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知重重的点头,声音里掩饰不住的雀跃:“嗯!”
莫知走后,房内重新安静下来,祁璟望着满满一桌子菜,想到怒气冲冲离去的晏止澜,有些犯愁又有些担心,愁的是该怎么把人哄回来?担心的是晏止澜对这里并不熟悉,万一走丢了或是遇到什么意外怎么办?
想到这里,他坐立不安起来,频频往窗外探头,想看看晏止澜回来了没有。
如此反复几次之后,对面屏风后的人终于忍不住咳了一声,开口道:“阁下既是如此担心,何不出去寻你那朋友回来?”
祁璟这才想起,房内还有另外一个人存在,立时觉得有些尴尬,感情方才的事情被这位全部看了个遍?
他隔着屏风向对面望去,对方的身影在屏风后模模糊糊,只能看到个大概,并不能看的真切。
对方隔着屏风举起酒杯遥遥相敬,一饮而尽,末了将酒杯倒扣示意:“在下南宫子仪,方才之事实非有意冒犯,便以此酒谢罪,还望阁下海涵。”顿了顿他又道,“不知阁下如何称呼?府邸哪处?子仪改日定当亲自登门袋带礼以表歉意。”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对方举止有礼,进退有度,祁璟本有些气闷,现在却觉得这人有趣,遂学着他的语气道:“阁下说笑了,若非阁下心胸开阔,肯与在下让出雅间,在下此刻想必还在楼下等候。”
他说到这里,也举起酒杯,对着对方微微一颔首,在对方的注视下仰头一饮而尽,随后将酒杯反过来晃了两下,挑眉道:“在下便也以此酒敬阁下一杯,以表谢意。”末了,他又补充道:“登门造访不必了,在下姓景名奇,叫我景奇便好。”
对方如此坦诚将姓名告知,他若是遮遮掩掩,岂不落了下乘?不过未免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祁璟多了个心眼,将自己姓名倒置了一番以作掩饰,反正倒过来就是真名,有心人自然会明白,这么一想,也不算是欺骗对方,顿觉心安理得了不少。
南宫子仪抚掌大笑道:“痛快!景兄弟也是个爽快人。你我今日一见如故,不如撤下屏风,敞开了痛痛快快的畅饮几杯如何?”
祁璟自是毫无异议无异,他方才已经令侍卫去寻找晏止澜,若有踪迹,会立刻回来禀告他。此刻索性无事,南宫子仪谈吐又如此有趣,让他不觉对屏风后的人产生了一丝兴趣,想要看看对方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一声令下,小二带人将屏风撤了下去,同时按照祁璟的吩咐将凉掉的菜端下去,重新上了一桌热菜,与南宫子仪的桌子并在一起,一切安置妥当,这才退下。
祁璟与南宫子仪相对而坐,没了屏风的遮挡,两人之间一览无余,彼此看的清清楚楚。
南宫子仪一身简单的青衫,朗目疏眉,头发仅被一根发带束着,全身上下没有一个配饰,极为随意洒脱,看上去就像是普通的修士,冲祁璟微微一笑,摇了摇手里的酒壶。
祁璟直觉得他不会像看上去这么简单,不过此刻他也无心深究,不管对方什么身份,两人不过萍水相逢而已,何必探查那么多自寻烦恼?
南宫子仪看到他时微微一怔,眼里闪过一抹一色,不过很快隐去,端起酒杯冲祁璟晃了几晃,笑道:“景兄,请。”
祁璟也不扭捏,端起盛满酒的杯子与他虚虚一碰,仰头一饮而尽。
“好!”南宫子仪大赞一声,“在下果然没有看错,景兄是个爽快人,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祁璟还未说话,从门口传来晏止澜冷冷的声音:“南宫子仪。”
南宫子仪诧异的“嗯?”了一声,“这声音……在下好像有点儿耳熟……”
晏止澜走过来:“南宫世家二公子,性喜游猎,行踪不定,不分善恶,只凭个人意气行事,曾与三年前以一己之力拿下久扰雷州百姓的大妖雷裂貂,在普通修士间具有极高的声誉……”
他尚未说完,就被南宫子仪打断:“这位,在下看你有些面熟,我们是否认识?”
