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锈味在嘴唇里弥漫,茶玖一把推开了戚潇的肩膀。松开之余,她还在戚潇的嘴唇上用力地咬了一口。
“你说得对,有的时候我真的很讨厌你。”
戚潇原本亮着的眼睛黯淡下去,她自嘲的勾起嘴角,“那就讨厌吧。”
戚柔很快带着归雁赶到。茶玖一言不发地帮戚潇扯好了衣服,沉默的坐在旁边。
“王爷没事吧?”归雁给戚潇灌入了缓解的药物后,转身问向茶玖。她想问的是,戚潇在此之前,有没有被识破身份。
茶玖看着地板发愣,被戚柔推了推肩膀才反应过来的答话,“你看她像是出事的样子吗?”
戚柔:非常像。
“王爷喝了药后会沉睡一段时日,此后一个月内,身体需要静养,也会比往常虚弱很多。还请国主帮忙照顾一二。”
茶玖的郁气还在xiong腔里游走,她实在还是不太能理解之前戚潇的举动,“关我什么事。”
“对不起。我应该早点找归雁的。”戚柔想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她的声音才刚带了点哭腔,就被茶玖冷酷的打断,“你以为你早点找就没问题了吗?你这么早喊人是在告诉别人我不行吗?”
把握不到重点的归雁:???
“您是在生气着什么?”归雁一针见血的点破。
“我气什么!我被非礼了我能不气吗?”
她真正气的是什么?是戚潇对她的真情流露?还是戚潇对她的流氓?还是戚潇因为中药而不管不顾的对她做的所有举动?
茶玖梗着脖子说完了这句话后,陷入了沉思中。
章节目录 皇“叔”【十】
戚潇病了, 她请了很久的朝假……老太后对这样的消息喜闻乐见。茶玖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新婚之夜, 她似乎没有和戚柔商量好在元帕上留下落红,而老太后却没有过多的猜疑?
戚柔告诉她,戚潇在她离开后没多久就醒了。就像茶玖不知道如何面对戚潇一样,戚潇也同样的陷入了不知名的沉思中。
“反正也落了伤,多添一道也无妨。”戚潇这样说着, 往掌心上划了一刀。
戚柔和归雁甚至都来不及去阻止。戚潇的表情很淡,除了她透明而苍白的嘴唇外围突兀现着的一圈牙印。
“哦。活该。”茶玖耷拉着眸子,仿佛事不关己。
戚潇的消失,让朝廷大臣们陷入了短暂的混乱。不安分的, 便开始向茶玖挑刺。也许便是挑着她的性情软, 好拿捏,屡次三番, 惹得茶玖当场砸了奏本。年纪大一些的老臣拿捏着骑骠大将军说事,摆明了要茶玖给个态度……排山倒海的压力压得茶玖日渐消瘦。
原来那个人从前扛了这么多东西。怪不得总是沉着脸。
这么想了一会功夫,茶玖又拍了拍脑门。呸呸呸。她才不要同情这个家伙。这人就是活该着该被讨厌……
戚潇身上承载的东西太多太多,尚未强大之前, 她并没有选择的机会。手上或多或少沾染的血液,到底是她刻意为之,还是无意牵连,已经没有人去追逐这份真相与记忆了。
被诸符识破身份后,茶玖再次尝试着去到以往相约的地方。路仁贾兄弟俩大概是通过诸符知晓了她的身份,两个人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她的底线, 状似无事的表象下又沉淀着什么复杂的东西。而诸符不知是被什么事情耽搁,没有再进宫了。茶玖的心里无端地空落起来。她好像被迫着长大,被迫着接受很多东西。
戚潇,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她说不清楚内心的感受,只是想赶紧用什么填满自己的生活。
茶玖慢慢的从群臣的相处中摸到了规律。对挑刺的,便一定要去蓄意打压;为忠固执的老臣便要采取迂回的手段去沟通,但凡不能掌握的大事便需要压着,她必须得和戚潇商量一二,比如尚明国大使月半将至国都。
有时戚柔看她疲惫不已,会轻声询问着她,是否要去找戚潇帮忙。茶玖沉默了很久,然后轻言淡语的移开话题,“你该休息了。”
戚柔身为国母,不能再像从前一般跳脱而无所顾忌了。她轻皱着眉叹气,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茶玖倦怠的揉了揉眉心,她现在是连戚柔都疲于应对了。当初的戚潇,到底是如何处理好了所有一切,又能维持着面对妹妹的平静呢。
她见过无数次那双波澜无纹的眸,也见过那里面盛满情yu的模样,她见过那个人眉头紧缩愁思萦绕,也见过那人热切的专一的注目。
她好像有点想戚潇了……
。
眼见着茶玖忙碌国事而无心于后宫,没过多久,老太后便着急了。
“皇帝,最近国事繁忙,可还适应?”老太后没有先打开话题,她亲自给茶玖盛了一碗汤,然后放到她的面前。
“一切正在慢慢掌握之中。”茶玖这样说着,脑子里还在思虑着尚明国大使到来时的行程安排。以及最重要的——她到底要不要主动去找戚潇?
