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穿了两件亵衣,她这也是没谁了。
还来不及懊恼。不远处, 两个宫人讨论的声音越来越近。
“你听说了吗?昨日有个小宫女上吊自杀了?”略微低哑的声音说。
“为什么?”接话的是个嗓子尖的。
“好像是受了冤枉,一时想不开。”
“这姑娘不会是个傻的吧。这就自杀了?”嗓子尖的忍不住嘲讽了两句。
“可别说这样的话。说不定那小宫女的游魂还在这四处游荡呢~”
茶玖紧紧地贴在朱红色的门柱上,妄想着能与门柱融为一体。放慢的呼吸让她能清晰的听到胸腔里扑通跳落的心跳声。
“你……你看那里, 是不是有个白色的身影。”路仁贾原本只是想吓吓路仁逸,结果随意一瞥却看见门柱后露出的白色衣角。
路仁逸默默攥住了路仁贾的袖子,他咽了咽口水,态度坚决,“没有。”
“你真没看见?”路仁贾是个胆子大的, 他拉着弟弟的手, “我们去看看。”
“别去了吧……”路仁逸的身体像木头一样僵硬, 在宫中混了这么久, 他是深刻的琢磨透了不作死就不会死的道理,“哥……我怕……”
路仁贾说,“没事。有哥在。哥罩你。”他将扎根的路仁逸拔起,强行的搂着他靠近这片白色衣角。
茶玖咬了咬牙, 干脆松了头发。她将头发盖在脸上,确保不被看到五官,然后幽幽地从门柱后探出一颗脑袋,“你们在找我吗?”
她拖着嗓子,空灵的声音在夜晚里无限回荡。
路仁贾当即扣着路仁逸后退了一大步。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两个人双手合拢,嘴巴里念念有声。
在茶玖复杂的视线里,兄弟俩以堪称矫健的步伐,迅速地逃离出了御膳房门前的走廊。
……
茶玖猫着腰,摸进了御膳房。
夜晚的御膳房冷冷清清,只能靠门廊上时不时晃进来的光线来看清桌子上的东西。蔬果菜类被装在篓筐里,茶玖在御膳房里折腾了好一会功夫,也不过找到了一份蒸锅上的烧鸡。
肚子还在莫名其妙的叫唤着,茶玖揉了揉肚子,“莫慌。别叫了。”
明明她也不是很饿,可肚子就是响个不停。
茶玖挑了两个红柿,随手在袖子上一擦,直接啃了一口。
酸酸甜甜好滋味。
她打量了一下御膳房的构造,琢磨着怎么生火不会被发现。
“哗啦。”
房檐上有瓦片掉落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房顶上走动。
茶玖的耳朵竖了起来,她悄悄的蜷缩着身体躲在灶台旁。小腹处却突然传来一股暖流,茶玖慌张的并拢了腿。
不会是她所想的那样吧。
下身确实有熟悉的粘腻感传来。
房檐上的瓦片还在发出声音。茶玖一边紧张的啃着手里的红柿,一边捂着小腹。现在来说还不是很痛,只是下身总是传来不舒服的感觉。
怪不得肚子叫。原来是身体在提醒她。
她该怎么隐藏自己来了月事和裤子弄脏的事情呢……
茶玖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房顶上窜出来的人影。反而是脑袋后传来一阵凉意。有人用冷冰冰的手指戳了一下她的后颈。
灶台邻窗,正好茶玖蹲着的地方就在窗户的正下方。
茶玖打了个哆嗦,手里的蔬果一下子掉在了地上,紧接着她整个人便猛地滑坐在地板上,压坐在了另一颗红柿之上。
红柿爆了。
茶玖傻了。
诸符也被吓着了。
御膳房里为什么会有一个穿着白衣披头散发嘴角还有不明红色液体的女鬼……
冷风刮来,诸符压着茶玖的肩膀从窗户外翻身跳了进来。
屁股下的红柿已经碎的不能再碎了。
茶玖麻木的看着诸符。
她想说……干得漂亮!
“你是什么人?竟敢擅闯御膳房?”诸符先发制人,他拿着佩剑虚顶在了茶玖的下巴上。
茶玖没说话。现在问题来了,她该怎么解释自己一屁股把红柿坐裂的事情呢……
“你……”诸符刚想说话,鼻尖却闻到一股红柿混杂着血液的味道,“你受伤了?”
诸符的视线慢慢下移,看到茶玖裤子边上沾染的柿汁和破碎的果肉。
茶玖满脸尴尬,“大哥,你做咋子嘛?我不就是啷个钩子【屁股】痛……才悄悄咪咪跑出来吃点东西。”
“你至于吗?”
