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说,她不去留学了。
我妈伸出手,举过头顶,差点要打她……
我爸正好下班回来,公文包都没来得及放,连忙把她劝住了。
我妈就一直坐在沙发上哭,季漱玉也哭,我爸唉声叹气。
我傻站着,脑海里盘旋着那三个字:
推荐书?
推荐书……
我跌跌撞撞回了房间,打通宋仙仙的电话,她是我学生会的眼线,她男朋友是学生会资深元老,学新闻传播的,学校里没有他不知道的事。连带着她也成了我的包打听。
“应该是上官教授吧,他是你姐申请的学校Wisconsin的客座教授,所以不成文的规定,凡是那所学校的全额奖学金申请,都要他过一道手。我听说啊,只是听说,他侄女本来是内定了本届学生会长,可是季漱玉没卖他面子,把票投给了姚叶,他恼羞成怒,就没及时写推荐信,过了申请时间。”
我脑子“嗡”的一声——
我挂了电话,木然地回到客厅,我妈要给季漱玉的爸打电话,季漱玉求她不要打。
我妈咬牙:“不免奖学金也行,咱家也出得起!”
我爸附和:“没错。”
季漱玉哭得像个泪人,一直在摇头……
我又退了回去,径直走到床边,坐下,抠着手指。
季漱玉没有拿到奖学金,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我。所以姚叶才会觉得季漱玉喜欢我,才会在上次气急之下说漏嘴……
季漱玉想用自己的将来换来我的将来。
可是我的将来早就清晰的展现在我的眼前,那就是,我和姚叶不可能有将来。
而我还认不清现实,还要想着去挽回……
季漱玉是笨蛋么?还是说,哪怕有一点可能,她也愿意放弃自己的幸福?
这个笨蛋!笨蛋!
我趴在被子上,眼泪滴在被面,你这个笨蛋,你最不愿意拖累我家,可是我妈下定了决心要给你出全款去留学了。而如果用她爸的钱,就要屈从于她爸的意志去念商科。
你把自己逼到这种境地,全是为了我,值得么?
我痛哭出声,捶着被子:值得么?!!!
后来她爸赶过来,答应给季漱玉付全款,前提是念自己选的学科的同时,选修商科。季漱玉答应了。我爸妈说生活费他们来付,大家协商好,此事便皆大欢喜。
晚上我没去季漱玉的房间,第二天,也没有。
我从那天之后,就没再去找季漱玉同睡过。
我还把求和的念头彻底掐断了,即使再想念那个人。我要是再去做那无用功,不仅对不起我自己,也对不起季漱玉为我做的牺牲。
后来……
还是决定做个最后的告别,有始有终。
我记得那是分手后第30天,3月23日,桃花还将开未开,我上了扣扣,系统显示,离线留言;
4月23日,我去看了桃花,凋零的桃花,我上了扣扣,系统回复,请加好友。
后来……
我看了一部泰国电影,叫《初恋这件小事》。想起我的初恋,想起她带笑的眼神和嘴角的弧度,即使时间飞逝,即使不再相爱,也一丝都不模糊。
我的初恋结束了,在那桃花盛开的季节。
真的犹如一件小事,日子还是照常过。只有我知道,这次失恋意味着什么?它逼我习惯生活中没有她,逼我学会放下。“放下”这个词太重了,重得我要用整个身心来对抗。我们是那么普通,生活平平淡淡,一次小小的失恋无疑成了生命中巨大的痛苦,在痛苦中认识自己,反省问题,然后,成长,蜕变……
和平时代,我们因为失恋而变得成熟起来。
等到了四月底,我突然想到,是不是快到五一了?
五一好像是个特别的日子,我这一天天麻木地过,像是过了很多年,早已忘记这个日子有什么重要约定……
☆、第 67 章
67章
那段日子不堪回首, 体重直接说明问题。我失恋前是高174CM, 重140斤左右, 虽说不上胖, 但是也不瘦。倒不是我不愿意瘦,只是从小打球就是中锋。后来入选区队、市队都是中锋, 教练对这个位置的体型是有严格要求的。
但是失恋后,我爆瘦十来斤。真是比任何减肥产品都受用。
怎么瘦成这样的, 就是四个字:茶饭不思。对了, 还有高原反应和超强度运动。
刚开始那几天, 实在吃不下去饭,我爸妈就觉得我是不是生病了, 担心得他俩非要带我去医院检查。后来我萧家班的师弟(其实已经30多岁了)要和他几个朋友去西藏, 我死缠烂打也跟着去了。一来是为躲我爸妈,顺便散散心,但最重要的是, 通过最近发生的事,让我知道我不能再在安全堡垒里做个井底之蛙, 我需要独立, 需要看看这个广阔的世界!
