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当初怎么不与我在一起?”
兰织质问。
后她又自答:“我知你生得比我好看,身子又干净,所以怎么可能再看得上我?不过开始好了,你如今容颜不复,不会再有人觊觎你,除了我就没人看你了!你再看看我,姐姐多厉害呀!如今想要什么便得什么!城中人还敢笑我么?”
话毕,就命几名丫鬟往她嘴里灌药,兰织却笑得开心,周身的黑气愈发浓烈。
“多喝些,多喝才胖呀。”
“气树汤?”
白棠暗呼,一眼便知那药是气子树熬的。气子树有毒,触碰都会使人红肿生疮,更何况——难怪兰桑身子变成那般模样,还会说那番话。
望着这姐妹二人,她已无言。
遇到这种事,无论是对哪个女子都是莫大的刺激,何况还被世人嗤笑议论,如此心魔已生,邪魅妖气便得以乘虚而入。如今还能再保持几分清醒已是不易了。
“对了。”
兰织忽然道:“初到城中那对姐妹,我好气呀!阿桑你看她们多和睦呀!”
闻言,兰桑心下骇然。
邪骨
“你……”
兰桑哑然。
这二人本就不该在此停留。好巧不巧也是姐妹,如今兰织疯魔, 哪里能见得她们感情好!
兰织狠笑道:“今日回来你那么开心, 定是去见她们姐妹了吧?”
兰桑无力喊道:“姐……”
“这才对嘛!”
兰织双目双眸一亮, 捧着她的脸心疼道:“阿桑, 是不是打疼了……”
兰桑不语, 兰织的手顿了顿,抬眼望向几名侍女, 茫然道:“咦?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我是不是……又犯病了?”
兰桑心底五味杂陈,道:“玩而已。”
“是呀!我们几人正陪二小姐玩, 输了就要喝治病的药, 结果刚喝您就突然来了。您莫不是忘了?”
几名侍女面色不改,只是忙不迭点头。
“这样啊。”
兰织蹙眉, 有些似懂非懂,旋又露出和煦的笑颜:“不要强迫阿桑了。时候不早了,该用膳了。”
“……”
噫!这变脸真厉害!
白棠咋舌, 不再看下去,神识收回。
她睁开双眼, 静静凝视着窗口。心底竟惊魂未定, 甚至有些憋闷,兰织的行举太可怕了, 爱兰桑,却将兰桑变成那副模样。
“怎么了?”这时,一只手覆在她头顶。
白棠汗毛竖立,迅速躲过, 回首一看原来是秋颜宁。
她松了口气,道:“今夜……我们离开此地吧。”
秋颜宁正色道:“莫非小棠知道了什么?”
白棠点点头,心底纠结,毕竟这种事太匪夷所思了。
且不说兰织被辱,兰桑毁颜,就论这姐妹之间的……她表情古怪,又斟酌了片刻,才将事情原委细细道来。出乎意料,秋颜宁面色不改,听完此事却也未开口表态。
片时,秋颜宁轻声问:“你还记得扇上的字吗?”
“记得。”
白棠点头,找来纸笔画下,“但我依我看,这只是仿古罢了!这诗是后来刻上去的。”
秋颜宁道:“那扇子你说像象骨,能使人如此…也只有邪术制的邪骨。”
邪骨是何物?
白棠虽对此了解不多,却也知此乃邪魔以凶残阴狠的手段取骨炼制的祭祀仪具。不过也有些邪兽骨头生来邪性,炼制更简,却更招阴、至邪、极毒。
白棠感慨:“邪骨怎么会流入人间?”
秋颜宁道:“想必那又是一番机缘巧合。”
二人谈话之际,忽闻门外脚步声。
“我去看看。”
白棠起身,拉开一道门缝,见是气喘吁吁的兰桑。看样子,是来给她们通风报信了。
果不其然。
兰桑瞥了眼屋中的秋颜宁,警惕将她拉到一旁。
她慌乱颤,恐吓道:“先前往你身上浇水是我不对。你们快走吧,实不相瞒我们这里见不得好看的外乡人,你们再不走就要像我一样被烧的……”
她话一顿,见白棠表情平淡,气得要死,“你这人!好歹怕也一下!莫不是傻了?”
白棠却笑道:“我有一个问题。不知兰桑小姐能解否?”
兰桑不厌烦道:“你问吧。”
白棠问:“其实是因为兰织小姐吧。”
兰桑惊声,蓦地扭头看她:“你…怎么知道……”
白棠不疾不徐答:“兰织小姐性子可是忽恶忽善?我既然知道,就一定有方法,兰桑小姐不妨与我讲讲?”
