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棠咬牙切齿道:“我说了,我不知!”
吕奕再问:“那你是谁?”
白棠道:“你当我傻呢?我不认识你,你以为我连自己是谁也不知了?”
吕奕道:“哦?那你是谁?秋颜宁是谁?”
白棠态度忽然缓和了些,轻声答:“白棠,我是她妻。”
等候
“白姐姐!那我呢?”
姜稚擦拭眼泪,指了指自己。
“不知。”
白棠摇了摇头。
她只记得自己叫白棠, 似乎与叫秋颜宁的人成了亲。至于这些人是谁?她又在做什么?过去如何?这些她一概不知。
再看这些人的脸, 白棠觉得有些亲切。
她似乎知道什么, 可怎么也想不起来。就好比一句话哽到喉咙口, 正要吐出口时却又忘了。
白棠虽不记得, 但脑子却没啥。
她观这几人神色真切,态度便缓和了许多。
正在她打算再开口时, 秋锦眠道:“你莫急着问,慢慢来。”
白棠点点头。
她真是想破头也想不起来, 要是越想, 这脑子就越疼越空。
吕奕也不再开口问了。他静观这几人交谈,要说白棠脑子是空的, 那他的脑子就是懵的。
“吕兄啊。”
身后的宁以泽长叹一声。
吕奕这才想起问他,转身与他到一旁:“破封之后究竟发什么了?”
宁以泽踱步,吕奕紧随其后。
他过了片刻才答:“破封之后白棠被邪魔附身, 看见那封印了么?”
闻言,吕奕回首再看。
宁以泽接着道:“颜宁为救她连同邪魔一并封印了, 她赠的香囊已碎, 怕是……怕是已身陨了。”
最后那几字他在嘴边嚅嗫了许久。
“怎么可能?!她不可能如此轻易就……”
吕奕想找理由,可他知那香囊意味着什么。
没了?真的就这么没了吗?
吕奕第一反应倒不是哀伤, 而且觉不信与怀疑。真教的人,只可多,但不能少。
宁以泽感慨道:“表妹如此,心里最受不住的还是白棠。如今她已失忆, 不记得也好,不记得也好啊!”
吕奕摇头,除了叹还是叹,“这倒是……若她记得,八成是要殉情去了。”
接着,他又问:“大师兄呢?”
“张兄他飞升了。”说罢,宁以泽看向他,“你以能运用自身修为,如此也不枉张兄煞费苦心了。”
吕奕又是一愣,“这张兄是?”
宁以泽答:“张元仪,燕玄灵不过是他的一个分.身。”
“你可莫唬我。”吕奕面露难以置信。
宁以泽道:“何必唬你?当年是张兄找我,戚家之事我早已查清,但他有意让我隐瞒。”
“这是为何?”吕奕一惊,暗道:难怪!以这人的实力怎会几十年都查不清,原来是装的。
宁以泽笑答:“张兄知你脾气,借此磨练你。我见吕兄你在悬崖下上来,修为是长进了许多。”
“你们倒会算计。”吕奕苦笑,心底百感交集,“还好还好,如今事已尘埃落定。”
闻言,走在前方的宁以泽步子一顿。
他转身,沉声反问:“吕兄真以为事情这样简单?”
吕奕疑惑:“难不成这其中还有蹊跷?”
宁以泽只是问:“你可知戚成鸣修为如何?”
吕奕不假思索道:“算强。”
宁以泽负手,悠悠解释道:“试问,一个灭族,心狠绝情的人怎会手软?以他的修为偷袭,若想置你于死地,你今哪还能活着站在这儿?”
吕奕回想当时,戚成鸣刺的是腹而非心、头。若那一剑用尽全力,他怕是已死;再说处理尸首的方法极多,戚成鸣何必推他入悬崖?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如此反而是个隐患。
宁以泽一语道破:“他这是引你啊。”
如此说来,他是要借自己将这事公诸于世?
吕奕觉得自己在崖下呆太久了,甚至连脑子都不灵光了。
他问:“他为何如此?”
宁以泽道:“吕兄既然在元清宗待过,想必也是元清宗的一些事。他用传送符,还做出这种事,罗宗主真会不知情?”