“说人话。”
“……痔疮犯了偷偷跑出来吃点东西。”
“血是哪来的……”
茶玖苦笑着,扬起下巴四十五度仰望天空,“你说喃?”
“我嗦【说】,你整到老子坐到红柿上就算了。你还压倒我。”
诸符的内心已经陷入了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做什么的迷茫之中。
“我害的?”
“你刚刚撑到咋子翻进来的你忘了?”
御膳房陷入了谜之尴尬的氛围之中。
“你……”诸符还想再说点什么,余光意外的看到一个鼓起的东西。
“你是……男人?”这是天赋异禀了吧?
“你不是看到了撒?”
“要碰一哈【下】试道【试一试】吗?”茶玖这个时候就无比庆幸自己曾经料到会有这么一天而塞了点东西装装样子。
“不用……”
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奇葩之人?
“你又是哪个?”
“诸符。”
“你在这爪子安【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诸符犹豫了一会,似乎在纠结要不要说实话,“我跟人打赌,赌输了,所以要来御膳房拿一样东西。”
茶玖可能是第一次遇见能够与自己无障碍交流的人,再而言之,这人居然能在皇宫里飞檐走壁,她眼睛一亮,“切耍喊到我嘛【去玩带上我啊】。要得不?”
“你看到【看一下】我!”
“是不是你整的我变成这样?”
诸符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头发和衣服不是我弄的……”
“我请你爬开!【滚!】”
“好。”诸符转身就要走,反被茶玖抱住了腿,“大哥,我错了!”
“我错了!”
诸符已经不知道能不能用狗腿去形容这个人了。
“你到底是谁?”
“郭竹,我是倒夜壶的……”
诸符抽了抽嘴角,尝试拔出自己的腿,“那你胆子挺大。”
“生活所迫……老子不管,你把我整到这个样子,你敢跑,我就敢喊人……”
“我让别人来瞧一哈你对我做了爪子【什么!】!”
三更半夜,两个年轻小伙在御膳房里碰面,其中一个披头散发,股间冒血……足以说明发生了什么不可描述而悲痛欲绝之事……
诸符哪里见过茶玖这样厚颜无耻的人,他慌不择口,气急败坏,“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你豆【就】说切不切?”
无语与嫌弃的情绪在诸符的眼睛里转了又转,他翻了个白眼,弯腰把茶玖的手指掰开了,“算我怕你。”
他才不要自己的一世英名毁在这个人手上。他爹要是知道了,非打断自己的腿不可。
“我先带你去换衣服。”
诸符在宫里是有落脚基地的,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冒冒失失的与人打赌。千般小心万般谨慎,他没有想到,自己会惹上这等麻烦。总而言之,是自己理亏在先。
“你会轻功吗?”
“不会。”
诸符:……
“等会我用轻功带你,要是你身上的东西碰到我我马上就把你扔下去。”
茶玖不知道诸符说的是她身上的血迹还是压到的红柿果液,但是她知道,无论是哪一个诸符都不想碰到。
“要得。”
——
诸符给茶玖找来了一身太监的衣服。
茶玖从门缝里探出脑袋,“还有别的衣服吗?”
诸符一看到茶玖就火大,“我警告你,你不要披头散发冒出脑袋!”
路仁贾和路仁逸简直目瞪口呆。
“哥?……”路仁逸掐了掐哥哥的大腿,确保听到路仁贾的惨叫后才确定这不是幻觉。
“哦……”茶玖委屈的把脑袋伸了回去。
“你不会吧,你怎么把这个人带来了……”路仁贾看向诸符。
诸符翘起二郎腿,嫌弃的摇头,“别说了。御膳房里遇到个偷吃的,打扮的像个鬼一样。”
“他不是鬼?”
“是的话我还能带回来?”
路仁贾搓了搓手,眼神期待,“你被吓到了吗?”
“笑话。小爷像是被吓到的人吗?”诸符才不会承认自己一开始确实是有点被吓到了。
这个郭竹也是,穿得一身白跑去御膳房偷吃。怪不得路仁贾这两兄弟和自己打赌还特意要求他在门廊转几圈再绕进御膳房里偷东西。
诸符的少年义气,让他给茶玖塞了点特别的东西。他听说,痔疮犯了如果总是流血,是可以用布条包着棉花作卫生带来暂且止血的。只是这东西是女人专用的,要是茶玖推脱,他一定会暴揍茶玖一顿。毕竟这玩意还是他千辛万苦向路仁贾兄弟解释了好半天才特意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