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巧娘看向昭阳,又马上向杜咏确认道:“这是要夺位?”
杜咏模棱两可的回答道:“这并不是夺位的问题,这是保命的问题,敢问公主,你回了念归城,秦礼安他会放过你吗?”
“自然不会。”不用多想昭阳也知道,秦礼安早想着杀她而后快,若不是秦礼安顶着东宫之名,她或许早也对秦礼安下手了。
“那既然您又想回去,自然你与东宫之间只能活下一人。”杜咏道,他非常清楚昭阳也早料到了如此,只是需要一个人推波助澜,不过这个人不能是顾如泱,只能是昭阳手下的谋士,但在万世港昭阳手下无人,那便只有自己了。
“好的杜先生,本宫已明白。”昭阳道。
杜咏施礼道:“殿下英明。”
昭阳的心思已经表达的坦然,罗巧娘跟着问道:“那之后我们应该如何行事,还请殿下与先生明示了。”
“那还是先请巧娘做些安排。”杜咏跟着又对昭阳说道:“公主如此信任杜某也是杜某的荣幸,我知道巧娘是公主手下的一位猛将,不如也先交给我调遣?”
昭阳一听,自然心中百个愿意,立马便答应了杜咏。跟着三人又叫来了霍启山,毕竟要杀秦礼安可不是易事,万世港这边顾如泱自然可以调动,但更难得的是要深入念归城,在秦礼安眼皮之下做部署,四人从辰时开始讨论,足足说到了夜里子时,计划的每一步,每一个重要的人,以及每一个时间点的安排都一一对好,直到顾如泱回来,整个计划的雏形才勉强成型。
秦礼安穿着正红色的龙袍,龙袍加身之后可比他当东宫时威武了许多,他的幕僚也建议他蓄起了胡,这样更有王者的不怒之威之相。在他的手中,把玩着皇帝的冠冕,那九帘上的珠子在他的手上被捏得咔咔作响。
但这个新的皇帝其实不怎么开心,他对这个帝位其实并没有那么大的兴趣,他做太子已有十年之久了,他心里非常清楚的知道这个位置迟早都是自己的,他不需要和谁去争夺它,他心中所期盼的只是能早早的打过穹珥海峡,收回故土,建功立业,最后成为一个可以名垂青史的伟大帝王,而非这样轻易的坐上皇位,接着像他的父亲一样蜗居在念归城中。若不是秦无庸一直主张昭阳的政见,或许秦礼安不会这么急于当权了。
“陛下,昭阳公主那边回话了。”内侍小心的伺候着这位新主子。
秦礼安将冠冕扔在一边,道:“我姐姐怎么说?”
“回陛下,公主派来的使臣说,先陛下多年来对她疼爱有加,不可辜负,奈何前些日子远在海外,近日才回,听到先陛下驾崩之消息十分难受,稍作休整,她将于月底从海路出来回念归城祭奠先陛下。”
“好了,知道了。”
秦礼安挥手让内侍退下,内侍前脚出门跟着楚寒便又进了长生宫,当年东宫里的第一幕僚依然做着幕僚,他穿着书生的青衣,带着四方头巾,依然是一副儒雅的样子。
“楚卿来了。”秦礼安指着下位:“坐。”
楚寒见秦礼安也才登记皇位十几日的时间,倒已有了皇帝的架子,楚寒最识得便是人心,自然要把戏做足,他倒没有坦然坐下,反而伏跪在地山呼万岁,直到秦礼安许他平身这才入了坐。
“楚卿什么时候对朕如此客气了。”秦礼安道。
“皇帝乃九五之尊,此是面对天下之主的惶恐,而非对陛下的客气。”楚寒正声说道。
秦礼安勾嘴一笑,虽说一开始并不急于要这大统之位,不过真正的坐上了皇帝的宝坐心确实有了不一样的心气。
秦礼安道:“若真是九五之尊令你惶恐,那我父亲还是被你逼下了皇座,楚卿,你可不是如此胆小之人。”
楚韩笑道:“陛下过奖了,楚某效忠的是有雄韬伟略的真龙天子,而非龟居壳中之人。故而更怕陛下。”
“哈哈哈……”秦礼安放声大笑,楚韩说话总是让他觉得悦耳:“楚卿真不要封赏,朕可是想把丞相一职给你坐,此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
“臣不愿为官。”楚寒拱手说道,他已向秦礼安提过多次。
“那便在东宫呆着教太子吧。”秦礼安也知道劝不动,将儿子教给楚寒他也放心。
楚寒谢过新皇,不过又安静了下来,好像有什么事要讲,秦礼安与楚寒共事多年,多少也看者出楚寒有何心思,于是对自己的幕僚道:“楚卿你可是有话有讲?”
楚寒也不避讳,直言问道:“先陛下关在东宫地牢中,敢问陛下准备如何处置?何时处置?”
