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啊,仙人啊,我什么时候才能发财?什么时候才能修仙?”
幼童坐在雪堆里,嘴里絮絮叨叨着。
“还有,我什么时候……”
“啪!”
话未尽,天降一物。
那东西重重砸在地上,发出“啪叽”一声,幼童吓了一跳,小心翼翼过去一看原来是人。
这人脸生得跟女人似的,眉眼柔滴滴,皮子白嫩嫩,唇红齿白,比城里的美人好看多了。
要说他这么大,还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吕奕抹了把鼻血,跟没事人一样站了起来。他被雷劈过,皮子厚实着,命硬着呢!岂会轻易摔死?
他掏出镜子,照了照脸。
要知他来时可以特意好好梳头,精心描眉涂唇了的,这若是毁了,岂不是太可惜?
“你,你你……”
幼童看得流鼻涕。
吕奕凑近,笑着问:“孩子,这是哪儿?”
幼童道:“这里是无苓山啊。”
“无苓山?”吕奕重复,随即就反应过来,吓得瞪大眼。
这无苓山…可是……
吕奕有些虚了,他视线一转,最终落在小丘的天道剑上,那可是把难得的法器啊……
他眼冒绿光,干巴巴望了许久。
幼童似是看穿他的心思,奋力拦住他,嘴中劝道:“那,那是修士东西,你不能偷!那个剑!那个剑会伤人的!”
吕奕没搭理这小鬼,轻松越过,伸手握住那把剑,他手一提剑离土,铁链、禁锢随之自断。
霎时,天色大变,金光化柱冲天,无苓山周遭的积雪被剑气震荡,转瞬消融。
那动荡极大,惊动了不少修士。
众人瞪大眼,这一仰头,就见东边隐隐升起的金色细线。
时隔四百年,惊雷又出世了!
真教
“究竟是何人!”
万峰宗有人惊呼。
随即,一帮人纷纷趴在护栏张望, 眼底流露出羡妒之色。
但可惜, 万峰宗距无苓山太远看不清。
天道剑沉寂四百年, 在此期间不知有多少人企图拔出此剑, 然而无一人成, 甚者更是被剑气所伤。
如万峰宗内门弟子——姬无梦。
霄峰。
此峰虽只位万峰宗十二峰第三,却是十二峰中最高峰, 峰顶常年飘雪。
雪中,一白衣少年独立, 气场冷冷, 无形之中拒人千里之外。
此人正是姬无梦。
他没有开口,只是敲着手中的玉折扇, 面无表情望着东方。
忽然,他唇角扯出一丝笑意。
这一笑,犹如破冰, 冬日的一束暖阳,整个人透着些温暖。
然而, 接下来他却硬声吐出两个字, “等着。”
……
东边,无苓山。
吕奕打了个喷嚏, 举起惊雷,他表情怔怔,见方才那阵仗误以为是破了什么封印。
“嘁!”
不远处,有人笑出了声。
他扭头一看, 原来是白棠。
白棠到此已有片刻,她刚一落地,就见吕奕这厮拔出了这剑。
吕奕问:“师傅他们呢?”
“不知。”
白棠摇了摇,她是与秋颜宁、师傅一同的,但却落到了这地方。这符纸虽好,但传送位置不定,修仙界什么模样她都搞不清,哪里知道其他人落在何处了。
“那我放信号了。”
吕奕嘀咕,说罢从袖袋中掏出一小铁丸,他正要往头顶抛,就听燕不悔高呼——
“是你拔出了剑?”
话音落,燕不悔与秋颜宁几人已到面前。
吕奕看了眼手中之剑,心虚道:“是我。”
仁怀难以置信,不禁笑骂道:“当年张元仪都不成,如今居然认了你?这惊雷的剑灵莫不是瞎了眼?”
话的最后他声有些尖,对此震惊不已。
燕玄灵一脸茫然问:“四父,这是什么剑啊?”
常静替燕不悔答:“历代掌门之剑,此剑出自紫虚真人之手。”
掌门剑?
白棠心底更羡了,吕奕这厮虽有运道加身,但这运气……未免太好了些!想当初,戚念得赤鸿剑可是受了不少磨,换作他却轻而易举。
啧啧啧!方才那气势!
这么一想,她竟有些嫌弃自己那法器了。
骨扇似乎是感应到她的情绪,在她腰间挣扎了几下。想它被邪魔当做宝物供奉,怎么到这小修士手中却被嫌弃了?
白棠低头拍了下骨扇,便听常静道:“也好,免得旁人觊觎。”
仁怀也道:“不错,这四百年里倒是有许多修士到此拔剑。”
闻言,燕不悔哈哈大笑:“这又是那帮蠢货?惊雷岂是凡物?若剑气震荡,足以叫人经脉断裂。”
不是凡物?那怎就选中了吕奕这厮?
