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不悔顿时红了眼,他握紧长剑,势要与那邪魔一战!
“走!”
而在这时,红雾之中冲出一衣衫褴褛者,他揪住燕不悔便往前逃。
燕不悔本想挣扎,回过神,不禁道:“前辈是您?”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鹏山派掌门。
这位前辈修为高深,平日最爱整洁,而如今却是狼狈不堪。
燕不悔边跑边哽声问:“前辈,你可见我师傅师弟?还有时道友她……”
鹏山掌门咳出一口黑血,哀道:“他们……云阳子在稳固封印,音德不知所踪。”
其实何止时仪?他眼睁睁看着弟子惨死却无能为力。
燕不悔听罢不禁落泪,握紧双拳。
“哈哈哈!哪里逃?”
不等他哀伤,便一个尖细的声音喝道。
燕不悔不敢回头,催动修为拼命往前奔。
“震。”
话一落,便见阴雷如蛇,密密麻麻又似蛛网,随着地震龟裂,脚下厚土竟开始坍塌,渐渐下沉消失,犹如融冰。
鹏山掌门见此扔出一面小镜,镜身一转,随之变大,挡下了所有阴雷。燕不悔松了口气,此时已是汗流浃背,吃了些丹药继续往前跑,一口气冲出幽峡道。
“雕虫小技。”
身后邪魔冷笑。
燕不悔能感觉压迫减少,兴许是殿后的修士拖住了那帮邪魔。然而身后仍有敌在穷追不舍,照着下去何事是头?况且这样跑下去不过是为它们引路罢了。
他吸了口气,心底升起了舍身之意。
“燕后辈,你先往前!”
正当他停步,却听鹏山掌门沉声命道。
“您……”
燕不悔一愣,鹏山掌门却坦然道:“你们已逃离幽峡道。如此,我也该尽力设下结界,这来我便无愧了。”
说罢停下脚步,准备施术。
“前辈……”
燕不悔哑然。
“前辈!咱们快走吧!”
这时,一个后辈哭哭啼啼插了句嘴。
鹏山掌门摇头,一头白发被风吹得微乱,这一看不像个强者,而是风烛残年的老人。而与其对峙的是一蛇身妖人,眼是碧绿竖瞳,手持一把尖菱形骨扇。
“去吧。”
鹏山掌门挥袖。
顿时,几人被一股力推远,几张贴在他们身上。
燕不悔一咬牙,他不敢再耽搁,拉住几位同辈就跑。
“跑,要快跑。”
金光绽亮后,他隐隐能听到身后传来的呼声。
跑,要快跑!快跑!
燕不悔满脑是这念头,他不知前辈能坚持多久,眼下每分每秒都关乎生死。
待到无苓山,燕不悔早已是精疲力尽,但不等他喘息,一只巨虫便忽然飞向身旁修士,不过转瞬,这位修士的头颅便被咬成肉泥。
无苓山也沦陷了……
燕不悔心下骇然,这一抬头便见常静与一黑色细虫包裹的人形缠斗,那黑虫砍不死。
另一位逃出的修士摘下符纸向黑虫打去,霎时黑火大作,如潮水一样扩散,而那黑虫也渐渐融化,化作一滩黑墨转眼不见。
见火势,众人逃出无苓山。
燕不悔瞳孔一缩,千钧一发之际伸手护住常静。
一切来得太快。
旋即,黑火灼烧双臂,他只觉手与眼刺疼无比,竟忍不住的发出惨叫。
“师兄!”
常静含着泪,拉着他随众人跑出无苓山。
燕不悔指甲陷入肉中,他疼啊!这手臂中,好似有无数虫子在吞噬他的经脉血肉。
“常明。”
这时,云阳子的声音响起。
燕不悔忍着痛,他缓缓开眼,见几缕幽魂与小魔飞远。
而在无苓山上,师傅,还有几位幸存的师兄与一帮大能正在结界。
“师傅……”
燕不悔心中升起一股不详之感,他反应过来,发疯似的冲去,但为时已晚。
随着白光一闪,结界显现,但听一声震地的闷响,众人反应过来时结界中只剩下灰烟与无数荧光,一切都消失了。
无苓山也好,修士也好,邪魔亦是如此——
“唉!”
随着一声叹息,燕不悔梦醒,人重回乌乙山。
他睁眼,望着房梁久久,似乎是在想着什么。
……
而在真云观外。
常静说完往事,她缓缓叹道:“后来剩下我们二人,师兄的双手也是因此落下的疾。真教已经没了,古籍、山门也未能留下半点,凭我们这两个小辈,想振兴门派谈何容易?”
