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颜从后面赶上来,两掌合十从我俩挨着的脑袋中间破下去,直接“劈开”了我俩。劈开我俩以后,她就挤到中间来,左胳膊搭着我的肩,右胳膊搭着易新的肩,强迫组成“三人行”地去了公司。
司机开车,沈颜一路上都在叨叨,一晚上没睡好,嫌弃工作室的床太硬,还嫌弃工作室的床太冷。说太硬的时候我没感觉,说太冷的时候我知道那个流氓在暗示什么。不就是晚上敲了我两回门我都没给她开吗?倒是隔壁的易新蹿出来,两人大半夜在我门口探讨了很久的“礼貌与教养”。我觉得她俩实在太无聊了,我套了个挂耳式的耳机就睡了。
第66章 不详的征兆
“我说你俩别吵着吵着吵出Couple感了。”我坐在唇枪舌剑火星撞地球一般的俩人中间, 终于忍不住要刷出我的存在感了。
这俩人从出门就吵到现在。说得是昨晚未完结的“礼貌与教养”问题。我作为当事人, 我都表示不介意了, 这俩人还在我这吵呢。
那俩人齐齐呸我一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我抿唇挑眉, 箴嘴不言。狗嘴就狗嘴吧。好好说话不听,非逼我用“狗嘴”的方式说出来才舒爽。
果然这俩人在骂完我“狗嘴”之后就安静了。
车子在路边停下, 沈颜率先拉开车门跨下去,易新也打开她那侧的车门, 等她们俩都下空以后, 我才能从中间位置挪到侧边下去。
我从易新那边下去, 沈颜站在对立面,隔着车子, 人也挨在车顶上。
沈颜下巴搁在手背上瞧着我俩, “苏爽啊,晚上你下班得跟我去看老陆。这事假不得,我跟你讲, 不管你心里怎么想他,这人之……那什么, 你作为晚辈其言其行都要善。知道吗?”
“知道了, 晚上我下班就过去看他。”
“那我晚上来接你啊, 走了。”
“别接……”沈颜砰一声关上车门。司机一脚油门踩下去,十秒钟之内连人带车一同消失干净。除了一串不算难闻的尾气除外。
我垂下抬起不久的手,干脆就落在了易新肩上。
“说什么?”易新侧头看我。
我揽着她的肩往台阶上走,“说起来就费劲了。”
“别以费劲为借口就不说。”
“我后面告诉你吧。”
“真不想说?”
“不知道怎么说,现在。反正过一段吧。”
在市场部门口和易新分别, 我往业务部的方向走。走到业务部门口,我兜头往里探了一眼。经理办公室的门关着,同事们稀稀拉拉的坐在办公桌前吃早餐。我退出去以后,向着易溪的总经办走。这一路走得不太自信,也不太平静。廊道里的风,在我走路的时候从我侧边刮过,鼻尖和手指都感受到了来自外界的寒意。人说紧张的时候会发抖,这话我是相信的。但我从来没有两边肩膀缩起来,一颗心牵引一副身子的抖法。就像明明很健康的一个人,突然感觉心脏蓬蓬地往外冒着凉意,向着四肢百骸浸透而去。太夸张了!我是说这种感觉。还没开始谈,我的身体就发出这种沮丧的信号。我很惶恐,我觉得这是个不吉的征兆。
我敲响易溪办公室的门,在小关意味不明的视线下,易溪打开了门。三分之一的门。
透过那三分之一,我看见了里面的威廉。还有办公桌上的花束,是小关先前所说的“一大捧”粉色玫瑰花。
我就知道是个不详的征兆。
“在谈事情吗?”我站在门口,心理建设有些崩塌了。
里面是威廉和气势迫人的花束。外面是易溪,妆容艳丽的易溪。
易溪今天的妆化得艳丽了,致使她看上去比平时艳美。习惯了看她“甜美”的妆容,在看到她的艳美时,我没有愉悦欣赏的悸动感,反而有一种被打击的感觉。在昨天那样走掉的场景,今天化着艳美妆容的她,好像在嘲讽我此刻的心境。“分手”以后,恋人过得比我好。这让我很不平静。
我手指摩挲着自己的裤缝,“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威廉走出来,他居然听得懂中国话,“你们说话,我去Uncle的办公室。”
易溪说了声“Thanks.”威廉就露出了笑容对着她。
这有别于一般的礼貌微笑。一个男人在心悦一个女人的时候,总是费劲心力让自己的一切表象看起来优美化,包括笑容。当然不再喜欢的时候也很无情,一个礼貌的微笑都懒得给予。威廉给了我一个礼貌的微笑,在我回以同款微笑的时候,他掠过我们身边朝易叔叔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易溪拉着我进门,“坐吧。”
易溪松手后指的是她对面的会客椅,而我却因为晚一步接收到信号而坐在了茶几前面。
有点尴尬。我正准备起身换座,易溪便坐在了会客椅上,脚尖点地滑动着会客椅的底轮朝我接近,当底轮停下来的时候,她两手并拢放在了自己大腿上。
“想和我说什么?”易溪开口询问我。
不知为什么,我耳边嗡嗡响。我说,“你们在谈什么?”
