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场面被控制住,士兵中央才走出一人,那人身着副将铠甲大步流星而来,朝着朝着聂贵妃抱拳拜道:“京畿营副将拜见贵妃娘娘!”
聂贵妃的目光从眼前副将年轻而陌生的面容上停留片刻,皱着眉头道:“卢靖远呢?”
“大人身体不适,特命属下代劳!”
聂贵妃狐疑的眼神从那人面上转了两圈才收回,她心中焦急见眼下局势控制住了,便转身长袖甩动,眼神示意身侧清凉殿的太监总管马公公。
马公公得令,随即一甩拂尘,高声唱和道:“新帝登基,众臣山呼!”
大臣中聂相有瓜葛之人,左右摇摆之人,见此情状心中大石落地立刻殷勤地出列俯身跪拜。
“新皇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眼见着殿中局势不可逆转,忠臣元老们恸哭不已,更有心灰意冷之人欲寻死明志,皆是不肯下跪叩拜所谓的“新皇”。见人不从命,叛军便暴力锤击那些不肯下跪之人。一时间大殿之内山呼声和悲痛哭泣声不绝于耳。
高位之上,聂贵妃满意地看着自己一手造成的局面,这些老臣仗着自己资历老抨击与她,不满她皇儿登基,如今不还是得跪地求饶吗,聂贵妃越想心中越是快慰,她长袖摆动,坐在了龙椅之上睥睨天下负她之人。
“贵妃娘娘,”霍长婴忽然出声,他轻轻笑了声看向贵妃轻蔑而嘲讽,“莫要太开心了。”
陡然听到这话聂贵妃心里燃起的烈火如同泼洒了冷水,她怨毒地看向他,仿佛终于忍无可忍:“来人,把这无耻贱人拖下去给本宫仗一百!”
霍长婴被叛军侍卫推搡着,在聂贵妃狠毒的眼神看过来的时候,才慢悠悠道:“小心这把龙椅,它可是会杀人的。”他盯着聂贵妃的眼睛轻轻笑了下:“这可是陛下说过的。”
聂贵妃脸色瞬变,猛地拍在扶手上大声呵斥:“无耻小儿竟敢冒先帝之名!”
“将他就地杖责!”
旁侧的萧铎焦急不已,奋力挣脱绳索手腕已是留血破皮都不顾,而王皇后也瞬间白了脸色,扶着听言的手不由揪心地收紧。
“——谁说他不能代替朕?”
就在萧铎和王皇后焦急之时,一道沉稳而熟悉的声音从殿外传来,瞬间让还再悲痛大哭的忠臣停止了哭声,也让那些临时倒戈之人不可置信地煞白了脸。
而随着那人的出现,原本为支援叛军而来的京畿大营士兵瞬间倒戈,他们手中长剑出鞘反手劈砍向叛军,若仔细看去,亦能瞧出其中还有些不同于其他京畿营士兵的之人,殿内烛火窜动照亮了其上镌刻的是属于禁军侍卫的飞鱼纹,正是混迹其中同京畿营士兵一同平叛的大殷禁军。
“当——当——当——”
“杀啊——!”
紫宸宫角楼钟声骤然震响,浑厚迤逦,从皇城排闼而去,回荡在永安城夜空中久久不绝,随着钟声的响起大殷士兵们冲杀之声再次从四面八方向着灵德殿而来,局势瞬息万变,原本兴高采烈焦摇着弯刀叫喊着胜利的叛军,顷刻间被大殷禁军以压制性的数量制服!
霍长婴也趁着押解他的人松懈,背在身后的手飞快捏诀,刹那间角落里、桌案上、纱帘后,无数气息纯净的小精怪应召而出,他们隐没身形迈着小短腿儿努力地解着捆绑众人的麻绳。
有几个瞧见他们长婴哥哥被打而愤愤不平的小精怪,路过聂贵妃时还用力在她脚上踩了几脚。
他们长婴哥哥这么好看这么好,没事的时候教他们修炼,还给他们带好吃的,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因长婴哥哥的关系成了御花园里那个大佬罩着的崽崽。
妖生简直不要太美好!
所以,长婴哥哥那么可爱,怎么能欺负长婴哥哥!
精怪宝宝们不仅听话懂事还很团结,他们七手八脚地拉着因殴打聂贵妃屁股而掉队的小精怪,那小精怪是乌龟化形的宝宝,他慢手慢脚地踢着聂贵妃的屁股,口里还奶凶奶凶地吼道:“打你屁股!坏女人!”
聂贵妃不知怎么回事,忽然腿疼脚疼连不可说之处也疼,她额头上冒出涔涔冷汗面色煞白,心思转动间以为自己早就被眼前的人下了毒。
她捂着疼痛难忍的肚子,惊愕地指着那人一步步走来,嘴唇颤抖道:“你,你不是已经驾崩了?!”她得到消息派去刺杀皇帝的人已得手,可如今怎么?
电光火石间,聂贵妃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猛地转头看向马公公的位置,却发现早已没了马公公的身影,她脑海中有瞬间的空白,身边最信任之人都开始骗她了吗?