第122章 一百二十二章
黄苑被抄家之后,礼部一众立于危墙之下, 可谓惶惶不可终日。黄苑得心腹助手孙之淼更是小心翼翼, 朝堂之上不再多言, 朝堂之下低调静默, 能不出府门就不出府门, 还令府中上下都与他一般,不过沉默并不代表妥协, 孙之淼也不断的想着法子将念归城的消息送往万世港,只是秦礼安盘查过于严苛, 孙之淼手下也损了七八人之多。
原本意气风发的礼部右侍郎, 如今也颓废许多,每日辛苦工作的案机上已没有了上报的奏折, 像多数的读书人一样,他选择用另一种方式抒发自己的失意,于是案机上摆满了书法, 若细细看来抄得多为杜少陵的诗。
“老爷,这时辰不早了。”孙府的管家看着快熄灭的油灯说道。
“再加些油吧。”孙之淼修着笔尖, 那支是他的爱笔, 如今笔头也快枯了。
“夜色深了,烛火茕茕难以照明, 伤眼呀老爷。”管家又道。
或许文人总易深悲,管家这么一说,他又想到了自己,想到了自己的同僚, 而今礼安为帝,正如同这无月之夜,他们则这星星之火,好像稍有风起便能将他们熄灭。
“罢了,睡了吧。”孙之淼有些无力:“也不知道黄大人在牢中又是如何?天已凉了被子够不够。”
“孙安,”孙之淼对管家说道:“明日拿些厚实的被褥,多带点争钱,就说自己是黄家的远亲,看看能不能贿赂了牢头。”
管家点点头:“是,老爷。”
“让人打水吧,我也要休息了。”孙之淼道,他知道仅仅凭他一人之力也无力回天,他能等待的只有昭阳可以带着万世港的人杀回来,还大周一个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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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天巨如丘陵,行在海上无人能敌,即使它单枪匹马来到武安港,也没有船只敢螳臂当车,九天的甲板两则站满了人,这些平日里流里流气的海贼今日却是精神抖擞,衣着统一,他们身披银色的铠甲,腰间配着东瀛最好的打刀,一个个面露凶光,若不是头上绑着白色的孝带,不知者还以为这是要入侵哪个港口了。
郑齐见到这样的阵势还是有些按奈不住,顾如泱虽然是如约单枪匹马的来,但九天给武安港的压力实在太大,不得不让郑齐亲自出马,于是武安港最大的福船镇北号也开了出来,但在九天跟前还是小了太多。
终是有船敢立于九天之前了。
顾如泱也走上了九天的船头,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对面的镇北号。
“郑大人,你这小船挡在前面,我进不了港。”顾如泱佯做一脸为难:“你家陛下不是说让我与昭阳早些来吗?”
秦礼安害怕顾如泱使诈,毕竟在海上这个海贼并无对手,所以特别安排顾如泱只乘一船在午时前到达武安港。
“顾当家的,你九天已入港了,请在这里换小船上码头。”郑齐忌惮九天和九天上的一众海贼,若顾如泱换了小船,至少减少了许多的威胁。
“郑大人,你就如此怕我吗?”顾如泱大声问道,九天上的海贼众都跟着笑了起来,这些武装到牙齿的贼人们内心依旧是一群桀骜不驯的海鹰。
郑齐现在并不敢动顾如泱,但心中对她是早有杀心,如果顾如泱一直不下船,这才是让他最为难的事。
“新皇上位,自然有新的规矩,入这武安港,就需要乘下船,我港内战船百艘,难道还真怕了你不成?”郑齐喝道。
顾如泱挑起好漂亮的眉毛,对郑齐说道:“既然新皇的度量只融的下一只小船,那我便乘你这小船过去便是,只是昭阳乃大周大长公主,你也知她身份尊贵,派只好些的船过来。”
郑齐被顾如泱这话怼得不知怎么回答,毕竟这普通的军士并不知道秦礼安与昭阳之间的争斗,对于普通百姓来讲,昭阳确实有着极为尊贵的身份,他也只得咬着牙按顾如泱吩咐的行事。
九天不入港其实还正合了顾如泱的意,毕竟船靠了岸就像鱼落了网,到时候只会任人宰割,顾如泱下船之后,九天便退到港口外十海里处,也算是进退自如,不受约束。
上了码头,郑齐也早早的准备好了车马,马车左右皆是羽林卫,一看就知道是皇宫里派出来的人,在昭阳与顾如泱上车之后,这些羽林卫立即站在马车前后,将马车封了个严实,不过顾家也早有所准备,羽林卫才走出武安港,万世商会的兄弟们也骑马而来,身上的装束与船上的海贼无疑无异,头上也绑着孝带,羽林卫本想将这群人喝去,接着昭阳的府兵也赶到了这里,虽与海贼们衣着不同,但同样也是额前带着孝带,也不知是谁提前放出了风声,两队人倒是默契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