是准备好了一些话来的,但发现不适宜现在说了。我更想知道她和威廉谈什么。为什么一大早的,为什么关上办公室的门,为什么刚才开门的幅度那么小,为什么现在对我说话这么客气。问清楚这些,我才能不发抖,才能不嗡嗡响,才能更有底气说。
“先说你想说什么。”易溪回应我。
我抬头对上她的注视,“先说你们谈什么。”
易溪看着我,像是在揣测我大脑里面的思考回路,她最后答非所问地说了句,“帽子挺好看的。”
莫名其了个妙。我这么认真严肃的问她,她说我帽子好看? ( )
虽然我来的时候是有想借助“帽子”攻势,在她心里打出一片柔软的阴影。但是她一开门就说这话多好,现在有点转移话题的嫌疑了。
时机不对,所有精心安排的的感官也就变了味道。
我看着易溪,“围巾挺好看的。”礼尚往来。
围巾原先披在了椅背上,这会儿她倾身说话的时候才露角。围巾是我给易溪织的。工作室里的女生有一段在迷围巾,我也会织,而且会复杂的织法。我少女时代给苏泽织了不少,这几年倒没这兴致了。我没想织,她们让我给她们打“基础”,打完基础又让我教复杂的织法,有好几天时间里,我被她们缠着磨着没了办法教了她们织围巾的技术。织着织着,我就也给易溪织了一条,花了几天夜里的时间。她太多粉色的饰物了,我觉得视觉上接受不了,所以我织了条大红色。一来图喜庆,二来我有时候喜欢恶趣味她,故意让她看起来像“村妞”。不过和我意愿不同的是,她围起来很时尚。
“说他入职的事情。”易溪略微有些长的指甲,懒散地拨了下额前的碎发。
“入职干什么?”入职干什么?瞧我问的问题多傻啊。入职能干什么?就是来这里工作呗。我为什么要问这样的蠢问题!
“他想来这里上班。我爸答应了他。是过来跟我打招呼。”易溪说一句话就顿一下,每一个句号都像是经过了思考。
她现在跟我说话不再是凭借当下的心情,无拘无束地说出来了。我能感觉得到的,她开始“拘束”她的每一句话语了。
也没什么,我就是觉得气闷。跟我说话需要这么像精心安排过的吗。
“你要跟我说什么?”
“没什么。”我站起来走了。
不需要借他人的嘴来告诉我,我此刻的行径有多么赌气多么愚蠢。我在做出这个行为的时候,已经亲身感受到了身体在告诉我愚蠢。心脏和大脑都在告诉我愚蠢。留下来说清楚是理智行为,像我这样走掉是愚不可及。如果我能控制自己的行为。
有什么办法?女人在对峙时刻都是感性的。往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情绪就容易奔解。终归是敌不过年纪,敌不过天性,我那天就这样出去了。
就是一口气在嗓子眼下不去了。易溪做错了什么?我也没有具体的罄罪书。就是结合这十几天的事情,从她最初说挪窝的事情开始,就已经一点一点偏离了方向,事到如今最该说清楚、不得不说清楚的时刻,准备好了怎么说,结果又冒出了什么都不必再说的感觉。
不怪乎有人说谈恋爱麻烦。
谈恋爱是麻烦的。甜蜜的时候很甜蜜,磨人的时候很磨人。贴心的时候很贴心,离心的时候很扎心。什么大不了的矛盾,不能坐下来好好说。理智上是这样的。往往有的时候,一方准备好了谈判的心情,另一方没准备好。或者另一方准备好的时候,一方又没准备好。两方都准备好的情况下,你刚坐下来“biu”地就中了一箭,捂着心口哇凉哇凉的感觉。好吧,气走了。不甘的情绪还在。日后见面总是暗搓搓的,我戳一洞,你划我一刀。双方眼里流泪,心里流血,见面还得斜勾嘴角笑,要笑得特别有风度,特别无所谓。
话说回来,“这么不开心,那分手吧?”
一方说:“不!其实我还爱着她。”
另一方:“凭什么啊!她耽误了我这么多年的青葱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