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白棠捂着小脑袋,心有不甘,说道:“可小姐也不对!”
秋颜华不解,忍俊不禁问:“怎么不对了?”
白棠与躺在一起的秋颜宁对视,不觉耳根一红,模样变扭又认真:“小姐还没嫁人,怎么可以和别人同寝呢!就,就算都是女子也不好,况且您是主,我是仆,怎么能睡一起呢?”
秋颜宁眨眼,眼睫忽闪,愣了半晌。尔后,她哈哈大笑起来,这个人险些笑得直不起腰,心底哭笑不得。
秋颜宁点了点白棠,道:“小鬼丫头,想得真多!女子怎么就不能睡一处?难不成还能失身不成?况且我从未真当你是仆。”
“小姐就是爱胡说八道!”白棠气羞。
哼!她就不明白,自家小姐脸皮什么时候这么厚了。
“哦?”秋颜宁笑着,又敲了一下,道:“我怎么胡说八道了呀?”
“不对,小姐是不讲道理。”白棠被敲了一下,“咿呀”一声,索性从床上爬起来。
她摸了摸头,瞄了一眼秋颜宁,这才想起正事,也不再扯皮,“今日小姐可是要去祭祀?”
秋家与一般人家一样,每年要去祭祀。而祭祀一般在清元节的前几天或后两天,她望了一眼窗外,想必此时秋家其他人都已经去了。
去年她初入秋府,对情况不甚了解,还心道:大小姐不过是生在清元的后一天,难不成不吉利,故此才不庆生?之后,她才得知,原来今天还是宁夫人的祭日。
对此,白棠也是万分纠结。这种日子提及宁夫人那是徒添伤感,可若是祝小姐安康,又不免显得愚蠢,不知轻重。
许多时候,她着实想不通,宁夫人虽难产,可错也全是在她家小姐,区区婴儿口不能言,当时局面她又能如何?再说夫人执意生下小姐,定是疼爱期待。试问,一个母亲哪会想看到女儿是这番处境?
“哦?今天是祭祀的日子。”秋颜宁起身束起长发,随她的视线望去,面无悲色,好似叙述最寻常之事,“祭祀之事,少我一个不少,多我一个不多。逝者已逝,做再多又能如何?自哀自叹,不过是在死人面前心底好受些罢了。”
也对。
白棠暗暗说道,心境再与以往不同。死人与活人,一向都是活人痛苦,活着人世,不过在苦磨罢了。阿姐已死,她心困囚笼却于事无补。与其如此,倒不如放宽心态,如此不仅对她好,也对得起阿姐。
她收回视线,询问:“小姐,那今天该如何安排?”
秋颜宁微微一笑,道:“去绿塘李家村。”
“绿塘李家村?”白棠稍愣,随即又追问道:“可是绿塘县溪口乡李家村?”
秋颜宁讶意道:“据我所知绿塘县村乡许多,小棠怎么会知道有个李家村?”
白棠想了想,道:“两年前我曾在绿塘县待过一段时日。”
秋颜宁闻言倒是开心,笑道:“那好,不如你与我同去?”
成!她又要陪自家小姐乱跑了。白棠暗翻白眼,虽有些无奈,却也愿与秋颜宁待在一起,整日跑来跑去也挺有意思。
她瘪嘴,还絮叨:“小姐怎么会想去李家村?我听说李家村可穷了,也没什么可看的景致。”
“昨日,你不是说水鬼托梦与你吗?”秋颜宁揉了揉她的头,哄问道:“那水鬼是不是大眼睛,嘴角有颗痣,年龄约莫与我相仿?”
白棠眼底划过几丝疑惑,反问道:“小姐怎么晓得的?”
秋颜宁眼不转,脸不红,扯谎道:“不止你梦到了,她昨天也托梦与我了。”
此话一出,白棠信了。她骇然,暗道:难不成这水鬼太凶缠身她们了?那地方本就阴气,不曾有什么人经过,若换位一想,假使她是那女鬼,嘿!要是见了她这俩活人,不得逮住缠身?
秋颜宁说道:“那女鬼说,若我们不帮她,就这辈子就缠我们了。
这话换在平常,白棠一定是不屑一顾,断不会相信这种荒唐之事,顶多以为是她家小姐在哄骗小孩。
然,此事诡异得很。
水里的东西她看得清清楚楚,那可不是水草,而是长发,一头会动的长发。再说,她不仅她一人梦到,就连小姐也梦到了,描述与她所见完全相符。世间哪里有那么多巧合?如此想着,白棠却仍抱有坚持,蹙眉道:“许是…落水影响了梦境?”
