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不出话来。
Johnny左耳的钻石耳钉太刺眼!令他想起另一个人。
那个无数次笑着对他说【颜,陪我一起堕入地狱】的金发少年。
颜广德踢飞那辆装满红玫瑰的小推车,Johnny猝不及防,跌坐在旁边。口中衔着的那枚钻戒叮地一声落地。
颜广德眼中只有浓烈的风。风声呼喝,历历俱是青春。无数个碎裂的靳言站在往事中冲他哀伤地笑。
颜,我们可以结婚了!我们是合法的!
颜——我们不是罪人。
我们的爱情,没有犯罪。
颜广德狂奔至地下室,关起门,背靠在门板,无声无息地用颤抖的手捂住脸。然后缓缓地,沿着门板蹲下.身,蜷缩在地上,指缝间流出鲜血。
他哭不出来。
所以他用一把攥在手里的钢尺割裂了掌心。一道道血迹,是他与靳言那段爱情死去的证明。
很多年后,颜广德都记得那个下午,那次无声无息的一个人独自崩溃。
地下室外传来纷沓的脚步声。Johnny哭喊着求他开门,说知道错了,求他不要再像野猫那样,仓促地割.喉。
他怎么会做傻事呢?——他可是华国第一顶尖才子,全球身价第三的富豪!
颜广德冷漠地想。
可是他不想辩解,耳中一时清晰,一时模糊。地下室内的气息浑浊不堪,最适合他这样肮脏的人。
他是那样肮脏!
他亲手杀死了靳言的爱。
就因为一句微不足道的宣告,他给靳言的爱情判了罪。
颜广德视线落到地面的血迹,鲜血浮在灰尘上,浓稠的化不开。
他笑了一声,然后对着寂寂的虚空处,轻声地说——J,我们的爱情合法了,你高不高兴?
第27章 第三次读档4
“……颜?”
有幽冷的古龙水气息。呼吸是热的。香是冷的。
颜广德回过神, 发现此刻靳言正活生生站在他眼前, 一只手抚过他的脸颊, 诧异地问他:“颜,你怎么了?”
颜广德艰难地扯了扯嘴角, 却始终没能笑出来。
1999年的光打在他脸上, 惨白的日光灯,嘈杂的人声,他突然间孤独到人声鼎沸。
“颜, ”靳言凑到他眼皮子底下,长而卷的秾金色睫毛几乎扫到他脸上。“你哭了。”
“我没有……”
“你有!”
靳言顿了顿, 又以指尖轻擦他眼角,撂到他眼前。“你自己看。”
长而绵软的手指, 指尖湿漉漉的。是一滴来自2050年的泪。
颜广德就着这姿势, 卷住靳言手指,含入口中,吮.吸地极慢。“J,我爱你。”
话语夹着裹住手指的杂音,含混不清。
“我知道啊!”靳言却听清了, 挑动浓金色长眉, 细长眼角一夹。“你说爱我, ”顿了顿。“可是你为什么哭了?”
颜广德垂下眼皮,含着这人手指,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唾液里有眼泪的咸味,微涩。
“去买菜吧!”颜广德放开他。
靳言抬起那只被颜广德吮过的修长手指, 在茶色镜片后的眼睛转了转。“好。”
他没再继续问下去,依然笑吟吟地走在颜广德身侧。一抬手,挽住了颜广德胳膊。
颜广德推车的脚步一顿,随即嘴角上扬,轻快地直奔生鲜区。
两人挨在一处,姿势亲密,周围投过来的异样目光越来越多。颜广德却走的格外坦荡。世人爱看,就给他们看。
作为一个死过的人,他心里平静的一丝波澜都没。
“要不要弄条鱼?”颜广德殷勤地问他。
靳言欲言又止。
“不喜欢?”颜广德奇怪。前世这人是属猫的,顿顿吃鱼。两人同居的那几年,他不止一次见到这位贵公子把鱼吃干抹净,只剩下一具完整的鱼骨架。
没理由这辈子,靳言突然就不吃鱼了。
“怕我不会做?”颜广德勾唇笑了一声。“不会我可以学,你挑你的,后头的事你不用管。”
靳言耸了耸肩。“我过敏。”
颜广德转头看他。
“对所有的水产品都过敏。”靳言耸肩笑。“可能只有鱼子酱偶尔可以尝试一下。”
“咸水,淡水?”颜广德追问。
“好像是所有的水都不行。”靳言大笑。“怎么,颜大才子你只会做鱼?”
“肉禽类也可以。”颜广德不动声色地换了话题,单手扔进一个罐头,然后又取了两支酒。
靳言酗酒,口味很杂。什么酒都喝。
这一点,倒不是很像靳家人。
靳言一手挽着他胳膊,撩了撩眼皮,笑吟吟地道:“颜,买这么多酒,今夜要玩吗?”
