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贺叔叔的人好像最近在往醉梦楼里送着什么东西吧?”泽厌站了起来,拍了拍膝盖的灰。为了见到贺康,她在这整整跪了不下一个时辰,才终于等来这条大鱼。
贺康脸上笑容一滞,表情诡异,“我警告你,你不要乱说。”
京城已经发生了不下一起的稚童失踪案。
“我可什么都没说呢。贺叔叔。”把柄一旦握在手上,主动与被动的身份瞬间替换。
“听说贺叔叔经常和外商做生意,所以可以得到一种能够让人言听计从的药物。”
贺康慌了一瞬间,很快理智回复。他嗤笑了一声,颇为不屑,“你有证据吗?”
“城柳西岸的荒僻大宅?”
贺康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变得阴沉,“你怎么会知道?”
“我怎么知道的并不重要。”泽厌笑得狡黠,“重要的是我可以帮你做成一笔更大的生意。我也可以为您找到一个更大的庇护伞。”
她在赌。
狐狸虽然收货颇丰,但始终惦记着更大的肥肉。
泽厌表面装作淡然,其实精神紧绷,后背湿了一片。
沉寂。
贺康摩挲了一下手下的玉扳指,“愿闻其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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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你是睡眠不好吗?”泽厌已经不止一次地看见茶玖睡前喝酒了。
“恩。我浅眠又易被梦魇。果酒助眠。”
夜晚的到来,对于茶玖来说是个折磨。
那些梦魇,会把她拖入回忆的痛楚。
泽厌思虑了一会,“师傅,我曾经偶得一偏方,或许能够帮助你。”
“将等量的克噶根与棠妍花研磨成粉,相互混合可作熏香燃烧助眠。”又担心茶玖不信,她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您不信的话,可以拿着方子去问问老中医。”
“不必,我信你。”嘴上说着相信的茶玖,还是拿着配方去询问了一番老中医。得到老中医的肯定后,她才放心大胆地拿来用了。
三更夜。
泽厌在卧榻上睁开了眼。她赤着双足,一步一步地走到茶玖面前,侧身坐在了她的床前。
即使是睡着,女人的周身都萦绕着一种柔和的气质。
泽厌略微俯下身,一点一点低下头。
入眼是柔嫩白皙的皮肤、纤长浓密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和身上传来的淡淡香气。
她的视线偏执而炽热,恨不能化作茶玖身上的贴身之物,好叫她能够仔细的体会对方身体上每一寸肌肤。
泽厌的手慢慢的拉开了茶玖身上的被衾。
对方柔软的曲线毫无保留的呈现在她的眼前。
鼻尖嗅入的香气慢慢蔓延到五脏六腑。
她的喘息声也慢慢加重。
……
泽厌只躺了半个时辰都不到就悄悄从茶玖温暖的被窝离开,重新躺回了她冷冰冰而坚硬的卧榻。
她在塌上翻了个身。
果然。
硌得慌。
无论如何就是睡不着了,泽厌干脆将手从被子里拿出放在鼻下轻嗅。
这是她抱着她而沾染上的味道。
闻着闻着她突然笑了一声。
睡着的模样尚且如此。若是被弄哭了,又该是何等的模样呢?
次日,茶玖揉着发痛的肩膀起了身。
昨夜里她梦到自己被一只无尾熊熊抱,挣扎了大半个晚上才终于得救...依稀觉得鼻间涩堵,大抵也是无意间受了凉。
距离泽厌初入醉梦也有好一段时日了。泽厌也没有辜负茶玖的期望,和白蓉一并成了醉梦的新牌面。
“我情愿举案齐眉傍书榻,任粗粝淡薄生涯,遮莫戴荆钗,穿步麻。”注1
这已经不是泽厌的第一次登台表演了。
茶玖站在偏门侧,欣慰地看着泽厌表演。
有丫鬟上前对着茶玖耳语了几声。
茶玖犹豫了一会,很快跟着丫鬟走了。
这一插曲,泽厌并没有注意到。她只知道自己一个掩袖的动作后,那心心念念的人儿就不见了踪影。
戏总归还是要继续唱的。但在接下来的戏份里,白蓉一而再再而三地抢了她的节奏。又经过了了几次抢拍,白蓉还“无意”地撞了一下她后,泽厌确定了白蓉的故意。这让她不得不强打起十二分精神先去应付当下。
“我师傅呢?”落幕后,泽厌也不着急去质问白蓉,而是先向身边的丫鬟询问茶玖的下落。
“你不知道吗?每个月的这一天,翁公子都会来找宿秋姐姐的。”
“翁公子?”她想起曾经某日的月下隔空碰杯,似乎也就是在那个时刻。
“恩。一个穷酸书生。”丫鬟啧了啧舌,“估计是因为他是宿秋姐姐的青梅竹马。所以宿秋姐姐一直有帮他。”
在丫鬟眼中,这就是一个靠着女人的窝囊废。
“好。我知道了。多谢你。”泽厌退回后台,慢条斯理地卸去脸上的妆容和发饰。
“青梅...竹马?”她不自觉地低喃出声。
“呵。”
这种没有办法掌握的滋味真是太糟糕了。
原来那天,她单独见的人是他啊。
如果唯一的太阳将被人窃走,沉溺于黑暗的迷途人该怎么办呢?
