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抬起头时,齐怀墨看到贺瑾川捂着脸伤心离去。
他很想出去安慰他,但又怕引起误会,只能按捺住自己的同情心,在心底唾骂狗儿子不是东西。
贺瑾川是什么人?是为他征战四方,数次舍命相救,拼死护他周全的人。他竟然打他,还打他的脸,实在有够过分。
齐怀墨想放弃帮他找对象,他觉得萧北玄这个人啊,就不配拥有爱情。
钥匙三文钱一把,他配几把?
*
吃完饭齐怀墨把碗洗了,他不知道含玉什么时候来收餐具,于是便将东西放在自己门外。
而后他上楼码字。
写完一章后灵感枯竭,他在作话分享了贺瑾川的事。
接着他摸出另一个空白的本子,在第一页写下《朕与将军解战袍》这个书名,又写了CP双方。按理说下面得写文案了,但他直接拿起毛笔蘸了红色墨水写了一个大大的“BE”。
待墨迹干透,齐怀墨合上本子,将其藏在自己书桌抽屉里。
时辰尚早,他还毫无困意,于是从书架上拿出一本古籍翻阅,时不时写写画画做笔记。
约莫一刻钟后,楼下响起敲门声。
齐怀墨连忙放下书,急匆匆下楼开门。
元吉慈祥的脸出现在门外,他提着一盏五角宫灯,带着歉意道:“老奴愚钝,白日里忘记跟齐左使提及沐浴之事,还请见谅。”
“噢,”齐怀墨笑了笑,“您不说我也还没想起来。”
“陛下让你直接去他的御池阁沐浴。”元吉侧身指着黑暗中的某处,对他道,“就在那里,老奴带你过去看看。”
齐怀墨哪敢啊。“不劳陛下和公公费心,”他指向白日里元吉给自己说的小厨房,“我自己烧水洗。”
“用浴桶洗哪有在御池阁洗舒服?”元吉道,“陛下不想让齐左使委屈。”
“不委屈不委屈,”齐怀墨笑呵呵道,“我在家也是这样洗的,习惯了。”
“若左使一味拒绝,陛下会以为你嫌弃他。”元吉使出杀手锏,断了齐怀墨的后路,又和蔼道,“左使不必担心,御池外有人看守,你与陛下错开洗就好了。”
他都这样说了,齐怀墨还能咋办?
君要臣洗,臣不得不洗。
既然要洗,现在就去洗。
齐怀墨拿上换的衣裳,跟着元吉到了萧北玄的御池阁。
打开门,热气迎面扑来。里面有一个方形的大水池,此刻正白气缭绕。
在水池周围立着几块屏风,全都绷着不透明的白布,上面绣着花鸟图样,屏风底部还有滑轨。
水池边放着几个木盘,里面没有影视剧必备的花瓣,而是放着浴巾、酒水,以及一些瓶瓶罐罐。
齐怀墨猜测那是精油、沐浴露之类的东西。
而后他发现水池边有一排木头按钮,于是问起用途。
元吉走过去一边按,一边朝他解释:“这是机关,红色出热水,蓝色出冷水,黄色控制屏风,可让其围住御池,白色控制顶上的隔板。”
“隔板?”齐怀墨抬头,果然看到在屋顶上悬着一块白色的隔板,位置在水池正中,若是落下刚好可以将水池一分为二。
他以为这东西是用来划分冷水池和热水池的,就没有多问。
元吉带着太监们离开后,齐怀墨按下黄色按钮,让屏风将水池围起来,而后开始洗澡。
正当他泡得浑身舒爽时,突然听到门开了。
紧接着,萧北玄的声音响起——
“齐左使,朕进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齐怀墨:救命!(╯‵□′)╯︵┻━┻
第5章 《朕与将军解战袍》
“陛陛陛……陛下,臣臣臣……”
齐怀墨抱紧身体缩在水中,只留一颗脑袋在外面。他的脑子已经停止运转了。
萧北玄高大的身影映在屏风上,看起来是那么地具有压迫感和侵略性。
齐怀墨怀疑自己上当了。
他是一个耽美写手,他太清楚在耽美文中这种情况下会发生什么。
如果他是本文作者,他会安排男男主角浴池play。就算还没到该为爱鼓掌的时候,至少也要让两人利用这个机会搞暧昧,比如身体接触什么的。
但现在他不是作者,他只是一个弱小无助的起居郎。
而且他明明不该是萧北玄的CP人选啊!
“朕不慎将汤汁泼在了身上,需要尽快清洗。”萧北玄在屏风外喊道,“你将隔板放下。”
隔板!
