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哼笑声,低沉嗓音懒散却冰冷:“大人,却要祸事临头了。”
萧铎听到“郎君”二字心突地一跳,郎君是大殷女子对自家丈夫的称呼,不由看向霍长婴。
“印堂发黑,”白纱后,霍长婴眼神锐利地扫向刘遇:“想必不日便遭到血光之灾。”
暮色将至,主街之上行人匆匆。
“不过,”
白纱下霍长婴话锋一转,道:“大人若能清心寡欲,每日向西北方诚心叩拜,如此连续七日……”
霍长婴满意地看了眼刘遇煞白的脸色,挑眉道:“便可稍稍化解。”
萧铎侧头看眼身旁的霍长婴,白纱之下隐约可见一双凌厉的桃花眼眸色锐利,以及,嘴角微微扬起讥诮的弧度。
不知为何,见到霍长婴讥讽别人,萧铎心中竟然有些……欣喜?
收回目光暗自搓动了下手指,萧铎轻咳一声肃然道:“这是萧某人未过门的妻子。”
闻言刘遇脸色白了又黑,黑又转青,触及萧铎冷肃的眼神,竟又生生挤出一道笑来,连连摆手称道:“不碍事,不碍事,估摸是最近的案子血腥诡秘了点,兴许被吓的脸色难看了些。”
说着抬袖拭了额角冷汗,忙告辞离开,霍长婴看了眼匆匆离开的矮胖身影,京兆尹衙门的差事还是很忙啊。
傍晚人来人往,主街之上人声喧闹,却是说话的好地方。
萧铎一只手在霍长婴身后虚扶着,防止他再被人冲撞。
“东西你是什么时候换的?”萧铎想了想,还是问道。
霍长婴瞪了眼腰间的大手,暗自撇了撇嘴随意道:“封印那日顺手换的。”
“可,”萧铎略微惊讶,那日霍长婴不是都疼昏过去了么,怎还有时间偷梁换柱?
忽的,脑海中浮现出那日紧贴自己的冰凉身体,刷的冷了脸,原以为他也……
侧头看了眼霍长婴浑不在意的懒散模样,心中酸涩地叹口气。
“卖红线喽,小娘子买根红线吧,”
摆摊的大娘头发花白,殷勤地看向停下的霍长婴:“买一根打个丝绦送情郎,保准感情红红火火。”
边说边拿起跟红线,笑呵呵地看了眼霍长婴身边的面色不自然的萧铎。
霍长婴闻言有些好笑,看向摊子上余下的几根红线,笑着冲大娘道:“大娘我可没情郎,不过这红线倒是漂亮,”
说着买了剩下的红线,笑道:“天冷您快些回家吧。”
头发花白的大娘在两人身上来回扫了几眼,忽然会意:“大娘知道,大娘年轻的时候,也面薄!”
霍长婴:“……”
无奈笑笑霍长婴向前走,身后跟着一言不发,眸光隐含期待的……禁军统领萧铎。
霍长婴拿起方才买的红线,口中念念有词却听不清是什么,片刻编好一结扣,顺手扔向萧铎,叹惋道:“唉,没编好送你了。”
萧铎接过一看,面色有些古怪,只见那绳结歪七扭八确然不像样子,但他只默了片刻便利落地将绳结挂在了干将剑柄之上。
霍长婴看了眼干将古朴精致的剑柄之上晃荡的绳结,眼角抽了下,心里却松口气。
他不是不想编个好看的,只是这小娘子做的活计实在不上手得很,好再萧铎识货,没有将这结了符咒的绳结丢掉。
赞赏地瞥了眼萧铎,“收了我的礼,便不能摘下,不然……”说着霍长婴高深莫测地哼了声便大步向前走去,想着如今扮作女子,只得不尴不尬地缩了步子。
萧铎看着长婴扭捏别扭的背影,面上虽无甚表情,轮廓硬朗的眉眼间却神采异常,他小心握了握绳结,大步跟上。
“替换舍利的是何物?”
“唔,这个啊不可说。”
“……”
“唉,你走慢点!”
夕阳的余晖拉长了影子,永安城主街上,一前一后的身影渐渐融入喧嚣市井中。
而不远处的坊巷小宅中一人正承受着上头人的滔天怒火。
砰——
缠着黄符的木盒子被人大力扔到地上,几近碎裂。
“究竟拿了什么,自己看!”阴影中一人背身负手而立,拂袖怒道。
跪在地上的人颤抖着不敢起身,忙膝行几步扑到木匣旁急急打开,忽的痛呼一声,手中木匣“哐当”一声滚落,一只蝎子慢悠悠爬了出来,耀武扬威地扬扬了尾刺。
那人攥紧被蜇了的手腕,额头冷汗直冒,仰头看向阴影中的人:“主子,小的真的是令人从鸡鸣寺直接偷出的啊!”
