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自恃修为高强,又是以多战少,原本以为拿下季芳泽不过是一两息的事,谁知场面看似惊险,他却总是恰好避开了众人的攻击。
众人的视线顿时微变。
一番缠斗,被众人逼至结界边缘,看上去势单力孤,无处可躲的季芳泽,却在此刻突然笑起来:“不是青崖让你们来的。”
看到那块玉牌的时候,季芳泽就确定了几分,现在领教了这些人的路数,心中已有了十分的把握。这里面除了打头那位长老,其他人根本不是青崖的弟子!
有人冷笑道:“除魔卫道,本就是我辈职责所在,何须谁来指示。”
一个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好热闹的阵仗!”
话音落下,一个青年人出现在众人眼前。
季芳泽知道魏晋元一向不喜欢他,常在背后对叶澄说他坏话,想不到此刻却是他赶了过来。
魏晋元站在季芳泽身前,扫了一眼:“闻师叔,大师兄不在,你带着外人到青崖里,对他的道侣喊打喊杀,不合适吧?”
魏晋元面上神色淡然,心中却不轻松,紧紧握紧手中剑柄。
原本是时桑非拉着他,说大师兄出门,他们要时不时上门照看一下季芳泽,走近了才察觉有异。时桑赶去请救兵。魏晋元身上带着一件能无视结界的法器,虽然看眼前这阵仗,他进来也是送菜,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师兄的道侣吃亏,只好硬着头皮闯了进来,希望能拖些时间。
长老沉声道:“未禀天地,未拜高堂,算什么道侣。就算当真做了道侣,他与深渊有牵扯,大义之下岂容小情!”
魏晋元却分毫不让:“便是您怀疑他与深渊之事有关,也该禀明掌门与诸位峰主,堂堂正正开戒律堂!哪里有带外人直接来抓人的道理!”
魏晋元的视线落在队尾那个阴郁之人身上,他显然比万事不走心的季芳泽记性要好:“莫非,师叔还在记恨当年,季芳泽与郁继师弟发生冲突一事?”
长老竖起眉毛:“你血口喷人!我出现在此,只为公义,毫无私心!”
两人还在争执,但闻长老带来的人,显然已经没有耐心听他们辩论,而是直接出手袭向魏晋元。
那长老显然也没料到这一出,神色微变,想要上前,却被身后那名阴郁的弟子拉住,耳语几声,最终还是沉默地站在了原地。
一人笑道:“魏小友,你挣扎也是徒劳,何不干脆让开?”
“我若让开,日后再没脸见大师兄!”
季芳泽看着魏晋元拦在他身前的模样,有点头痛。魏晋元显然不是这几人的对手,最多再过十息,就会落败。看这些人的招式,可没有对他手下留情的意思。
季芳泽原本没想真的和人动手,只是一味闪避,等待有人来救。毕竟他渐渐长大,也明白了一个道理,很多事别人能做,他不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己能忍一忍,何必给师兄惹麻烦?
可他心里烦魏晋元,偶尔给他下绊子,偷偷拔掉他的灵草,害他挨骂是一回事;魏晋元冒着危险进来救他,他却眼看着魏晋元受伤,就是另一回事了。
师兄到时候不得心疼死那小子?怎么想也划不来啊。
季芳泽侧身避开掠向自己的刀光,叹了口气:“停下吧。”
之前停了的雪,不知何时又开始纷纷扬扬地下起来,越过那层虚无缥缈的结界,落在众人肩上发梢。
季芳泽终于不耐烦了:“叫你们停手听不懂吗?”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除了最后那一下,应该也不会很虐吧,前面都是甜甜甜才对……
第162章
叶澄与众人告别, 走在园间, 突然有人喊他的名字。
“叶兄。”
叶澄回头:“夏兄?”
夏珺站在不远处,看着叶澄的眼睛,一时出神。
他很早就知道叶澄, 毕竟是“别人家的孩子”, 这满天下的修真门派的年轻弟子, 谁不知道?青崖首徒叶澄, 八岁入道,十五结丹,青云会上以一敌百,从此名冠天下。
但他以前不知道,叶澄是这样一个人。
锦带玉冠的青年五官极俊秀,但常人第一眼看过去, 很难会立刻注意到他的相貌,而是被别的东西先吸引。
他神色总是快活的,眼底总是含着笑, 像是个不知人间忧愁的富家公子, 明明周身天寒地冻,荒芜灰败, 但他站在其中,整个人都带着一种鲜亮。可他又没有那种富贵养出来的娇惯与轻浮气。负剑而行,有着足够从容和坚韧的力量。
夏珺的手指忍不住在袖子间蜷了一下,面色却温和:“后天便是疏影山的梅花会,叶兄不留下看看吗?”