的确。元清宗弟子不制私符,每一张符纸皆在册上有记录。起初炼制那红石必定会沾染怨煞之气。那罗掌门是人精,当初的戚成鸣演得再好也不过是个少年,何况灭门一事传的沸沸扬扬,他远在沧国都知,若顺之一查,不会不知。
可罗道衡为何要包庇戚成鸣?甚至纵容他一再杀——
忽地,吕奕也顿住了。
杀人、红石、灵气……
吕奕忽然想起一事。
在元清宗时,据内门弟子透露,早些年元清宗有意再设“灵阵”此阵若设,便可直接传送。但此阵多年无进展,耗费灵力巨大这些年元清宗已尝试了无数办法,据说这些年又在筹备。
那红石……会不会与这有关?而且红石灵气极浓,若以此为原,即便是十几个阵,也足以支撑两三百多年。
可是……
有掌门包庇,戚成鸣何必再暴露真相?而且,他只承认杀了戚家人,但另外十起却没提。
吕奕许久没开口,认认真真思索着这件事。
只有一个可能:罗道衡也参与了此事。
二人所作所为已引他们怀疑,若今后依旧,势必会暴露。且不说他是堂堂元清宗掌门,就说身为一名修士,竟做出这种勾当,无疑会惹来其他修士讨伐。
戚成鸣揽下全罪,众目睽睽下死在罗道衡面前,这或许是一种提示?
“不要再细究了。”
宁以泽打断,接着又道:“罗虽做出天理不容之事,但此人大有用处,活比死更有价值。”
“不错。”吕奕缓缓点头。
罗道衡位于掌门这几百年,所做之事人人称好,除了传送符与简,还有许多。何况传送阵并非元清宗一家独享,传送阵若成将分布各地,修仙界与东秘之间将更便利。
吕奕心中矛盾了,再次回望时,元清宗弟子已收走戚成鸣的尸首。
此事他不过了解了个大概,还有太多事搞不清,更不懂戚成鸣究竟是怎样的人。
但,他看得出戚成鸣是真敬重这师傅。
“唉!”
吕奕又叹。
他本以为此事与自己关联不大,但不想入局的只有他一人。
……
白棠虽为真教弟子,但她早已嫁入秋家,更是秋家人。
双方商议一番后,白棠同秋家姊妹去了秋家,待过几日再回无苓山。
路上谁也没说话,脸上透着几丝哀色,唯独白棠。
她面色正常,眸中神采奕奕,不过略显茫然。
她故意几人:“秋颜宁呢?”
“她……”秋锦眠终是说不出口。
对这反应白棠已见怪不怪。
她直接道:“死了,对否?”
“你怎——”秋锦眠蓦地望向她,却见她表情平淡。
白棠道:“你们都以为她死了?”
闻言,几人不作答。
白棠继续道:“可若是没死呢?你们凭这香囊就敢断定?”
秋茹清忙问:“白姐姐,你可是记起什么了……”
白棠摇头,嘴中絮叨:“当然不记得。可我耳朵又不聋,听得见你们说什么。”
秋锦眠道:“我们怕你承受不来。”
白棠闻言鼻子一酸,心又有些疼了,嘴上道:“我承受得了。”
沉默许久的大哥秋景云道:“你先去歇息吧。”
杜若也劝道:“是了,好好休息一下。”
“我……那我去了。”
白棠视线扫向秋景铄的脸,恍惚间似是想到什么,但旋即又忘了。而以她如今的实力,身子早已不似曾经那样柔弱,虽不觉疲惫,但还是回了院子。
这一走进小院,她便觉得十分安心,这里的每一样物件熟悉又陌生。
微风拂过,院中静静,不似往日。
白棠看向那凤梧桐树,唇边忍不住扬起几丝笑意,眼泪却夺眶而出,却不知为何。她抹了抹眼泪,接着走进屋中。她拿起一个茶杯,又或是在椅上坐下。
自始至终只有她一个人,而秋颜宁不会出现。
她看不见她轻笑着递来茶水,更听不见她嘘寒问暖。
坐了好一会儿,白棠起身走入卧房,她的步子很缓,又很落寞。她拿起几件衣裙看了看,后又走到梳妆之处。当她拿起梳子与一盒眉黛时——
脑中忽然浮现两抹身影,一个是她,另一人看不清。
记忆中,那人替自己梳头,之后自己又替那人描眉。
白棠缓缓抬头,正对上面前镜子,镜中的她面无表情,一头白发。她梳了梳自己的白发,后对镜中的自己道:“你看这白发苍苍,真难看!”
说罢,她放下梳子,掀开帐幔坐在床榻上。
环顾着屋中景象,白棠感觉匪夷所思。
她怎会爱上一个女人呢?而且还与那人成了亲。
秋颜宁是个怎么样的人?可是像秋二妹一样貌美?姜稚那样古灵精怪?锦眠那样体贴?又或是像杜若那样清清冷冷?
白棠思忖:那人愿意为她梳头,动作轻轻又如此耐心,想必是一个温柔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