的确如此。谁愿如只剩下两个人,连修行之处也没有的门派?
修士不似凡人,多是心性淡薄,少有热血之人,没人会因一句空话助人。即便真教再了不起,即便他们为之惋惜,即便这帮人是为修仙界。
即便如此,那又如何?
盛衰如阳阳,有阳有阴,一切不过是命数罢了。
何况修仙界从来不乏贪婪自私或嫉妒者。
修士,说到底还是人,若真能做到无心无欲无杂念,那便是草木了。而草木虽长寿,但终归没有灵性,比不得人。
一想这诺大的门派顷刻间却灰飞烟灭,白棠便不由惋惜。
后来之事常静没说,仁怀替她道:“见过了修仙界的冷淡,后来林道友二人隐居于此。起初,这山上只有两间房,后来这些是那孽徒修建。”
说罢,仁怀跺脚:“这是常明他为孽徒铺的练武之地,想来此事对他刺激极大,这草懒得除,道观也懒得修葺。”
这要是换作谁都气!辛辛苦苦栽培,到头却是这样。
她心底腹诽,接着开口道:“那师伯他……”
常静无奈道:“你不必理会他,想必他又是生气了。真是越老越像孩子了……”
仁怀却道:“他倔,我更倔。我还不信这回我劝不了他!”
燕玄灵听罢,埋下头小声嘀咕:“您这话都说了好些遍了……”
仁怀:“……”
吕奕则笑了笑,道:“如今未尝不可,去不去得了还是随缘吧。”
毕竟,要是他去参加什么青英问鼎那还不得被人打死?他也是要脸的。
戚念却不以为然,低声道:“偷偷,去!”
仁怀眼前一亮:“孺子可教!不愧是好苗子!”
这边,几人聊正欢,秋颜宁却似是有心事。
白棠望着她,却未开口去问。
入夜。
这天燕不悔不似以往,平日他饭点最积极,但今日他却连房门斗没出,想必还在生仁怀与常静的气。
秋颜宁提笔写了信,叠成纸条。待她一松手,那纸条直接窜升入云,转眼便不见了。
“姐姐,怎么了?”
白棠走到她跟前,抬头仰望明月。
秋颜宁道:“我书信与表哥了。”
白棠想起来了,再回秋家时宁以泽也入道了,这人算是秋颜宁在俗世的一双眼,如今出了这样的大事,自然是要问他了。
她道:“此事不像与他有关。”
秋颜宁道:“是,此事我想向他问一问情况。”
白棠道:“只怕不简单……”
秋颜宁却笑道:“知些情况总是好的。”
白棠点点头,接着又道:“今日之事,若我们去不了修仙界呢?”
秋颜宁道:“如今不能,以后却未必。”
白棠瘪嘴,道:“你知我脾气,这件事我是更向师傅与草鞋散人前辈的。”
秋颜宁轻笑道:“我知道。”
她知白棠是不服输的性子,早在秋家时便是如此。柳梢管事时与白棠管事时截然不同,这小丫头私下不知摆平了多少事,报了多少仇。
说着,二人回了观中,待到卧房,白棠忽然道:“师傅说的虫子,好像是我们在戈壁所见,还有那封印——”
话未完,二人细思极恐。
当初她们若放任不管,真叫那邪祟破了封印,那这天下岂不是大乱了?亏得她们遇见的黑虫只是小秽。可是,封印何止这一处?
“睡吧。”
秋颜宁轻声道。
“嗯。”
白棠应声,收神并未再细想下去。
二人睡下心中各有所思,却一夜无话……
次日,卯时。
无需燕不悔敲锣打鼓,五人已能很自觉爬起床。
昨日之事几人没有再想,而是重复日常,早饭、做早课、挑水。
今日是吕奕开门。他打哈欠,懒洋洋推开门。
只是,当门打开走出真云观的一刹那,五人却被眼前一幕惊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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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草没了?草呢?”
燕玄灵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傻愣愣挠了挠头。
众人一眼望去, 就见外场空无一物。
昨日被风连根拔起的草已被处理, 石板光洁无青苔, 缝隙间更不见半点草芽, 全然不似平日那样乱。
如此整洁, 倒叫五人一时有些不自在了。
众人视线一转,就见一道骨仙风的男子坐在三腿板凳上。
这人看上去不过三十来岁, 却已白发,眼神极其苍老, 一对剑眉微拧。他身上衣着极其简朴, 白发上还别着一根木棍。
真云观几时又多出这样一个人了?
常静从灶屋走出,一见男子便愣了, “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