“不认识。”晏止澜淡声道,“不过久仰大名而已。”
南宫子仪“啧”了一声,很是苦恼道:“虚名,都是虚名罢了!在下不过是喜欢游山玩水而已,哪有阁下说的那般厉害?阁下实在是过誉,过誉……”
一番话说得极为谦虚,语气却毫不谦虚,听得祁璟叹为观止,他自以为自己整日缠着晏止澜已经是厚颜无-耻至极了,没想到有人比他更甚,若是南宫子仪有尾巴,恐怕此刻早就翘到天上去了,偏偏还一副故作矜持的样子。对此,他不得不甘拜下风。
不过,这样的南宫子仪倒让他莫名觉得有些可爱,不刻板不说教,看似油嘴滑舌却又不肯占人一丝便宜,与那些虚情假意的人想比着实算的上是君子。
更令他想不到的是,此人竟然就是传说中的南宫子仪。
南宫子仪也算的上是大月国的一个奇葩,出身世家,却毫无世家风范,自成年之后便脱离南宫家族,常年在外历练,性子洒脱不拘一格,兼之热情大方,是以敬银德很多人慕名想要跟他结交。只是南宫子仪向来行踪成谜,别说他人,连现今的南宫家主都不知道他的行程,因此只能悻悻而归。
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了他。
祁璟饶有兴趣的看着南宫子仪,同时招呼晏止澜坐下,他夹了一筷子鱼放进晏止澜面前的碗里:“快尝尝,这家的糖醋鱼不错。”
仿佛刚才两人之间的争执不复存在,晏止澜径直坐下,连看都没看他一眼,执起筷子默不作声的吃饭。
祁璟笑眯眯道:“怎么样?还不错吧?”
晏止澜举止优雅的吃完一碗饭,又端起茶盏漱口,这才看了他一眼,道:“尚可。”
他一向性子冷淡,祁璟已经习惯了,也不以为意,拎起酒壶到了一小酒杯酒,递给他:“试试这个。”这里的酒不如世家贵族那里的醇厚可口,但是直来直往,也别有一番风味,像极了平民修士的性子,朴实不做作。
“啊对了……”他刚要提醒晏止澜这里的酒跟他们喝的不太一样,让他先尝一小口试试,看味道习惯不习惯。
那边晏止澜已经端起小酒盏一饮而尽,烈酒入喉,红晕瞬间从他白玉般的脸颊往下蔓延,直至脖子,衣领掩口处,甚至连耳朵尖都是通红的。
他剧烈的咳嗽几声,吓了祁璟一跳,祁璟忙递上一块桂花糕,歉然道:“对不住,我不知道你这么不胜酒力,刚想提醒你来着……”
晏止澜挥开他的手:“与你无干,是我莽撞了。”他方才一进门便看到南宫子仪,心绪一时荡动,大意之下恍了神,确实怪不得祁璟。
饶是他如此说,祁璟还是深感不安,局促道:“是我忘了提醒你,这里的酒跟我们常喝的不一样,有些辛辣,你……小心一些……”尾音在晏止澜冷淡瞥过来的一眼消了声。
南宫子仪的目光在他们两人身上转了几圈,随手给自己斟满了酒,唇角噙着笑,一面慢慢品尝美酒一面看戏一般,一根手指轻轻叩着桌面玩。
祁璟这才想起,旁边还有个人,忙歉意道:“啊 ,对不住!南宫兄,来来,方才忘了说,我这位朋友是……”
他刚要给南宫子仪介绍晏止澜,一扭头发现晏止澜以手支颐,微微阖目,像是睡着了。
祁璟呆了一瞬,安静睡着的晏止澜与平时的样子有些不同,许是因着醉酒的缘故,脸颊染着些淡淡的粉色,削弱了往日凌厉冷淡的气质,显得有些软弱动人起来。
美人还是美人,不论男女,醉酒之后一样惹人怜爱。
祁璟回过神来,对上南宫子仪似笑非笑的眼睛,莫名有些心虚,张嘴想要解释:“我……”
“嘘——”南宫子仪笑眯眯的嘘了一声,放低了声音道,“美人酣睡,乃是一大美景。你我只须静静观看便是。”
祁璟听他这么一说,虽然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却也跟着放轻了手脚,跟南宫子仪你一杯我一杯的对饮起来。
这春意浓喝着香浓,后劲也足,没过多久,南宫子仪就眼神迷离起来,大着舌头连连摆手:“不、不成了,小弟,我们、我们改日……嗝……改日再喝个痛快……”身子一歪,趴在桌子上大睡起来。
祁璟愣了一下,随即失笑,招手让侍卫去开了两间客房,派人把南宫子仪扶到其中一间去睡觉,自己则架起晏止澜往另外一间房走去。
这里的酒虽然没有上世的浓烈,但是也相差无几,祁璟虽然自诩酒量不错,坐着的时候还不明显,一站起来方发觉脚步虚浮,眼前的景物都在摇晃。
好在他还尚有一丝清明,深一脚浅一脚的架着晏止澜,好不容易走到客房,把人放到床上,整个人也跟虚脱了一样,跟着倒在床上大喘气。
等他平复过来,一扭头看到睡颜平静的晏止澜,眼珠一转,脑子里突然冒出个想法,轻轻喊道:“哎!晏止澜!”
一连叫了几声,晏止澜都没有反应,祁璟遂放下心,不由胆大包天起来,一边哼哼一边伸手去解晏止澜的腰带,准备把他绑起来,好好教训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