兰桑哑然,一时说不出话来。她不知白棠是如何得知的,但却觉得身心疲惫。她滑坐在地上,解开面上的纱布,露出了真真的面目:脸肿如球,肤色也赤红,头顶有些稀疏的头发,依稀可辨曾经容易,但那双眼实在是太恐怖。
她长叹,将这几年所发生的事告诉她——
原来在四年前她姐妹二人外出,半路遇见歹人,那帮歹人杀了护卫后见色起意,兰织为了护她而被玷污。再回城,此事已传开,但传入众人耳中却变作:兰织自愿与人苟.且。为此,兰父对兰织非打即骂。而城中人更是冷眼嗤笑,没想到一向矜持清高知礼仪的兰织竟是这种人。
遇贼那日,兰桑戴了面纱,穿着也不如兰织,故此被当做侍女,而她却因就兰织而被伤了眼。一年后,她们才知此事是不远处舍氏一族故意为之。
要知兰家本就以这容貌出众的姐妹为傲,好与外族联姻,而这样一来兰家壮大,舍氏怎能不眼红?
兰桑不敢碰自己的眼,她缓了缓才继续道:“其实我的眼睛有时看不清。后来姐姐性情大变,夺了家族权事,又联合外族除了舍家。姐姐待我更好,却也变得越来越放纵,常对侍女下手,之后还与我……她说她爱我。”
说罢,她气哼哼质问白棠,“你说!此事叫我如何能接受?姐姐是待我最好,唯有她不嫌我出生的人。我一直待她是最亲的人,可是——我不过是躲了她几日,她便对我灌毒汤!”
话已至此,兰桑不说,白棠心底也有了个大概。
怕是兰织本就爱兰桑,但是因受邪骨所控,才会讲出了此事。岂料,兰桑闻言躲避,她心受挫本就不坚,再被邪骨迷惑,就以为妹妹嫌恶自己。当每回受激大怒时,就会给兰桑灌气子树汤。
她问:“那你现在可能接受了?”
兰桑没好气道:“血浓于水的姐妹,我怎答应她做那种天理不容的事!若换作你那姐姐,你受么!”
她巴不得呢!
倘若秋颜宁爱她,她也就不会像现在这般纠结了。
白棠瘪了瘪嘴,与兰桑道:“你姐姐是被妖物控制了。”
“怎,怎,怎么会有妖?”
兰桑嘴硬,结结巴巴道。
“信不信由你。”
白棠不与兰桑多做解释,只是道:“你想治好这气毒之症吗?”
“能治?不过能否先帮我姐治——”
“阿桑,你怎就大半夜跑出来了?”
不等兰桑话落,就见客舍长廊尽头兰织正提剑走来。可惜,白棠岂是一般弱女子?
见状,她只是轻轻一笑。
“小棠。”
秋颜宁走出,按住她的肩,沉声道:“切勿轻敌。”
白棠微愣,见兰织周身邪气黑中发赤,身后升起一团人影,虽是人面,头顶生角,身子极长似虫似兽,尤其是双耳还像蝶翅。
二人一眼便知那是喰惑。喰惑是异兽,魇状一样食天地恶念。甚至会学人声,声音可蛊惑扭曲人心,将恶念放大千万倍。
传闻喰惑会掩藏身子,露脸引诱人,体内有生五行之前,所到之处四季轮回,但到入世,却会引发人灾战乱。而那邪骨折扇就是喰惑的骨!
“没想到是喰惑骨所制……”
秋颜宁凝眉,如今东秘喰惑已不复存在,只怕这扇制时,比拂尘、赤鸿更早。
喰惑低笑:“你得认得我。”
兰织也笑,她步子无声,几步上前提剑砍向二人。秋颜宁以雅刀挡,兰织却不恼,好似早已预料。
她退身,再次袭来,而忽在这时,她却另一只手抽出邪骨折扇“咔”一声,折扇打开向白棠的脖颈挥刺。白棠不慌,伸手扣住兰织的手,而那折扇的尖菱距她脖子只有分毫。
一切不过眨眼间。
见此情景,兰桑早已傻愣。她姐姐从来不会武功,怎么会……莫不是真的被妖物控制了?
兰织阴恻恻一笑,背后的怪物笑得更是放肆,丝毫不畏死伤。她折扇摊开,低念:“震。”
脚下地震,似有低低雷鸣。白棠与秋颜宁闻声躲闪极快,霎时地面由中龟裂巨口,一路坍塌数丈。
白棠稳住,高道:“兰桑!”
这一喊,兰织微愣,神色变得痛苦。
秋颜宁勾唇,岂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她手一挥,几张符纸贴在兰织身上。饶是这喰惑再邪性,骨扇威力再大,但落入凡人手中,就连五成威力也难发挥。
“鼠辈!尔敢阴我!”
喰惑气得凄厉叫喊。兰织却因此痛苦,毕竟她不过是个凡人,还是个柔弱的女子。
“我看你话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