“嗯。如此甚好。”老太后点了点头,“皇帝忙碌朝政虽好,但也要注意宠幸后宫。”
“还是皇后不够讨喜?皇帝不够喜欢?”老太后并不介意再为茶玖添置后宫,毕竟戚柔也只是一个牵扯戚潇的棋子。
“母后多虑了。只是孤沉心于政事,难免冷落了皇后。皇后贤良淑德,体贴入微,故而尚未多言。”茶玖颔首笑着,声音冷了下来,“莫不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在母后耳边说了什么?”
“是哀家操心过度了。”老太后打着哈哈眼,将就着将这个话题略过。
……
从慈宁宫出来的时候,茶玖的脸上便全然不见了笑容。她好像在这宫殿之中,越来越寻不到自己。早些时候,是戚潇一直暗自护着她,才让她不用操虑太多。同样包庇着戚柔的戚潇,又是怎么扛过老太后的施压呢?
茶玖越来越能够意识到自己的愚蠢与天真。难道戚潇真的就什么都不再管了吗?
“皇后在哪?”
“禀告陛下,皇后娘娘今日约了潇王爷入宫觐见。”带路的小厮答道。
茶玖走路的动作停滞了一瞬又恢复正常。她垂着眸子,浓密的睫毛眨了又眨,“这样吗?”她如此说了一句。
————
“哥,你和白遥……”戚柔顿了顿,强行扭正了自己的叫法,“你和陛下,怎么了吗?”
沉默。
“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个样子?”也许是在最亲近的人的面前才容易展露出真正的情绪,戚柔也没有端着那副得体大方了,暴躁的她,差点就将手指怼到了姐姐的头上。
“阿柔。你不需要管这么多的。”戚潇说。
“可是你们两个都不对劲啊。发生那样的事我能理解,可是也并没有实质性的发生什么吧。”
茶玖可能并没有意识到,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在不断地和戚潇重合。戚柔作为旁观者,看得最清楚不过。
走到门口的茶玖正好也听到了这一句,她怔愣了一会,勉强将自己的平静表情维持好,“皇叔来了?”
戚柔与戚潇一齐看向她。
戚潇瘦了很多。她的脸颊两侧有些轻微的陷下,眼睛下方的青黑清晰可见,原本黑亮的眼眸变得暗沉了许多。戚潇看了她一眼,行了礼,“参见陛下。”
“免礼。”茶玖压下想要扶起她的冲动,“皇叔的病养得怎么样了?”
“已经好了大半。多谢陛下关心。”戚潇的表情平平淡淡,除了憔悴与苍白,她在她的脸上再看不出什么波澜。戚潇的反应,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甚至还退让了更远的距离。
越是在意一个人,看见对方的时候,情绪越是激动。茶玖这会就是想掐着戚潇,狠狠地质问她为什么要告假。
“臣今日已在此耽搁许久,既然陛下回来了,微臣就先行告退了。”不等茶玖再次开口,戚潇就拱手告退了。
积淀的情绪得不到疏解,茶玖有些阴阳怪气。在戚潇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她恶狠狠地抓住了戚潇的袖子,“你是不是在躲我?”
进宫以来,茶玖第一次真正意义的生气。恼怒,憋屈,烦躁冗杂在一起,茶玖的手用力地握着戚潇的手,像是在借此疏解着什么。
戚潇面不改色,“这不是您期望的吗?”
戚潇无意与茶玖过多纠缠,至少是现在。她扯回了袖子,露出被捏得通红的手腕,“微臣告退。”
茶玖缄默着站在原地。
戚柔被两人的争执所震慑,她抿着唇,揣摩着茶玖脸上的情绪,小心翼翼的开口,“陛下。臣妾先行告退。”
“慢着。”茶玖抬起眸,目光沉沉的看着戚柔,“她来这里做什么?”
“哥……皇叔她来给我送了些花蜜。”
“还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就是问我过得怎么样……”这一趟对话下来,几乎一直是戚柔在唱独角戏。
戚潇大概真的只是给她送花蜜和顺带着看看她而已。
“她没问我吗?”茶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