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这样,你都不知道我多欣赏你!从孟家玉佩开始, 到今天你为了救那些孩子,深入虎穴,置自身安危于不顾,无论是谋略还是胆识心性,我都很敬佩你的。”
杜青臣冷笑低头,微微摇了摇头,“陶公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玉佩,我根本不明白!”
“没关系,不明白没关系!我说你听着就行了,陈家之所以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成为韩郡的一大家族,便是我,没点助力和证据,也难以撼动,你杜青臣,难道就不想做陈家第二?”
“像陈家这样,视人命于无物吗?”杜青臣道。
“当然不是!我陶家可是正经人家,跟那些粗野武夫不一样!我们学的是孔孟之道,做的都是仁善之事,可干不来陈家这样简单粗暴,还得下地狱的事情来!”陶修德立刻反驳。
杜青臣听懂了,敢情陶修德是来收家仆来了,他要自己像是陈家依附于孔飞舟孔家一样,依附于陶家,做陶家的附属家族。
真是高看他了!杜青臣低着头讽刺的勾了勾唇。
陈家被毁,韩郡的经商世家便缺了一席,同时又空出极大一块蛋糕出来,陶家公子亲自下场碾碎了陈家,这果子岂能被旁人摘走?自然是要让自家的附属家族接住这个果子的,成为韩郡内,代替陈家的存在。
这样,当年陈家是怎么供养孔飞舟的,以后,也就有人同样这么供养陶家。
而陶修德,看中他了!不过也不奇怪,他在陶修德面前展露的心性,谋略,只怕是十分的对陶修德胃口的,而且,他出身低微,没有依仗,一旦投靠陶家,便很容易被陶家钳制住,难以背叛。
不过,他不愿意!
为人奴仆,便是将身家性命交给旁人。经商世家依附官宦贵族,这是常态,可是,他并不想。
杜青臣叹了口气,道:“陶公子,你高看我了,我就是个厨子,你看看我,我没什么追求的,我就想好好的开个饭馆,好好做饭过日子而已,什么陈家第二,我来不了来不了!”
“你在密道里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陶修德挑眉,“是谁说自己的主子是陶家的?!说出的话还能反悔,不地道啊!我都听见了!”
“权宜之计而已,只是为了拖延时间。”杜青臣皱眉赔笑,“再说了,我就一个村夫,便是说了不承认又如何?我又不是读书人,更不是什么大人物,对!我是说了,但是我反悔了,不承认了,如何?”
陶修德不能如何,只能任由杜青臣耍赖。
陶修德叹了口气,道:“好吧!看来是我给出的砝码不够。杜老板啊!我说杜兄!我有一远方堂妹,出身富裕之家,虽是庶出,但蕙质兰心,温柔舒雅,堪为良配,愿意说给你为妾,从此之后,你与陶家便是姻亲,你觉得如何?”
他这次给的东西够了吧!他为了把杜青臣收为己用,连亲戚家的姑娘都舍出去了,杜青臣还要说什么!他根本就不是把杜青臣当家仆对待啊!他一直都说愿意跟杜青臣当同辈交好啊!
苏冬刚洗好了碗从厨房出来,闻言,僵硬的呆滞在原地,茫然的望着陶修德。
杜青臣注意到苏冬出来,立刻朝着他招了招手,见苏冬愣住了,完全没有反应,便对着陶修德道:“陶公子,这位是我的新婚夫郎,你前些日子不是还送了贺礼的?如今我们新婚,你就要给我纳妾,不合适吧?你刚刚还吃了我夫郎做的饭!就这么对待他啊!”
苏冬终于反应过来,恶狠狠的瞪了陶修德一眼,快步朝着杜青臣过来,拉着杜青臣的胳膊对着陶修德道:“我相公不纳妾!他只要我一个!”
苏冬说的有些心虚,毕竟,杜青臣并没有这么说过,可是……
“对!”杜青臣重重的点头,“我此生只要苏冬一个,绝不二娶,什么纳妾,什么其他的哥儿和女人,我连看都不带看的!”
杜青臣回头,跟苏冬温柔对视,苏冬脸红了,杜青臣刚刚说的,是哄骗面前那位公子的?还是真心的……
如果是真心的就好了……
杜青臣却似乎能看出苏冬的心思,郑重的道:“我是真心的。”
苏冬的脸更红了,不过他没有羞的转身就跑,而是坚定的坐在了杜青臣的身边,红着脸继续恶狠狠的瞪着陶修德。
陶修德尴尬不已,给人丈夫纳妾的现场被人夫郎抓了个正着,再没有更尴尬的了,陶修德默默的低头摸了摸鼻子。
“陶公子,道不同难以为谋,你我并不是同样的人,实在是难以携手合作,算了吧!”杜青臣叹息道。
陶修德愣了下,他听出杜青臣是真的这么觉得的,“为什么?”