当然是夺回来啊。
章节目录 罪奴 第九章【倒V结束】
“你怎么会落了伤?”
女人责备的声音夹带着细微的恼火, 若非是与她熟识, 翁厦就要以为她只是埋怨。
还好啊。这个人还会为他生气。
额头上传来的强烈刺痛抵不过内心深处传来的温暖。翁厦咧了咧嘴角,结果扯到了伤口,痛得他五官都皱了起来。
“我和他们议论, 他们说不过我,于是怒火中烧来打我。”
因为他们说着你的下流话。我气不过。
“傻子, 你不会躲吗?”茶玖的眉头几乎可以夹死一只苍蝇,“你的腿是做什么用的?”
“这不是跑来找你了吗。”翁厦忍着痛笑了一下, 眼睛清清亮亮,只倒印着她一个人。
茶玖突然就一个字也再说不出来。
翁厦从来不打架的。哪怕是起了争执。
除非,话题涉及了她。
她一直都知道的。
“下个月, 我就要入京赶考了。”翁厦斟酌了几次又开口, “宿秋。若我高中,我带你离开。”
茶玖心中狠狠跳了跳, 她怔怔地看着翁厦郑重的表情,身体里好像有什么在疯狂地叫嚣着。
这是她曾多么梦寐以求的事情。
“当朝状元身边出现一个……”她张了张嘴唇,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 “你会被人笑话的。”
“我不在乎的。”翁厦捧住茶玖的手,“你知道的。我从来不在乎。”
茶玖低下眼睑, 默默地抽出手, 不想看他眼睛里的光散落,“你的前程会毁在我的手上。你的同僚会怎么看,朝廷上的人又会怎么看……翁厦。你不能把一切都想的太美好了。”
“我们都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柔和的语调陈述着现实的残忍。
沉默。
久久,翁厦听到自己恍惚的声音, “这样啊…”
他失神落魄的离开了。
室内终于只剩下茶玖一个人。她缓慢地低下头,深深地吸一口气,神色茫然的环顾着四周。
很久以前,她就已经知道不会有可能了。她逼着自己放下,去回避。明明做到了淡如君子的交情,为什么真正离开时,还是会这样痛楚。
泽厌站在门前,想要敲门的手停在半空中,她能听到里面传来的低泣声。
涩楚从心脏一路攀爬到了喉咙眼,泽厌抿了抿唇,不动声色的离开。
她已经开始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
池塘里的鱼儿见着岸边有人,一骨碌地聚集在一起,试以为会有食物投递。
泽厌从旁侧的草丛里搬了块足有自己脑袋大的石头,也不嫌弃弄得自己满手污泥,径直扔了下去。
鱼儿受了惊,四处逃窜着,石块落入池塘的水花高高溅起,带起池塘底部的泥沙翻沉。
“谁...谁在那...”
神志不清的醉鬼拖着语调,顶着水鬼的凌乱发型和脏得完全看不清颜色的衣衫从草丛里爬出。
泽厌一块巨石砸过去,堪堪擦过翁厦的脑袋。
翁厦大概还不知道自己刚刚与死神擦肩而过,他翻了个身,枕到那块石头上,“哈哈,没砸到!”
幸灾乐祸的声音。
泽厌眼中晦涩不明,又等了一会,才上前拨开了翁厦脸上的头发。
果然。
是今日那人。
翻弄的手指无意间触到了一点湿痕。
泽厌怔愣片刻,收回了手指。
这人...哭了。
“你哭什么?”
“我?”翁厦打了个酒嗝,脸上的表情笑得比哭还难看,“我哭我没出息。”
“为什么?”
“我很喜欢她。”翁厦看着头顶上的繁星点点,有些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