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逸濯拔开塞子,嘴角漾出好看的弧度:“面对如此美景,阿英可以喝上一口。”
顾纵英眼神晶亮地接过酒葫芦,喝了一口,然后陶陶然地闭上眼,赞叹道:“好酒。”他睁开眼,微笑着还给许逸濯,“大哥也喝一口?”
许逸濯摇摇头:“这药酒制作起来不易,就剩下这么一些还是阿英喝吧。”
趁着许逸濯还没收起酒葫芦,顾纵英一把将其抢了过来。
“阿英?”
在许逸濯诧异的目光下,他迅速地又喝下一口后,随即用拿着酒葫芦的右手揽住了许逸濯的脖子。
酒酿晃动,许是怕乱动碰到葫芦晃出药酒,又许是疑惑顾纵英想做什么,许逸濯没有动,只是惯性地低下头。
青年背后的发丝从肩头滑落,一片山水风光将其白皙的面孔衬得越发丰神俊秀。
顾纵英抬起下巴,在即将吻上许逸濯一寸前停了下来,他有些羞赧地与许逸濯惊讶的视线对上,而当他即将松开手的时候,许逸濯捧住了他的脸,眸中笑意翩然,随后,主动亲了上来。
两人交换了一个吻,顾纵英将口中的药酒分给了许逸濯。
当唇畔分开之时,顾纵英用舌头舔去嘴角残留的酒液,这一点一滴可都不能浪费。他将酒葫芦还给许逸濯,面对脚下大川,纵情道:“面对如此美景,当然是要和大哥一起品尝佳酿,才是人生美事。”
少年爽朗清举,少了几分曾经被禁足于府邸的沉寂,多了几分豪情逸致,倒似全然释放了自己,让钱恒目眩神迷。
许逸濯悄声道:“对我而言,阿英比佳酿的滋味更美。”
听着这轻浮的话,聂池的心竟然还真就狂跳不止。
顾纵英的腰被许逸濯揽住,俩人紧紧相偎在一起。
此山此时,唯有他们二人,并肩而立,笑看山川,好似将整个世间都踩在了脚下,无需再去管那些江湖俗事,无需在意曾经或是将来,当下便是长长久久。
那一日,两人在山中跋涉,欣赏神秘奇观,夜晚打了些野味,休息了一晚上,待翌日清晨再次踏上了朝西北而去的路途,走出梵境山之时,遥望远山,都有些恋恋不舍。
先前,顾纵英和许逸濯离开摧魂门,到达一处城镇后,马上写了一封信寄回顾家,告诉顾秋双自己一切安好,甚至因为机缘巧合已经治好了身上的顽疾。为了不让顾秋双担心,他没有提起任何关于青面獠牙的事。
当时写完顾家的信笺,许逸濯问起此次去大理,是否要去宿家一趟。毕竟之前他们是与宿水蓉一路前去,怎么也应该告诉谢宿二人一声,他们一路平安,如今正朝着大理赶去。
按照脚程来说谢宿二人应该已经回到家中了,顾纵英想到自己还要告诉宿月心与宿水蓉解除婚约一事,便直接写信说会去拜访一趟。
不日,当他们到达大理上曲镇时,距离武林大会还有五天时间。
从上曲到达栖仙山不过一日的脚程,而从上曲镇往西南方向望去,更可以看到有“风花雪月”之称,拥有经夏不消栖仙雪的白雪皑皑。
“我这样也算是提前体验了一回冰雪的滋味,以后和大哥去北国,也不算是没见识了。”顾纵英举目凝望远方,似乎已经看到了满目的银装素裹。
“等此次武林大会结束,要去吗?”许逸濯这话乍听起来是疑问,仔细品味却是邀请。
对于这样的相邀,顾纵英当然欣然应允。
说他逃避也好,懦弱也罢。
聂池不想去想以后了,他决定珍惜与许逸濯在一起的每时每刻,如能有这样相伴的旅程可以期待,又为何要去想那些烦恼的未来呢。
大理,上曲镇,宿家。
宿家的仆人拿着顾家的信物请示了宿月心,从府内匆匆走出来,回到门口,连忙恭敬地欢迎顾许二人的到来。
两人进入宿家,进到前厅,便见到了使双刀名扬江湖的宿月心。
宿月心今年已过不惑五载,脸上有着些许皱纹,仍能看得出年轻时的俊美非凡,他羽扇纶巾,没有太多的江湖人的侠气,反倒有种文人的气质。见到顾纵英后,宿月心眼角笑出几条皱纹,友善地说道:“顾贤侄此次登门拜访,实在是宿家的荣幸。”
“伯父说笑了。”顾纵英没有多说什么,毕竟他也不想对宿月心刷什么好感度。而且他还注意到,宿月心看到许逸濯时,眼中闪过了一抹错愕。
宿月心认识许逸濯?
“顾贤侄快请坐。”宿月心与顾纵英打完招呼,转向许逸濯,问道:“这位想必就是北剑许公子吧?”
