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疏心头猛然一跳,惊得怔在了原地,说不出半个字。
眼前人的衣着身形,与自己的记忆之中完全重合。可是他假面之下露出的那一双眼睛,那下颌与唇形……虽然他只露出半张脸,但他这半张脸和自己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你对自己太残忍,对我也太残忍。”那人道,“我要是猜的不错,这个幻境,你早就设下了,是不是?”
“你……”江云疏瞪大了眼睛,震惊地望着眼前的人,问道,“什么幻境,你到底是谁……?!”
“小疏,我确实不该相信,你会把自己完完全全交给我。”那人望着江云疏道微微眯起眸子,微笑道,“这是一个幻境,你不惜让自己把经历过的痛苦再经历一次,你想让自己做个选择。”
“要是我猜得不错,你当时一定是这么设定的幻境:如果你经历了这些还是选择正道,你就恢复自己的修为,放你自己离开。如果你选择了我,你就把自己困在这里,永远也不能出去,不给正道添乱。”
“二十年前,你可不是这样答应我的啊。”那人微笑道,“小疏,那时候你说,只要你选择了我,那就是天命如此,你从此不会再离开我了。”
江云疏完全听不懂眼前的人在说什么,只觉得头疼欲裂,转身就想跑,那身穿月白长衫之人上前一步,一手握住了江云疏的手,温声道:“小疏,我回来了,现在我带你离开这里。”
江云疏方欲将那人的手甩开,四周猛然一阵天崩地坼(che)般的震荡,恍惚好像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再次看清楚眼前的世界时,眼前还是那一片海棠花海,那一缕容清殊引自己入幻境的神魂已经不见踪影。
回忆起方才的幻境,江云疏暗暗抹了一把冷汗。如果真如二哥所言,那么自己在幻境之中的选择,一定会让容清殊设下的幻境选择把自己困住一辈子。
二哥……江云疏忽然想起来,放开拉着自己强行破开幻境之人……是二哥?!
江云疏小心翼翼地转过头,只见自己身旁,一名身穿月白长衫的男子与自己并肩而立,与幻境之中所见并无二致。
月白长衫随风轻动,腰间斜插竹骨折扇,半张脸覆着银白面具……
二哥的手心里还握着江云疏的手,似乎察觉到江云疏在看自己,转过头看向江云疏。
与二哥眼神相对的一刹那,江云疏几乎窒息。
若说自己记忆之中,自己生前的相貌与容清殊应当有□□分想象。那么二哥这一双含着寒星璀璨的眼睛,简直与容清殊一模一样。
一团疑云笼罩在江云疏心底。
二哥究竟是什么人?落雁山上当年被镇压的魔王?若说自己与容清殊相像只是巧合,那二哥又是为什么……
看到江云疏疑惑的眼神,身穿月白长衫的男子微微一笑,笑容里好似含着三春的繁花与明月:“小疏,是我,我回来接你了。”
江云疏怔了片刻,连忙甩开了对方的手,后退了一步,盯着眼前的人,良久都说不出一个字,浑身颤抖得厉害。
那人望着江云疏,目光中盛满阳春花月一般的温柔:“二十年前,我们曾有个约定。我答应过你,等我恢复法力,就将你的记忆都还给你。”
想到二哥当初对自己有多变态,江云疏便脊背发凉,强自镇定了心神,道:“二十年前我都还没出生,我不知道我和你能有什么约定……”
“小疏,我知道你都不记得了。”二哥向江云疏走近一步,将自己的手递给江云疏,温柔道,“过来,随我回去,你会明白。”
江云疏满心戒备,并不肯伸手过去,问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二哥道的手掌依旧摊开在江云疏面前,目光中盛满温柔:“回家。”
第25章 十域1
听到“回家”二字, 江云疏不禁冷笑, 轻咳了两声,答道:“我没有家。”
“从现在起, 你有。”
二哥逼近一步,江云疏便后退一分。
在江云疏反应过来之前, 二哥原本摊开在江云疏面前的手迅速调转方向,抬手劈在江云疏后颈。
江云疏后颈一疼,软软地倒进二哥怀中。
二哥让人靠在自己怀中,俯身将昏迷的人人横抱起来, 垂眸望着怀中的人, 温柔的声音中满是疼惜:“小疏, 为何总是不肯乖乖听话呢?你看你这样,多疼呢?乖一点不是很好吗, 嗯?”
