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
盛州绍心一惊,话瞬间脱口而出,说完后又连忙补充了几句:“温爱卿如今刚病愈,平日里又体弱,若是被染了什么风寒,朝廷如何担的起?”
其他官员纷纷劝说。
温扆收起手,声音平和:“身为臣子,自当以死报国。”
虽一言,却是铿锵有力。
一时之间静寂无声,端出这个名号,便也无人敢再说什么了。
盛州绍被噎了一下,气得接下来整个早朝脸都是黑的。
下了早朝后,温扆又被请到了乾清宫。
盛州绍甚至还没换下衣服,见温扆要跪,气得直接把他摁在椅子上:“太傅可知何叫量力而行?”
温扆看着他,盛州绍的一双丹凤眼生得极好,眼尾上挑,眼眸深邃,此时正暗暗压着怒火。
温扆手抬起来,轻轻搭在盛州绍抓着他衣领的手上,盛州绍愣了愣,不知觉地松了松力道。
他咬咬牙,自知温扆心意已决,恨恨地说了一句:“湖州的百姓是命,你就不是吗?”
温扆看着他,眼里流转着浅淡的笑意:
“衍之,”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而原主的愿望便是这世间的大义。
温扆转身离开,乾清宫的窗被宫女支了一起来,旁边放着一瓶含苞的雪梅,灿烂的阳光从外面倾泻了进来,洒下一地斑驳。
他看了一眼窗外。
恰逢天光大亮,云霞迤逦,天下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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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温扆很快就出发了,因为不知道灾情如何,皇帝特许派了好几个宫里的御医来。
至于含了多少私心,就不为人知了。
马车是一辆上好的沉香马车,停在城门口。
一众大臣陪着皇帝站在城门口送行,见了这华贵的马车便知是皇帝赏赐的。
他们心里没有什么酸意,反而净是哀悯。
在这个交通不便的年代,出一趟远门,可能半路就病死了,可能被突发的劫匪杀人取命了,更何况是这次的目的地湖州了,瘟疫遍地,简直是夺命地狱。
平常人便是不碰到意外,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别说是这个病弱的温太傅了。
为了在皇帝面前表现,也为了表一下善心,温扆一来便接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好意。
一篮上好的乌龙茶叶,一箱衣物,几串银钱,一箱药品…
等他上了马车,后面已经跟着一串临时添加的马车队了。
这次自愿前来的小厮忍不住在一旁哭丧着脸:“怎的跟送葬似的。”
说完,忍不住呸呸呸了几声:“小的不会说话,小的掌嘴。”
温扆微微挡了几下,语气温和:“无碍,不过是同窗之谊罢了。”
他撩开窗帘,对前方的车夫说:“走吧。”
窗帘失去了支撑,层层叠叠的散了下来,漾起的帘边是盛州绍冷漠的表情。
温扆轻笑了一声,叩了叩车箱。
车夫爽快地诶了一声,扬了一下马鞭,马鞭在空气中清脆地“啪”了一声,马便开始走了。
“少爷,这路途遥远,您要先吃些点心吗?”