但去了之后才知道什么是活受罪。
那时候去西藏还没现在这么交通便利, 为了适应外来游客的民宿啊,饭馆啊,也属于凤毛麟角,可知道其艰苦程度。
一入藏我的高原反应就异常严重,还吃不惯那里的食物。师弟和朋友们尤其喜欢步行, 基本不找代步工具。后来一打听才知道他们是徒步爱好者。幸亏我是运动员的体魄,不然早就变成一缕幽魂,翱翔在西藏蓝蓝的天空之中……
小半个月的时间,身体的折磨倒是让我走出了些失恋阴影。至少难过得不行的时候,就看看那雄伟的雪山,无边无际的绿水,和大自然相比,我只是一粒渺小的尘埃,没必要觉得全世界都承载不了自己的悲伤,在壮丽山河面前,太微不足道。
我的几个伙伴们都是勇于探险、敢于吃苦的人,我也不能落后,至少不能成为累赘。何况是我缠着师弟来的,绝不能半途而废,让人瞧不起。于是在这样的信念支撑下,我们像几个苦行僧一样,徒步走了世界第一大峡谷雅鲁藏布江大峡谷马蹄形大拐弯;曾用两天走完56公里的冈仁波齐神山转山之路,脚上全是血泡,中途在大山里支帐篷露宿一夜。在艰难的徒步转山时,险些迷路,一群野狗跟在身后......
西藏之行,是我这一生最浓墨重彩的篇章。在失恋和身体透支严重的双重磨难下,我成功超越了自己的极限,像是灵魂穿梭于浩瀚的宇宙,进行了一场精神之旅。
回到北京,我爸妈和季漱玉去接机,看到我都吓傻了。
季漱玉一路都在笑。
我不禁就问,你笑什么?
“你瘦下来,胳膊长腿长,连头发也这么长了,活像个野人一样。”
我二话不说就去发廊修了头发。现在我的头发长到肩胛骨那里了,算是半长发。镜子里看见两只深邃多了的眼,五官较之原来轮廓更深,就是皮肤被晒得又红又黑。自我感觉相当不错。
回家我就对季漱玉说:“我瘦下来就是美女啦。”
季漱玉还是笑,点点头。
五月温度就很高了,很快就会至初夏,好在雨水特别多。
我这个人天生就喜欢稀罕物,比如吃不到的东西,卖得就会很贵,我妈就总说我喜欢吃贵的,其实不然。下雨也是,北京算是少雨的城市,所以每次下雨我都格外珍惜,喜欢一个人在毛毛雨里走一走,或者看着雨丝放空发呆,不想浪费这难得的雨中时节。
我就是在一个阴天返校去的。先是要补课,临走前我拜托付春蕾替我抄了笔记,就算不是一起的课,也让她帮我去喊个到。所以课业和考勤都没落下。
走进校园,其实内心还是紧张和忐忑的。怕遇到那个让我伤心的人,只是这校园说大不太大,说小也是不小的。当初我想偶遇季漱玉都那么难,何况是路线跟我完全不重叠的姚叶了。我想只要我不去参加学生会举办的活动,或者临时起意,去东面的教学楼活动,遇到她的概率就很小。
于是在学校住了两天,课都补足,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五月中旬。
付春蕾换了一副耳机,几天不见喜欢蹲在椅子上跟人语聊。活像是网吧熬夜的小混混,就差叼只烟了。
世界变化快啊,我感叹着,靠在椅背上,手臂交叉举着枕在脑后,雨中芭蕉映入眼帘。我不禁又发起了呆,直到——
“哎呀你别动!”付春蕾正和人聊天聊得激动:“刘家洋,你再动我生气了啊!”
刘家洋?
我一个趔趄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刘家洋让我瞬间想起了一个人——
女神!
这不能怪我,真的。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追星的经验,和平时期你可以满脑子都是你的爱豆,但是现实生活一旦有了波动,爱豆就会退居幕后。女神于我,就是偶像一般的存在。她活在虚幻美好的世界里,与世隔绝。我要先处理好自己的问题,才会有心情拨开重重迷雾,去探索她的内涵。
失恋的这段时间,还有后来去西藏,她就缩回在了迷雾里,我也没太有心情去打扰她。何况,我忘了与她的约定,她说不好会觉得我言而无信,会生气。我在怎么赔罪上犯了难,所以就拖延到了现在。
五一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她可能早就已经回到上海上学了。
我甚至都没有勇气去问刘家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