许逸濯抱了抱拳,与顾纵英一起坐了下来。
宿月心让人先上了茶,一盏茶的功夫说了不少话,说到了宿家的长子宿安歌,这几日都在其朋友的府邸做客,说是要一起前往武林大会,否则还能与南竹北剑切磋一番。同时,也说到宿水蓉在见到他的来信,确认他安然无恙后有多么的开心。此次顾纵英登门,宿水蓉在得到仆人传告后,十分欢喜,仍在闺房中梳妆打扮,待会儿就会出来。
原本顾纵英以为宿月心是不满他这个病秧子女婿的,可现在……
怎么都像是使劲要撮合他和宿水蓉的样子?
顾纵英暗暗皱眉,趁着一个间隙,他刚要张嘴提起自己是来解除婚约的,却听到仆人对宿月心说道:“老爷,夫人和小姐来了。”
“嗯?夫人怎么也出来了?”宿月心有些惊讶,马上站起身。
顾纵英合上了嘴巴。
通往前厅门内的帷幔被婢女掀起,身着粉衣的少女搀扶着一位素衣妇人走出来,这出来的便是宿水蓉和其母叶和璧了。
当见到素衣妇人后,顾纵英第一次在这个世界见到了足以用仙姿佚貌形容的女子。
顾秋双偶尔会提起宿水蓉的母亲。而每次提起她,顾秋双都会形容一番叶和璧出色的容貌,总是用惊为天人来形容。
妇人脸色虽有些病态的苍白,今日只是上了一些淡妆,一身素衣,今使得本就出众的容貌更是风风韵韵,让人挪不开眼睛。
要说的话,宿水蓉和叶和璧似乎并不太像,或许是女儿更像父亲的关系吧。
宿水蓉看到完好无损,精神状态比过去好了太多的顾纵英,小脸上甚是欢喜:“纵英哥哥,许大哥,你们果然来了。适才我和娘亲说要去见你们,娘亲便提出也来看看。”
顾纵英也只是稍微愣了愣,很快回过神,礼貌地作辑道:“叶伯母。”
叶和璧见到顾纵英后,温柔如水地笑道:“我先前听水蓉提起你,今日一见,果真是一表人才。”连声音也是极其好听。
顾纵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之后,叶和璧似乎注意到了与顾纵英一起站起来的许逸濯,待一双美眸看向许逸濯时,先是有些愣怔,半晌后,眸光一震,扶着宿水蓉胳膊的手竟微微颤抖,她的唇轻启,像是说什么了,又像是什么都没说。
接着,她便当场昏了过去。
宿水蓉一脸惊慌托着叶和璧:“娘,娘!”
“夫人!”宿月心急切地跨步走到叶和璧身旁,将被宿水蓉托住的叶和璧打横抱起,向顾许二人说道:“我已经命人在后院准备了房间给顾贤侄和许公子,这几日两位请住在宿府,恕我招待不周,请自便。”
“纵英哥哥,许大哥,我待会儿再来找你们。”宿水蓉也匆匆离开。
这……还真是始料未及。
顾纵英看向身边的许逸濯,还未说话,许逸濯似乎是注意到他的视线,转头看过来,忽然扬起嘴角,眼中晦暗难明,问道:“阿英,你愿意陪大哥去吃酒吗?”
第38章 把酒
顾纵英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找了一处上曲镇有名的酒楼, 上了雅间之后,许逸濯点了酒楼内最烈的酒,足足喝了五壶酒还没有停下的意思。
两个人, 许逸濯落座在北边的窗口,顾纵英坐在东边。顾纵英一点一点的抿着药酒, 品着这份琼浆玉露,默默地陪着疯狂喝酒的许逸濯。
此时已是日落西山, 窗外的霞光将上曲镇渲染成了一幅安逸而祥和的画, 而这雅间内, 也是静谧非常。
他什么都没问, 因为他无法明白借酒浇愁时的感觉, 只要有个人陪在身边给予一份温暖就足矣。曾经没有人可以陪他, 如今他可以做那个给予温暖的人,陪伴别人了。
雅间内长时间只有倒酒声和咕咚咕咚饮酒声,许逸濯又喝了三四壶之后,突然停了下来, 然后出了声:“阿英。”
顾纵英手趴在桌子上,下巴垫在手背上,一直侧着脑袋注意着许逸濯,听到许逸濯叫他,连忙打起精神,以鼻音发出了一个音节:“嗯?”
许逸濯凝眸注视他良久, 而后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道:“坐到这里来。”
还好顾纵英没喝酒, 否则估计就要一口喷出来了。
许逸濯见他没反应,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不一会儿,他笑了笑,却是自己站了起来。顾纵英诧异地看着许逸濯走到自己背后,将他的座椅往后一拉,直到前面可以站一个人了,才走到他的面前。
聂池觉得有趣,就想看看喝醉的许逸濯想做什么,所以还是没有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