躺在怀中的人自然没有半点回应。
二哥望着怀中安安静静躺着的人, 微微勾起唇,笑容好似千顷覆着冰雪的西府海棠。
再次抬起眸子, 只见一袭青衣从海棠花下走近, 周身气息冷如严霜。
二哥丝毫没有诧异之色, 礼貌地悠悠道:“哟, 秦真君,别来无恙。”
秦湛死死盯着被他抱在怀中之人, 冷声道:“放下。”
“呵。”二哥轻轻一笑,垂眸看了看怀中的人,道, “这可就由不得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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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台宗
作为万宗之首,各大宗门的代表都匆匆汇聚于天台宗观云台。黑沉沉的天空乌云密布,各派仙修御剑纷至沓来,从层层乌云之间穿过,落于朝瑶山主峰观云台上。
观云台已经上聚集满了仙修,一个个眉头紧蹙,面带愁容,低声地相互议论着。
直到传出一声洪亮的“许宗主到”、“月华圣母到”,众仙修都霎时噤声肃立。
一名蓝衣仙修携剑上了主座,衣领上绣金色海棠花纹,剑眉星目,端正威仪,正是天台宗现任宗主许陛。
许陛乃是容清殊当年唯一的徒儿,自容清殊自封于落雁山之后,立志继承师尊风范,千年以来行端坐正,斩妖除魔惩恶除奸,眼中不容半点邪魔外道,成为整个修真界仰望之人。
许陛在主位坐下,请兰月荷坐于左侧方,与众仙修行礼过后,便匆匆直入正题。
“在下来朝瑶山之前,已经前往落雁山查看过情况,就由在下向许宗主、圣母还有诸位宗主、道友解说。”一名仙修起身道。
许陛点头,道:“请讲。”
“半月之前,落雁山已经震荡过一次,棠荫双塔也倒了一座,多亏得秦真君勉强将局势稳住,但是如今,这魔王和底下的魔物蛰伏千年,是越来越强大,已经到了不可压制的程度。”
“在下方才前去落雁山下之时,方圆五十里之外都地动山摇震荡不止。到了落雁山下,人都站立不稳,灵气震荡得厉害,也无法御剑。”那仙修道,“地裂开无数条深沟,山上巨石隆隆滚落,妖魔怒吼之声是此起彼伏,棠荫塔上的铃声在山下都能听到,山顶上两道剑光直插黑云之中,剑光都在颤抖。”
“自从那姓江的魔头破了秦真君设在落雁山下的阵法以后,现在落雁山已经没有阵法阻拦,于是在下又冒着滚滚碎石上了山去,只见棠荫塔上裂痕遍布,山顶插着两把宝剑,也是满身裂痕几乎断裂,还在摇晃不止,要是在下没有看错,应该是容祖师的观澜与秦真君的元钧二剑,恐怕也撑不了许久了。”
“按照目前的局势来看,被镇压在落雁山的那些魔物,恐怕随时都有可能破封印而出,到时后果不堪设想。”
听了这番话,一名仙修率先问道:“当年秦真君在落雁山下设阵,说会守护落雁山,不许他人擅入,如今秦真君在何处?”
见有人质疑秦湛,兰月荷答道:“诸位有所不知,如今局势恐怕比千年之前还要危急,不要错怪了秦真君。”
“半月之前秦真君为镇压魔物,将自己的本命佩剑都插入了落雁峰顶,日日都要将法力度向元钧,如今十分元气都已耗了八分……只是他从未与任何人说起罢了,这也是本尊强行问出的。”
那名仙修连忙解释道:“弟子岂敢有责怪秦真君之意?问起秦真君,是因为当年师尊镇压妖魔之时,只有秦真君在侧。这千年以来,也唯有秦真君守着落雁山,秦真君应当对落雁山的情况更为熟悉。不知今日秦真君为何不至,所以才斗胆一问。”
“秦真君正在办一件要事。”兰月荷道,“本尊这些年也常去落雁山看望容祖师,你等若有问题,可问本尊。”
“眼下局势迫切,秦真君有事绊住,恐怕等待秦真君也不是上策。”一名仙修附议道,“还是请许宗主拿个对策!”
一直沉默静听的许陛起身道:“如今天下有难,是我等修真之人不可忘却道心之时。本尊身为万宗之首,必当先以身作则,决不退缩。”
“方才本尊听诸位发言,一直在暗自寻思应对之策。落雁山本是人迹罕至之地,周围人烟稀少,当年先师以身殉道,将一场浩劫镇压于未发之时。以我之见,此为上策。”
“但万灵之体,本是天地之间万年难遇,即使本尊有心效法先师,也无可奈何。当下浩劫近在眼前,以本尊之见,虽不能制止于未发之时,也要控制在落雁山周围方圆百里之内,不可扩大事态,让生灵涂炭,凡人遭难。”
“许宗主所言甚是。”一名仙修道,“但不知许宗主有何对策,如何将这灾难控制在落雁山周围方圆百里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