“陶公子,有些话一定要说明白才行吗?好!你说你看重我有仁心,说你陶家奉行仁善之道,那我倒要替那些孩子问问你了,为何官差围陈府而不搜查?为何放任陈家人在府中自由行走?你们查案子的,既然有了怀疑对象,不应该去搜府寻证据,将人羁押看管吗?!你们将陈府围的像是铁通一般,却任由里面散漫自由,所图为何?”
陶修德闻言,拍案而起,“你怀疑是我做的?!你怀疑我故意的?!”
陶修德听明白杜青臣的意思了,杜青臣是在怀疑他故意放任陈家杀人,来增加陈家的罪名,杜青臣这是在怀疑他为了毁灭陈家,不惜葬送那几十个孩子啊!
“我没有!”陶修德冷声道,“不是我!”
所谓不是他,便是另有旁人,杜青臣低垂眼帘,听懂了。
确实是有人想要借此增加陈家的罪名,确实是有人想敲山震虎,催陈家下杀手,然后把陈家连同孔飞舟一网打尽。
陶修德气呼呼的坐了下来,也不提收拢杜青臣的事情了,转而道:“我那次去了你家之后,回去就骑快马回了省城,将这件事汇报了上去,我父亲出于道义,通知了孟家,孟家曾是诗书传家,但这些年却频出武将,得知此事,立刻派了兵围住陈府,派了幕僚主持此事,我怎么劝都不听!他们既想替孟三报仇,还想借此挤下孔飞舟,好让他们的子弟上位,我能怎么办啊?!”
陶修德一脸委屈,“我只是个有点功名的读书人,还没有官身,我只是过来配合查案子的,我能为了对付孔飞舟,就算计进去这么多条命吗!我敢吗我!”
“对了!”陶修德一拍桌子,“你既然想到了这些,便该知道是我救了你,而不是巧合吧!若是我当时没有赶过去,你以为孟家的兵会进去救你吗?他们巴不得你们出事呢!”
苏冬疑惑的望着杜青臣,不解到底发生了什么,杜青臣抬手拍了拍苏冬的手背,“没事。”才转向陶修德道:“所以,我也要感谢陶公子的救命之恩。”
陶修德闻言,顿时高兴起来,“你明白就好,我刚刚还想,要不要提醒你这件事呢!你自己能明白就好了,你可是欠了我一条命!”
“我明白!”杜青臣点点头。
“所以,你也能明白,我之所以催促官差进去,其实我心里是并不想你们出事的,我也是真心想救那些孩子的,你能明白的吧!我陶家,跟孟家,跟孔家都不一样!”
杜青臣点点头,“我明白。”
陶修德松了口气,“你明白就好,我们之间,没有误会就行。”
“自然,不会有误会。”杜青臣淡漠的道。
陶家这次,摘得一干二净,所有的脏事恶事都跟陶家没一点关系,却偏偏最大的好处是他们的,陈家被灭,孔飞舟被连累,日后可能上位的孟家,却因为陈家的事情欠了陶家好大一个人情,从此之后,韩郡,便是陶家独大了。
最有趣的是,陶家在这件事里,一直都是一干二净的,甚至连阴谋算计都没有过!
杀人犯法的是陈家,围府敲山震虎的是孟家,陶家只是在发现玉佩之后,于情于理的通知了孟家而已!而且陶修德,甚至在救人!
真是有趣!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果然不能太自傲,做人,一定要谦虚,否则遇到陶太守这样的人,连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还当一切都是巧合。
杜青臣嘴角微微勾起,陶修德也不再提之前的事情了,他隐隐觉得,杜青臣猜到的东西,可能比他想让他知道的多一些,但是杜青臣好歹是欠了他一条命,杜青臣不提,他也就当不知道。总归,杜青臣这样的人,总不会对自己的救命恩人怎么样,他是得承情的。
只是可惜了,杜青臣看起来是真的不愿意为陶家所用了。
陶修德有些失望,但想到杜青臣至少欠了他一条命,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跟陶家交恶,甚至在关键时候要帮助陶家,也就又振奋起来,微微笑着。
“杜兄,不管你怎么想,我是真的不想让任何人死。”陶修德认真的道,他自幼修习圣贤之道,他真的不是恶人。
“我明白。”杜青臣点点头。
陶修德并非恶人,他也会心虚,会愧疚,就像是他明知道不该入密道还是去了,陶修德也知道自己不该带官差那么早下去还是下了,都是一样的。而这样的行为,估计是违背了陶太守的命令的,所以,他承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