“或许。”
秋颜宁又道:“那鬼说她名唤李三晴,乃是绿塘县李家村人,我们不妨去看一看,李家村到底有没有这叫李三晴的女子。”
白棠点了点头,嘀咕道:“这倒也是。”
毕竟宁可信其有,若真被缠身岂不是白白要倒霉了?搞不好还天天抠她床板呢。
这么一想,她整个人浑身又来了劲儿,很乖巧道:“小姐,我去叫兰心来。”
说罢便退出秋颜宁的闺房,这一出门,她便看见兰心与院里姐妹正候在门口,个个眼巴巴望着她,有人还微露羡煞之色。
白棠险些被吓得后退几步,与众人道:“小姐醒了。”
绿塘
定国内,尤其是平京与淮南一带多水路,二人洗漱用膳后,出府走到岸头,这绿塘县在平京城外,路途不算不远,有条水路经过此处,若是坐船大致也才一个半时辰。
“小姐不带侍从,是不想让老爷夫人知道?”
白棠放下帘子,问道。
“这是一点。”秋颜宁虽穿着平常,头上仅系淡色纱巾,却难掩起身风采,她她掩面一笑道:“再说,小棠不觉得我这身打扮跟几个侍从很奇怪吗?”
白棠望着秋颜宁,真是越想越奇怪,几个大汉围着一良家少女,怎么看都像大户人家养的油痞在欺凌一个柔弱女子。
想了想,她眼睛不觉一抽,点头道:“确实怪怪的……”
之后一路无话,她望着外头的风景与水面,秋颜宁则闭目养神,随着船家的一声“到了”,二人这才回过神下船。
“到绿塘县?”秋颜宁踏上青石台阶岸,眼底流露出几分新鲜。
绿塘县虽不如平京,却也是极为热闹,两岸到处是做买卖的小贩。要说春日绿塘县最多卖的还是各种鲜花,以及当地特产的桃杏,空气中净是股花与果物的清香,隐隐还有股葱花糯米的味,想必是从不远处卖糯糕与葱饼的摊位飘来的。
“是绿塘县。”
白棠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心中百感交集,两年后她再回此处,却与当年有所不同。当初她被牙婆所拐,颠沛流离到此地,当年的她怎么也想不到,她之后会成了小姐的侍女。
“小姑娘,买花吗?最近兴戴珍珠花,你瞧瞧这可刚摘的还带露水气呢!”
身旁,一妙龄少女笑道。
白棠闻声望去,见见她身前的簸箕里堆满成簇如云的珍珠花、点黄尾蓝鸢花,以及野薇、或白或粉的海棠花,果真是个个皆是沾露含珠,娇嫩得很。花虽美,可奈何她不爱带花之人,若是有闲钱,她宁可买吃的。
这些花花的头饰,太不实用。
女子见状,又对秋颜宁道:“我这还有鸢花、雨薇、海棠呢,小姑娘娘都喜欢花,给你家小妹买几朵吧。”
秋颜宁来了兴致,温声笑道:“那就白色海棠花吧。”
小姐又买东西了。
白棠暗叹,扯了扯自家小姐的衣裳,低声道:“小…,姐姐,算了吧。”
“你们姐妹关系真好,我家小妹就不如这般懂事,整日疯疯癫癫的。”女子用编织的菱角小盒装好白棠花,笑呵呵道:“你们不是本县人吧。”
秋颜宁道:“是啊,我姐妹二人刚到绿塘县。”
女子是个爱讲话的人,闲来无事,便继续与二人道:“哦,是刚搬到县里了?”
秋颜宁摇头,白棠道:“我们是要往李家村去,姐姐可认识李家村人?”
女子问:“可是溪口的李家村?”
秋颜宁:“正是。”
女子明了,扭身对隔着几个摊位的妇人喊到:“李大姐!”
姓李的妇人抬头,闻声而来,问道:“丫头,唤我做甚么?”
女子道:“这二位妹妹要去李家村哩!”
妇人面露狐疑,望向白棠二人,说道:“可是找什么人?”
秋颜宁道:“要去李三晴家。”
妇人闻言大惊,激动道:“你认识三晴那丫头?”
秋颜宁笑道:“我与三晴曾在一个绣坊做事,她曾帮过我几回,几年不见,听闻她家在绿塘县,故此特来看看。”
白棠望着二人,你一言,我一句,着实佩服自家小姐说谎都不带喘的,同时又疑惑,梦终究是梦,为何小姐如此笃定真有李三晴此人?
不容她多想,却见李妇人连连点头,时不时唉声叹气,连眼眶子有些红了,她拉着她二人,忙说道:“有人来就好,有人了就好。你们随我吧。”
“多谢。”秋颜宁轻笑。
……
买了些吃食,三人路上长聊。
这一聊,白棠才得知李妇人原来不姓李,嫁到李家村这才随夫家改了姓。妇人家与李三晴关系不错,自李父死后,她与她男人每年常会帮些忙,例如翻新瓦、劈柴、送些自家的菜诸如此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