“疏影山?”
“是。此去三百里便是疏影山, 其上遍布梅树,正以‘疏影横斜水清浅’得名,每年冬季举办的梅花会,附近门派的弟子都会前去,观花会友,别有意境。”
叶澄眸子一动,明显感兴趣,却还是摇了摇头:“我从青崖往返,最快也要五天,今年是赶不及了。等到来年,我早些带了家里小孩过来,再与夏兄一同赏花。”
夏珺有点摸不着头脑,笑道:“是青崖新收的小师弟吗?”
叶澄就笑起来,这种笑和他平常的笑不一样,好像每一个字都不自觉咬轻了几分:“其实是我的道侣。”
夏珺神色微变:“倒未听闻叶兄举办合籍一事?”
他从未想过这种可能。叶澄是什么身份,若是有了合籍道侣,外界不可能没有耳闻。
叶澄摸了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他年纪比较小,要再等两年,才考虑合籍一事。”
按照来时的脚程计算,归途需要四天。第二天夜里,叶澄躺在树枝上,借着月光,看季芳泽飞鹤传来的信。
【青崖下雪了。】
其实叶澄出发之前就知道,他十之□□是赶不上今年这场初雪了,当时倒也不觉得有多遗憾失落。但这一刻,看着这简简单单几个字,想象着季芳泽坐在窗前,认认真真地将纸鹤点燃的模样,突然就体会到了什么叫归心似箭。
叶澄跳下树枝,连夜御剑赶路。他的速度极快,甚至顾不上将所有的严寒和冷风都阻挡在外,偶尔夹杂着雪花与细碎冰棱扑面而来,实在不是什么好的体验,但叶澄莫名很快活。
他平常大多时候也是快活的,哪怕枯燥地练剑,也能从中找点乐趣出来,但今日的快活,却和往常都不一样。
他一路披风沥雨,赶去见季芳泽,觉得心像是快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了。
……
情势危急,时桑也不敢跑远,直奔破云峰搬救兵。破云峰执事的长老赶到时,战斗差不多已经结束了。
魏晋元受了伤,季芳泽挡在他面前,除了脸上多出一道划痕,倒没受什么别的伤。反而是对面几个人则更惨一些,皆失去了战力,甚至有两人已经重伤昏迷。
这些人的身份很快就弄清楚了。云泽近来水鬼肆虐,云泽郁家的家主来到青崖商议此事,这些人正是那位郁家家主的随从。
长老将重伤之人看押起来,带着其他人去求见掌门。
掌门原本在殿内议事,听到通传,很快便传了他们进去。
大殿之上,除了青崖几位高层,还坐着一位季芳泽不认识的中年男子。那男子笑眯眯的模样,却很难让人心生亲切之感,反而无端有股冷意。
中年男子慢悠悠地拍了拍手:“三个金丹,两个元婴,不对,再加上那位闻长老,一共是三个元婴。都奈何不了这位小兄弟。想必结婴有一段日子了,还是说,已经进入了分神?”
掌门平日里脸上的笑意已经彻底消失了:“比起这个,难道郁家主不该先跟我解释一下,诸位郁家的道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打伤了我青崖的弟子吗?”
季芳泽和郁继的梁子已经过去数年,但当时闹得大,众人还不至于忘了。流霞峰的峰主笑意盈盈:“郁家出手伤人,莫非是不满当年青崖戒律堂的审判?如果带人来踢山,这点人倒是不太够。”
郁继无故偷袭同门,其实早在当年事发,便该被逐出青崖,只是当时无人能证明郁继真的动了杀心,而季芳泽在制住他之后,还出手重伤了他。青崖众人商议之后,便各打五十大板,结了此事。
郁家主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郁继,眼神中看不出任何感情:“他伤人不成反被伤,不过是咎由自取,丢尽了郁家的脸。我还真不是为他而来。”
掌门淡淡道:“那我还真是好奇郁家主的来意了。”
郁家主的视线落在季芳泽身上:“我只是突然好奇一件事,当初这位小兄弟在制住郁继之后,仍然痛下杀手,究竟是因为被偷袭心中郁愤,还是当时已经控制不住,想要杀人吞魂?”
此言一出,青崖众人脸色都沉了下来,殿内剑鸣阵阵。一位峰主厉声道:“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这位小兄弟年纪不大,竟能有如此修为。不到三十的元婴期,我这辈子也没在人族中见过几个,倒是深渊里这种事挺常见。”
“大师兄二十五结婴,玄冰宗的墨师兄结婴之时,亦不过二十七。青崖往上数十代,足有十七位前辈在三十岁之前结婴。如果您还觉得不够,青崖过去还有位真人,四十年无法筑基,苦修剑术,结果一夜入道,升至大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