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
“子涧兄将席垣如何处置了?”
“啊?哦,说起席垣……明明被刺中了心脏,但子涧兄出山洞的时候却说并没有见到席垣的尸体,不知是不是那个山洞有什么机关。”说到席垣,顾纵英也逐渐集中了思绪,“他许是没死。大哥,你爹这摧魂门里的护法如此心怀不轨,应该让他直接除掉才是。”
听到顾纵英再次提起他和自己的关系,许逸濯的心情又一次变得五味杂陈。
顾纵英为何会认为许逸濯是钱恒的孩子,到底是哪里来的歪理?
“不用担心他。”许逸濯又叹了一口气。
此时,他与顾纵英走在林影密布的小道上,顾纵英为了不碰到他的伤口,特地走在了左边,他叫了对方一声,对方扭头看向他。
在少年有些茫然的目光里,许逸濯终于解释起了这一言难尽的话题:“阿英,我不是钱恒的孩子。我与他,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顾纵英懵怔地看向许逸濯。
“钱恒没有孩子,其实……他也是我师父的弟子。是大弟子,我们只是眉眼相似罢了。”许逸濯实在不知道怎么圆这件事,最后也就只能找出这么一个借口。
他实在无法承认自己是自己的孩子这种观点。
“……这么看,你和你师兄关系并不好?”
连师兄都不叫一声,加上钱恒出刀又如此狠毒,两人的关系绝对不好。
太好了。
聂池实实在在松了一口气。
只是师兄弟的话,他杀死钱恒的负担也就没那么重了。
许逸濯不置可否地揭过了这个话题,反问道:“说起来,阿英对他又是如何看的?”未等顾纵英回答,他又补了一句,“这几天他对你很好,尽心尽力地照顾你,最后竟还被你看到了真容……”
钱恒只是想听顾纵英对他的真容会不会心生胆怯,或者对他这几日的照料是否有什么想说的,不论是什么,他非常想知道。
岂料……
“我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对大哥你了,他一定对你心存嫉妒。”顾纵英右手握拳,拍了一下左掌,言之凿凿道:“大哥长得如此玉树临风,但他明明和大哥你拥有相似的眉眼,却不知因为何事使得容貌尽毁,有了这般境遇怎么可能不嫉妒你,所以才会一见到你就摧残你呀。”
顾纵英见许逸濯一副无语凝噎的表情,就连这样的表情都好看。
他情不自禁地面向许逸濯笑起来,笑得有几分娇憨之态。
许逸濯默然片刻,忽然伸出食指,点在他的唇上,然后缓缓摩挲着。
指尖的纹路在这一刻仿佛清晰的映刻到心里。
心噗通噗通又开始不听话地跳起来。
许逸濯微微低头,看向他。
许是月色正好,许是风吹树叶发出的沙沙声似乐曲奏响,让人心情飘忽沉醉其中,许是这个时刻正好让人情动。
眼尾晕染了浅浅红晕的多情桃花眼中似盈满了温润的光,总有种马上就要吻上来的深情。
顾纵英总算是体会到了当时钱恒的感受,手脚有些无处安放,不知该拒绝还是接受。
许逸濯轻轻抚触他的唇,便听他问道:“阿英,他说你对接吻轻车熟道?”
……
顾纵英一把拿开许逸濯的手。
钱恒怎么什么都和与他关系不好的师弟说啊,都不觉得羞耻吗?
如若现在不是顾纵英,而是聂池,他绝对会反讽钱恒那厮,说他熟练,那是因为钱恒完全不会接吻,一看那样子就是个雏儿。
第36章 决意
许逸濯专注地凝视着顾纵英, 温柔的深情没有因为手被打开而有变化,被这么一个劲儿地看着,顾纵英不知为何, 竟也有些心虚。
“以前也看过一些画本, 无师自通而已。”他矢口否认, 也绝不会承认,继续迈步前进, “况且我一直是那样的身体,娘也不可能允许我做什么。”
“上次在醉生楼呢?”许逸濯又问道。
许逸濯怎么有种盘问丈夫是否与人有染的吃味妻子的感觉……
顾纵英也不言语,只是瞪大了一双眼看着许逸濯,眼里满是对他不信任的控诉。
两人面面相觑间,许逸濯似乎认识到了自己冤枉了他,连忙拱手道:“是大哥妄断了,在这里给阿英赔不是了。”
“大哥你可还记的在庆松县客栈那回,你对我说谢谢,那般生分,我还没罚你呢。”顾纵英看许逸濯一副“为何此时提起那事”的疑惑表情,便伸出两根手指,道:“这是第二次了。”
许逸濯有些讶异:“原来阿英都记着啊。”随后, 他的眼尾如月牙一般弯起, 好似并不在乎顾纵英会提出什么惩罚要求, 问道:“是想好要怎么罚我了?”