齐怀墨已经慌得找不到北了。
他左右看看,赶紧游到岸边伸手按下那白色按钮,而后快速将手臂缩回水中。
此时他特别希望这水池中有影视剧必备的玫瑰花瓣,这样至少能遮挡他的身体,可惜啥都没有!
只听一声轻响,白色的隔板缓缓落下,这隔板并不高,底部距离水池面只有三寸左右,等于说两个人是可以在隔板下手牵手的。
“放朕进去。”
不容抗拒的声音打断了齐怀墨的思绪,他慌忙按下机关,将屏风打开。
然后他偷偷抓起青瓷酒壶,藏在身后。
若萧北玄刚硬来,他就往他脑袋上砸。
半透明的隔板外,萧北玄三两下褪去一身衣衫,而后迈开大长腿踏进水池。
他什么多余的事都没干,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只是很正常地洗澡。
看起来他好像真的是来洗澡的。
片刻之后,萧北玄洗得差不多了,突然问了句:“酒呢?”
“酒?”齐怀墨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酒在自己手上。
现在,他不得不交出自己防身的东西。
齐怀墨挪到隔板边,伸长手臂,从隔板下将酒壶递过去。
因为过于紧张,他手臂有些发抖。而且他急了,萧北玄慢了。结果就是,酒壶直接掉进水中。
“陛下恕罪!”
齐怀墨心里一紧,马上想弯腰去捡酒壶,萧北玄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朕来。”
随后萧北玄松开他,弯下腰,低下头,把脑袋扎进水中伸长手臂找东西。
齐怀墨退后一步,低声提醒:“陛下,酒壶在臣这边……”
萧北玄闻言从隔板下钻了过来,再次弯腰去摸酒壶。
齐怀墨靠在水池边,被迫睁大眼睛欣赏皇帝的龙体。
看看这结实的背,看看这饱满的腚,看看这修长的腿,看看那腿间的二两肉,啧啧啧……
真帅。
“哗啦”一声,萧北玄举着酒壶从水里出来了。他站在水中用手抹了把脸,将湿漉漉的墨发往后甩,又开始揉进了水的眼睛。
齐怀墨瞧见他眼睛红了,连忙抓起浴巾走到他身边,轻轻帮他擦拭。
萧北玄很自然地闭上眼睛,还稍稍低下头。
这么近地看着他,齐怀墨心中突然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萧北玄十五岁登基,今年也才二十一,放到现代就是个还在上学的大男孩。
但在这个世界,他早已经历了地狱般的生活,也将许多人扔进了地狱。
他是无数人的噩梦。
然而此刻,自己面前的他,似乎被热水洗涤了所有的戾气,看起来一点也不可怕。
他浓密的睫毛湿漉漉的,还悬着水珠,挺拔的鼻梁让人很想用手指刮一刮,嘴唇抿着,薄,且红润。
再往下,是宽阔的胸膛,和各种伤疤。
齐怀墨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这么多伤,大多是他小时候留下的。
我们阿玄,吃了很多苦啊。
这么一想,齐怀墨感觉自己心好像针扎似的。他深吸一口气,而后快速眨了眨眼,又咳嗽一声,缓和自己的情绪。
听到他咳嗽,萧北玄睁开眼,抢了他手里的浴巾随便擦了擦自己胸膛,而后又将浴巾搭在他肩上。
“早些休息。”
他钻到隔板另一边,穿衣离开。
齐怀墨站在水中道一声“恭送陛下”,也快速离开了浴池。
回屋的路上,他琢磨着,洗了个澡,看光了皇帝的好身材,这波不亏。
最重要的是,萧北玄对他没有任何逾矩之举,说明自己果然不是他的CP。
不过,想想那人身上的伤,他寻思着,自己以后得对他好点。
要用深沉的父爱,温暖他受伤的心灵。
*
五日之后便是春猎。
猎场在广林苑,春猎队伍浩浩荡荡向那里进发。
齐怀墨工作特殊,需伴在帝王侧,因此他是坐着龙辇过去的。
他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又一遍遍告诉自己这是工作需要。
因为萧北玄坐在车内,他可不敢东张西望,不敢乱动,只能缩在角落里发呆。
春猎自然需要穿修身的衣裳,萧北玄今日换了一身红枫直裰,用黑色皮革腰带勒出紧致腰身,看起来干净利落,极为英气。
而且他居然带了一堆奏折在车上看。
齐怀墨感到不可思议。
我们陛下怎么了?
简直OOC到天际。
不过都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他这样确实挺帅的。
齐怀墨偷偷看了他几眼,而后翻开册子,在起居注上记录萧北玄的勤奋时刻。
【佑安七年春,三月十五,春猎途中,上携数本奏折,凝神批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