在外头,颜广德绷起脸一本正经。“备着,慢慢喝。”
他没提同居,不知道这酒是给两人备着,还是单留给靳言买醉。
靳言也没问。
付钱都时候,推车里满满当当的。颜广德几乎看见什么都往里头在,一盒盒食材丢在收银台前,那收银的小姑娘眼皮子跳了跳,特地多看了颜广德几眼。
颜广德不悦地绷着脸,从裤兜信封里往外掏钱。
那信封还是从猥琐中年男那弄来的。靳宁海派人打他,虽然没打成,叫他反揍回去了,但这钱颜广德拿的心安理得。
他掏钱的姿势太坦然,靳言踢了踢他脚尖。
颜广德刚转头,手里信封就叫靳言夺过去了,连同台子上那几张纸币。
“刷我的卡。”靳言耸肩,丢下一张黑色银行卡,然后又把信封塞回颜广德屁股口袋。
顺手摸了两把。
颜广德咳嗽两声,绷紧脸皮,奈何年轻的身体不受控制,瞬间脸上火辣辣的,跟失了火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这是最后一个错别字。
第28章 第三次读档5
颜广德手里提着两个大号塑料袋, 满手的东西, 与他1999年清瘦的外观不是很搭。
出超市门后, 靳言手指勾着车钥匙,突然间对他扭头一笑。“你是什么时候看上我的?”
颜广德抿了抿嘴。“在西莲见你的第一眼。”
靳言嗤笑。“那时你揍了我一顿。”
“那是因为……”
太不敢置信。
这惊喜来的太过仓促, 所以不敢信。
颜广德默默地将购物袋丢入后备箱, 在副驾驶位坐好。“只要你高兴,你随时可以揍回来。”
话语淹没在马达的轰鸣声中。
“我不揍你,想刚你。”靳言漫不经心地笑, 单手夹烟,细长眼角微眯。
窗户是开着的, 风从窗口吹进来,发丝凌乱。
情火灼热了初夏。
颜广德闷了很久, 才偏头笑了一声。“只要你有那个力气。”
靳言大笑。
笑声伴随着轰鸣的风声, 两人年轻的脸在夜色中模糊成一道道剪影。不时有路灯的光漏过来,一缕缕的夏。
“看那杆路灯,”颜广德指着碧园路路口那每隔一米就坐落着的黑色尖角路灯。“不声不响的。”
靳言微微侧目。
“……就像我,”颜广德语气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2050年的沙漠上,只有蝌蚪实验室仍亮着这样的同款路灯。那时的路灯只能照亮他一个人。一个迷失了很久的旅人, 触不到爱的温度。
“不声不响地, 在爱着你。”颜广德最后朝靳言露出微笑。薄唇微勾, 清秀的眉目一瞬间情生意动。
靳言不经意瞥见,手抖了一下,仓促地停下车,就靠在路边, 头凑过来吻他。
“……你怎么这么会撩人!”靳言带笑喘息,吻的热烈。
靳言的白衬衫口开到第五粒扣,露出漂亮的锁骨,笑起来更有一种纸醉金迷的味道。颜广德忍不住摁住人,轻啜他漂亮的耳尖。“宝贝儿,因为那人是你。”
所以我才撩。
所以我才爱。
两人在这个夜色渐渐深重的初夏夜,一路走,一路拥抱亲吻。如两尾甩在岸边的鱼,彼此依偎。
亲吻落在眉间心上,在漫长的半个世纪的时光中蹀躞,震颤出一缕缕余波。
*
到家后,颜广德安抚好靳言,凑到这人唇边又吻了吻。“你先休息会儿,我去做饭。”
靳言乜了他一眼。“光点火不灭火,本少爷以后要是痿了,怪你!”
“好,怪我。”颜广德笑着将人按在沙发上,揉了揉他头顶柔软的金发,落下一个轻吻。
然后起身轻车熟路地走到厨房给自己弄了条围裙,解开购物袋,一件件往外头掏东西。
颜广德轻松地吹着口哨,从其中取出半斤生牛肉,血丝淋漓,冲洗了一遍,操刀切片。
他刀工倒是不错。拜多年实验室生涯所赐,每一片都厚薄均匀,精准到毫米。他满意地看了一下自己的杰作,随即又开始尝试按照记忆中所学来的,煎爱心荷包蛋。
油倒下锅,刺啦一声,溅起成片油花。雨一样淋头。
颜广德忙不迭往后跳,手背上到底还是燎了三个泡,成品字形。他皱了皱眉,在水龙头下冲了一下手,然后又重新点火,把这锅作废了的油倒掉。
重新下锅时,他刻意将火调的小了些,一边皱着眉一边看着打开的食谱,眼睛斜觑。这回油倒是没有再飞起,只是鸡蛋究竟是在什么温度下锅?是沸点、微热,还是冷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