唇角不住颤抖,矮小的身影更加苍老几分,正是卢靖远。
护卫匆匆进门,在阴影中人耳边说了什么,那人听后“砰”的一拳砸在桌子上。
“主子,我再派人去……”
啪——
反手一鞭子猛地甩到卢靖远身上,“舍利失踪,鸡鸣寺被封,我看你上哪儿去找!”
卢靖远不敢躲闪硬生生挨了一鞭子,攥紧袖底的拳头,眸中一片阴毒。
忽的,胸口一闷,继而刀绞般痛楚铺天盖地袭来,疼得卢靖远撑不住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呼吸,匍匐在地抓着阴影中人的衣摆,呼吸艰难沙哑道:“主,主子,解……解药。”
“没用的东西!”
小瓷瓶“咕噜噜”滚落在那人脚下,卢靖远匍匐几步一把抓住滚动的小瓷瓶,忙吃了其中的药丸,平顺了呼吸后再看,人已经消失,而瓶中空荡荡再没有多余的解药。
砰——
瓷瓶摔碎,卢靖远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拳砸在地上。
月色渐浓,晋国公府,后院。
相比卢靖远的咬牙切齿,禁军统领萧铎正暗搓搓地跟在他未过门的“妻子”身后,默默地打着自己的算盘。
但是,萧将军似乎估计错了自家“媳妇”的脾气。
砰——
房门被人从屋里猛地关上,萧铎站在门外摸摸险些碰到的鼻子,余光瞥见廊柱后探头探脑的奴仆小厮,甚至满脸欣慰看戏的管家老陶。
“……”萧铎冷厉的目光扫去,柱子后瞬间没了人影,他轻咳了声轻轻拍门道:“若是半夜发热内息紊乱,我,我就在隔壁,长婴你好生歇息。”
一门之隔,霍长婴垂眸听着男人关心的话语,握着折扇的手紧了又松,竖耳听了半晌,不见男人动静。
他眉头一蹙,转身开门,看向远处男人似有些落寞的背影。
开口道:“等等。”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将军是个有暂时听力障碍的冷面将军篇】
长婴(正经神棍脸):我家郎君红鸾星动未可知,大人却要祸事临头……巴拉巴拉
萧铎(盯长婴):终于公开承认我是你夫君了(⊙▽⊙)!!
长婴(推开萧铎):大人不日便有血光之灾……巴拉巴拉
萧铎(拉长婴):走,洞房
长婴(拍飞):……泥垢了-_-|||
刘大人:……excuse me重点在哪儿呢?!T^T
昨天发烧,今天从医院挂完吊瓶回家来晚了,么么,小天使们~o(* ̄3 ̄)o
第14章 恭喜
翌日,朝罢后。
“恭喜萧将军!”
“贺喜萧将军,听闻好事将近啊,等办喜事的时候莫忘了请小老儿去喝杯喜酒啊!”
“萧将军大喜,早日为晋国公府开枝散叶啊!”
“萧将军恭喜啊!对了,听闻将军夫人擅看面相,不知可懂风水,嘿嘿,某近来想置办间宅子,不知……”
“……”昨晚最终还是没能进门,睡了一夜书房的萧铎全程阴沉着脸。
今日上朝后,同僚看他的神色便十分怪异,下朝后道喜之人络绎不绝,贺词千奇百怪。
“从何处知晓萧某将要成亲?”
萧铎蹙眉问要买宅子的小侍郎:“又是如何知我萧某夫人擅阴阳?”
小侍郎看了眼萧铎抱在胸前的干将,磕巴了下道:“是,是刘遇刘府尹所说,他说昨日巧遇将军和夫人,夫人告知将有血光之灾,没想到下午便应了验以致不能上朝,差人告假时说的。”
萧铎眉头又蹙紧了几分,无力揉揉眉心。
他怎忘了这位刘大人除了圆滑,还有个毛病——碎嘴!
崇仁坊,晋国公府。
提着绕路去德兴斋买的桂花糕,萧铎问管家老陶:“长,常姑娘呢?”
管家老陶笑呵呵道:“刚摆了午膳,常姑娘说等着将军。”
萧铎脚步顿了下,握了握手中提着的桂花糕,大步向后院走去。
后院。
“你说,这东西究竟是个什么?”霍长婴正盯着书案上的光秃秃的木匣子,问案角的牡丹花。
张开叶子晒太阳的牡丹花,故作高深地慢慢晃了晃花叶。
“嘿,小心我把你叶子拔光!”霍长婴挑眉直身,作势要去揪叶子。
手刚碰上叶子,牡丹花愤而举起叶子将要反击,便听一沉稳有力的声音带许上扬的音调传来,
“——长婴!”
一人一花看向推门进来的萧将军。
萧铎:“……”
半晌回神,萧铎上前盯着举着叶子的牡丹花,皱眉道:“这是那花妖?”
霍长婴仰头看他,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