顾纵英摆出一脸“我就是这般斤斤计较”的神情, 道:“大哥你想想该如何自罚。”
“那可真是难倒我了。”许逸濯的左手捏着下巴。
顾纵英以为对方会想很久, 但只是片刻后, 在相携而行的林间小路上,许逸濯忽然以认真的态度提议道:“不如阿英也吻我一下?”
脚步一顿,顾纵英斜眼看向许逸濯。
许逸濯亦看着他。
视线从对方的眼睛往下滑,滑到了与白皙的皮肤对比显得尤为粉嫩的唇上。
被顾纵英亲吻对许逸濯而言是惩罚?
也对。
喜欢女子的男人被男人亲吻,大概于男人而言确实是惩罚。
他倒是不在意,只不过觉得这种也算是惩罚的话,岂不是太便宜小许了?
钱恒见顾纵英不说话,突然意识到今夜的自己太过放纵了,不知收敛。他像是要在顾纵英身上一并把过去从未感受过的快乐找回来一般,竟然提出了如此无理的要求。
这虽是他情难自禁,但看到顾纵英看向他时便马上不妥,不是因为内容,而是提出这个内容的前提不妥。
这样顾纵英会不会认为自己这是嫌弃他……
越想越可能,有些急切,却又不能表现的急切,以许逸濯的口吻用嬉笑的语调转换了话题:“我开玩笑啦,这种事怎么能算是惩罚呢。阿英,我再另外想一个……”
后悔已经晚了,顾纵英在心里嘀咕。
他蓦然停下脚步,随即一只手拉住了许逸濯,许逸濯停下了往前的步子转向他。
踮起脚尖,顾纵英没给对方反应的时机,迅速地伸手一把揽住许逸濯的脖子,然后吻在了对方柔软的嘴唇上。
这是一个浅尝辄止的吻。
温热的唇吻在稍显冰冷的嘴唇上,顶入齿关,只是在其中缠着对方的柔软转了一圈后便退了出来。
许逸濯许是因为措手不及还没来得及抗拒,顾纵英也没等他抗拒便松了口,后退一步,笑得天真无邪地说道:“来不及了。这是大哥你自己说要的惩罚,不能怪我。但也只能算庆松客栈那次,这次的等以后我想好了再和你说。”
说完,顾纵英自顾自继续朝前走了。
眼前似乎还晃荡着许逸濯被亲吻过后怔怔的表情。
聂池坏心眼地想,这是小许你自己自食恶果!而他竟然没有觉得开这种玩笑的许逸濯可气可恼,反而油然而生一种占了便宜的感觉。
听着顾纵英离开的脚步声,钱恒回了神。
骨节分明的手指触及嘴唇,摸了摸,他微微低着头,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当笑意快速地褪去,他连忙跟上了少年步伐。
许逸濯在背后试探着问道:“阿英,你是不是生气了?”
顾纵英不答。
许逸濯语带歉意地说道:“大哥刚才真的是说笑的。”
那人跟在顾纵英后面,左一声“阿英”,右一声“阿英”,还未进入顾纵英的耳朵里就被反弹出去了。
他默默无声地继续走啊走,等实在是听得烦了,突然停了下来。
背后的人似乎没料到他会突然停顿,一下子撞到他的背上。
顾纵英的人刚要往前倒去,许逸濯习惯性地用右手揽住了他的腰,使得他稳稳靠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闷哼一声,似乎是因为刚才的动作牵扯到伤口了。
顾纵英有些心疼,控制着速度慢慢地面向许逸濯,抬头,见这人脸色看上去没什么问题,于是决定一报还一报,佯装气鼓鼓道:“我是生气了。”
初秋的风吹拂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旭日从东方缓缓升起,一点点照亮了有些黑暗的林间小道。
钱恒很想就在这样美好的时刻对少年述说自己的心意,但当他看到少年这副气鼓鼓的模样,想到了自己的立场,想到他对少年的欺骗,又想到顾秋双不会乐于见到自己的儿子成为断袖……
万千思绪一闪而过,最终变成了一句:“大哥错了。”
顾纵英板着脸,问道:“错在哪里?”
许逸濯从善如流地回答:“错在不应该说阿英吻我是惩罚,这应该是奖励。”
清晨的亮光照在树上,从枝丫与树叶的缝隙中透出斑驳的光,落在相对而立的两人身上。
顾纵英凝视着眼前长身玉立的男子,白衣肩膀上的血迹很是刺眼,等下次到了城镇,要赶紧买身衣服叫他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