来人正是在聂贵妃口中已经驾崩了的先帝。
皇帝眼中疲色褪去,他看向聂贵妃沉声道:“朕料到聂家会造反,却从未想过是你。”
聂贵妃不可置信地不停摇头,仿佛已经听不见皇帝说了什么,她朝着殿内大喊道:“卢靖远,卢靖远呢?!他答应本宫,永安城外京畿营任由本宫差遣!”
聂贵妃看着无动于衷的禁军们,几乎歇斯底里地喊叫着:“他人呢?!”
“早就说过卢大人身体不适,”那面生青年的声音从旁侧响起,带着几分轻快和不羁,“所以由我代劳了。”
“你,你,怎么是你?”聂贵妃皱眉看着眼前人眼睛慢慢瞪大,手指颤抖,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自称京畿营副将之人撕去面上伪装,冲着聂贵妃弯了下嘴角,眼角眉梢间还能瞧出几分玩世不恭的痞气,“家父有疾便有儿子替代,只不过贵妃娘娘,我可不听您的话。
“在下效忠的只有陛下一人。”
他说着冲陛下遥遥抱拳,语气狗腿又真诚。
众人亦是惊讶,连喜极而泣的老臣们都忘了哭,从没想过带领京畿营入宫平叛的竟会是卢庭彦,那个卢家有名的纨绔浪荡子。
大殷禁军副将赵程路过,见卢庭彦如此谄媚不由地白了他一眼。
卢庭彦随即收了面上笑意,他遥遥地冲着萧铎霍长婴等人微微点头,无视众人面上精彩的表情,他稳步走至皇帝身前单膝下跪肃容拜道:“京畿营众将士,听从陛下差遣!”
赵程见他抢了先,忙加紧几步走到皇帝面前跟着拜道:“禁军众将士,悉听陛下差遣!”
捏决驱散完成任务的众小妖,霍长婴站在萧铎身边同他一起保护着王皇后和太子。
他看向殿中盔甲戎装的两人,脑海中似乎浮现了那日大雨中,卢庭彦叫住他们的场景,那时候,卢家这位曾经厌恶官场的纨绔便做出了他人生中至关重要的决定。
而他们也是在那时知道了聂贵妃同卢靖远联系的事,只是并未确定贵妃谋反的时间,直到……
霍长婴看向一败涂地的聂贵妃,心中有些感慨。
仿佛心有灵犀,王皇后注意到了霍长婴的异样,她瞧着他面上残留的血迹心疼不已,长婴离自己这么近,好像一伸手就能碰到他,可她却不能认回自己的儿子,心中情绪翻涌让她欲言又止,可眼中却满是担忧。
听言见状,忙扶住王皇后,在王皇后看过来时轻轻摇了摇头,又看向殿中示意她大局为重。
堂下,皇帝微颔首,赵程、卢庭彦称是起身,卢庭彦刻意忽视了赵程略带敌视的目光,稳稳站在皇帝左侧护卫,赵程白他一眼心说此人神气什么,从前不还是个企图调戏他们将军夫人的纨绔,不过他还是知晓轻重的,随后便也默默站在皇帝右侧护卫。
“通敌叛国,假传圣旨,以聂家之势威逼利诱朝臣,”皇帝睥睨着表情狰狞的聂贵妃,冷漠道:“聂氏,你可还有什么话说?”
聂贵妃怨毒地瞪视他一眼,喃喃念叨着:“我还没输,本宫不可能输,不可能输!”
忽的,她环视着大殿歇斯底里地大喊道:“贺鲁努儿,你带的突厥人,城外的突厥兵呢?!”
“哈哈哈哈——你们不要高兴的太早,若得不到本宫的消息,酉时三刻,数万突厥铁蹄顷刻就会踏碎永安城!”
她哈哈笑着近乎疯魔,脚步踉跄指着王皇后等人:“你,你,还有你,全都要对我俯首称臣!”
“聂贵妃娘娘,”赵程忽然出声,“你说的贺鲁努儿是这个人吗?”
他命令手下禁军将人带了上来,捆得像只待宰的野猪似得人被扔在了聂贵妃面前,那人用力闭着眼睛似乎在装死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干瘪的眼睛露出条缝儿贼溜溜地偷瞟着众人,他身上还穿着乐师的衣服,也不知何时混进舞乐班子的。
聂贵妃的笑声瞬间卡在了喉咙里,好似突然被什么卡住喉咙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她愤怒而不可置信地看着躺倒在地上的人,那个自称突厥大祭司的贺鲁努儿。
殊不知那些鬼祟盘踞在永安城外的突厥叛军,也在不察间被不知从哪儿冲出来的突厥士兵制服。
“本王就说,嘉颜是突厥的王后你这泼妇还不信!”
先前被强行拖拽下去的福王爷此事被小厮扶着,他揉着腰气哼哼的语气中又带着几分老人家得意的炫耀,“王后说的话,可比你这劳什子的贵妃有用多了!”
“皇兄,”皇帝朝着福王道:“有劳阿史那可汗襄助,朕才会如此轻松平叛,他日定当厚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