小厮拿出一盒点心,上面绘着“御”字,是御膳房送来的。
温扆伸手接过道:“你无需这般忙活,为我斟杯茶便可。”
他打开那个四四方方的红漆缠枝雕花木盒,上面分着四个小格,分别放着糯米糍,豌豆黄,枣泥酥,桂花糕。
都是一些宫里的御用甜品。
温扆捏起一个,就见那格底下还压着一张纸。
【这皇上怎么那么喜欢写小纸条】
【跟地下恋情似的】
【点心下面可以压着纸吗?】
他将纸抽出来展开,上面洋洋洒洒地写了满满的一张:
不要空腹喝茶,多吃点心,少打开帘子免得吹风得风寒,不要发没必要的好心去搭理沿路的人,遇见徒匪就快跑,他们不会抓小厮,就算抓了,你也要跑。
最后,似乎是他执着笔太久没落下,上面多了几个黑点,然后就是一行潦草的字:
天气转凉了,记得多穿衣。
温扆捏了捏纸,是一张薄如蝉翼的糖纸,也不知道用劲那么大的他怎么写上去的。
温扆笑了笑,把纸搭在了一边。
点心还捏在手里,他轻轻咬了一口,是红豆馅的。
红豆的甜腻感和糕点的绵软中和,在舌尖蔓延出无限的甜意。
不知怎的,温扆突然便想到那句诗。
劝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
湖州。
赶了好几天的路程,总算是来到了湖州。
好在因为配了许多侍卫的缘故,这一路上小祸虽有,但也相安无事。
湖州的城门紧紧的闭着,没有守门或是巡逻的侍卫。
小厮上前叩了叩门,了无回音。
他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身后的马车,又伸手推了推,门紧紧的闭着,没有丝毫移动。
温扆放了一只白鸽进去,白鸽在天空中打了个转,扑棱棱便进去了。
本以为很快便会有人来开门,不想,白鸽又扑棱棱地飞了回来,这次,上面绑着一卷纸,展开后是一行凌厉的字:
内有瘟疫,速离。
右下方,盖着湖州太守的印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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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时间匆忙经常有错字啥的,能指出来真是太好了!(说明是认真在看的是吗hhhh)
第6章
温扆皱了皱眉,在鸽子的脚上绑了宫里的信物。
鸽子飞进去后不久,门就开了。
是一个步履蹒跚的老人,苍颜白发,宽大的灰袍穿在身上显得格外瘦削,他看了他们一眼,很平静地道:“同我来吧。”
温扆偏头嘱咐侍卫:“把那些御医带上。”
侍卫低声应是,又问道:“那些米粮一同带上吗?”
“看情况。”
在没确定瘟疫传播方式之前,温扆不打算让侍卫去接触那些百姓。
一众人跟着老人身后走,走的都是一些偏僻的路子。
侍卫们暗自按住腰间的剑,警惕地看着四周。
温扆倒是如闲庭漫步般,慢慢走在老人身后。
即使是再荒凉的地方也是有人的,当他们经过几个躺在地上的男人时,他们却突然激动起来。
“是官服!圣上派人来救我们了!”
他们艰难地爬起来就要往这边冲,侍卫们刷地一声拔剑出鞘。
温扆看了他们一眼,这几个男人面容蜡黄,两颊深深地陷了下去,一副皮包骨相。
“不可。”
温扆说完后,就见老人转头看了他一眼,道:“朝中哪位官员?”
温扆退后了一步,拱了拱手道:“某姓温,名扆,字长生,今奉圣上命前来救灾。”
“救灾?”老人嗤笑了一声:“救不了。”
“湖州亡矣。”
温扆看着他,缓缓道:“天无绝人之路,太守未免言过矣。”
老人惨然一笑,不答,只在一处偏僻的院落停了下来。
院子也是一副破落相,若非匾额上书着太守府三字没人认得出是一位太守的院落。
老人径直推开了门,语气平淡:“你若要问什么便问吧。”
温扆示意了一下一旁的御医,御医立刻会意,提着药箱上前:“这次瘟疫何时起的?”
“两月前。”
“有何症状?”
“初仅仅是发热,持续发热几天后开始吐黑血,最后七窍流血而死。”
老人见是御医眼里也没有什么触动:“我知圣上好意,只这瘟疫的传染方式一直到现在也不知晓,便是镇中好几个顶顶有名的大夫也测不出,我疑心会害到他镇,才一直封|锁城镇到现在。”
御医低头记录,闻言追问道:“大夫如今在何处?”
老人眼里闪过一丝悲悯:“皆已殁。”
御医一愣,下意识看向一旁的温扆。
温扆正在旁边听着,闻言蹙起了眉。
镇中大夫虽能力不足,但既是拔尖,也是懂得一些求生技巧的,且不说乡村里常出些隐姓埋名的高手,只要是一名优秀的大夫,且多少知晓了点该病症,也该有所防范才是。
“宋御医瞧着像何病症?”温扆问御医。
御医犹豫了一会,有些迟疑地说:“我早年倒是曾在宫外见过类似的症状,不过不是瘟疫,是一种毒,唤九宫毒,无色无味且易与水相结合,只这毒似乎只在中西部地域出现过,从未见过在这边人身上的。”
【闻到阴谋的味道】
【如果是这样,这个人也太狠了】
【害这个城的人对他有什么好处】
温扆闻言,又问道:“那毒可有药方可医?”
“自然是有的,”御医聊起自己的本行眼睛都亮了:“我早年行走各地,恰好知晓一个土方,不若先让他们服用,再观几天状况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