白棠嘴角一抽,她瞥了眼不远处倒地的幼童,指了指问:“可是像这样?”
秋颜宁蹲身查探,之后才道:“不碍事,只是昏了过去,这孩子怕是几日没吃饱饭了。”
吕奕对师傅一番话还心有余悸,他瞥了眼地上的幼童,“方才我还见他将馍馍放在土包上。”
几人一时不知说些什么,燕玄灵给那幼童喂了些水才见转醒。后来问起,几人这才知此子名唤杜艮生,父母均已离世,平日靠给城中的小门派采药糊口。
艮生祖上受真派之恩,他不敢忘,故每日都会到此祭拜。
无苓山仍归真教,但此地已一点不剩了。师徒几人随艮生来到城中,据仁怀说,这大洲虽叫做修仙界,却是凡人居多。
近些年,三流门派越来越多,这帮人四处揽人收徒,但身上实学却不多,算不得真修士。
就说杜艮生做事的那门派。
虽然自称修仙门派,但其实是一帮为大门派制药的凡人。
东秘与修仙界货币不通,但好在真金白银奇珍还是值钱的,秋颜宁、白棠、吕奕都是俗世出身,修仙界一些事是摸不清,但对做买卖却精着呢,当铺哪里骗到了她们。
而那伙计也不敢骗,见她们一行气场不似凡人,身上佩刀剑,就明白是帮惹不起的人。秋颜宁与白棠给了杜艮生一些钱票,便随燕不悔几人出了城。
期间几人已赶了七日的路,距醮典开礼还有一日,各门各派都在急匆匆往元清宗赶,故此路上能见许多修士。
不是所有修士都有请帖,醮典场地虽大,却无法容纳修仙界所以修士。故此,去醮典要赶块,早去还能有一席位。若是迟了,那可只能在外围打铺,站在高处观望了。
白棠不停打量路上的修士,这帮有老者有少年,但修为极浅像都是入门。但即便如此,她悬着的心始终未能放下。
她并非傲气狂妄之人,自知入门不久,也就不妄想着争夺百名之内,只要恰好入围就心满意足了。
醮典,那又是何等场面?
越往前,她心就忍不住慌,有惶恐有激动,即便当初进宫看秋二小姐婚宴,她也不曾这样。
秋颜宁见她忐忑,轻轻拉着她的手,低声哄道:“没事。”
白棠愣了愣,嘴角笑意不觉扬了扬,情绪渐渐放松。
她太过依赖秋颜宁,似乎有这人在,之后的难事便也不算难事了。
吕奕问:“前辈,我们几时才能到元清宗?”
仁怀捋着胡须道:“元清宗在东南西北各设有船,此次咱们运气好,等过了这城,就有船迎我们了。”
这元清宗果然阔绰!
白棠暗叹。
她环顾四周,隐隐见前方有江河。
四人是东秘人,一路听仁怀说起才知修仙界无州,只有道,如:幽峡道、大罗道、小珊道诸如此类。
百姓生活如常,各城有主,而规矩戒律则是由修士与城主共定。
如此一来,各地的禁忌也不同。
待过了城,映入眼帘的便是岸头与水道,在一巨舶下站在两名年轻的修士。
二人身穿靛青交领长袍,衣角绣有白色一小字。
那两名修士似是有些好奇,他们见这几人穿着随意,有老有少,无论男女一个个掩面掩修为。
要说女修……那可是稀奇啊。
二人有些羡慕,就忍不住多瞥了眼,边看心底还思忖:这到底是哪个门派?
“仁怀老哥?”
这时,身后有人道。
几人回首,见一帮穿着黛衣的修士走来。
这帮人头戴云冠,个个透着股子活力,看人表情也和善谦谦。在见秋颜宁三人后,不禁小声嘀咕起来。
白棠隔着纱面打量这帮同辈,实力应于他们不相上下。
为首者是一约莫五十的男子,他见仁怀笑了,调侃道:“怎么?这回还没劝来常明兄?”
仁怀拢袖笑了笑,却没做声。
男子长叹道:“我懂,常明兄他倔。但他该来呀,自家秘境岂能便宜那些人。”
此人师重明山,说起来这重明山与真教算得难兄难弟,同病相怜了。
四百年前,鹏山派灭了,真教没落了,与之相比重明山的处境就要好许多。当年封印,重明山的修士也去了,而重明山也因此元气大伤,所幸根基尚在。
早些年,重明山还萎靡不振,但随着发展,近些年已开始起势了。
仁怀只是笑道:“容光老弟,你倒忧心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