟就不干了,逼着他不准再叫兄弟。
自那以后,秋刃再也不认兄弟,转而以朋友相称。
不过记得归记得,真正听见时,还是觉得好笑。
秦舟憋着笑往后退:“别抱了,我现在没什么灵力,别被你一手给捏碎了。”
秋刃的惊讶都写在脸上:“真没灵力了?”
“几百年前就没了。”秦舟恰当地露出一抹遗憾的神色,成功阻止了秋刃的靠近。
秋刃刚想说点什么安慰安慰他,却听殿门外传来一声冷哼:“装模作样。”
秦舟闻声看去,只见傅延背着一张极大的绿色□□,缓步朝殿内走来。
那长弓起来比他还高,他也不嫌麻烦,就这么背着,走到秦舟面前,为他整理衣裳不平整的地方。
傅延明显都要上“战场”了,还要委身给他一个弱鸡整理衣裳,秦舟自己都有些看不下去。
但看傅延娴熟的动作,好像也没有那么受委屈的样子。
他忍不住问:“傅掌令使,以前有没有人说过你很□□?”
按照前两天的惯性,傅延现在应该先嘲他一句“不敢当”,再认真地反驳。
但傅延只是冷笑一声,轻轻吐出一个字:“滚。”
秦舟心道果然是快走了,连语气都不一样了。
他好笑地问:“你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吗?”
“不知道。”傅延为他整理好衣裳后,瞬间远离了他,仿佛秦舟身上有什么瘟疫似的,“肯定不是好话。”
秦舟眼巴巴地看他:“你可冤枉我了。”
傅延没理他,转身看向秋刃:“最近手生了,出去陪我打一场练练。”
一听到“打一场”三个字,秋刃的眼里都要放出光彩。他豪爽道:“好极了,好久没和你较量了朋友!”
秦舟这次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傅延转过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秦舟立马乖巧地坐好。
傅延于是和秋刃一同出了殿门。片刻后,外面传来破空之声。
秦舟坐在有禁制的大殿门口,很有一种看大片的感觉。
傅延用的是他背上那张碧玉弓,而秋刃的武器……秦舟朝着秋刃看去。
只见这人手中闪过一道白光,而后化为了一柄花纹繁复的三头两刃枪。
秋刃双手翻动,三头两刃枪就在他手中翻了个帅气的花。
不过再帅气也没用。秦舟已经预见这场比斗的结果了。
这两人的比斗实在有些超过一个现代人能理解的范畴。
秦舟在现代见过功夫最厉害的人,也就是小时候跟过的道长,能在一面几乎垂直的墙上上到十多米。
但傅延身形鬼魅,往往一窜几十米高,更恐怖的是秋刃还能准确预判他会窜到哪里,在那里将人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