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爹回屋里挨三儿子身边坐下,压着嗓音说话:“这钱,你得想好怎么着,暂时不花的话,藏起来也行,存沈记钱庄也可以,总得有个章程出来,老这么搁家里放着,夜里也睡不踏实。”
“先存进钱庄,一时半会也想不出要干什么。”建三合院,今年是没时间,铺子才开张总不能关了门。至于,买铺子买房买田地,陈玉平琢磨着,前面两样暂时用不着,田地嘛,可以,这个得碰运气。
“明儿就存钱庄去。”陈老汉说着,进灶屋给自己泡了碗浓茶压压惊:“没啥事儿,就张罗晚饭。今个这桩事,咱们也别再挂嘴上说,就捂严实了,省得被别人听到。”
陈老爹点点头:“是这么个理儿。”
捂得再严实,这事还是让人给知道了。
沈掌柜派了厨子来学红烧肉和酱猪蹄的做法,学会了后,沈记酒楼的生意立即就爆了。
没几天,十里八乡都知道,陈家把红烧肉和酱猪蹄卖给了沈记酒楼,酒楼里的虾酱和腐乳都是陈家供应的,这得多少钱呐!
有人就推测,前面一个腐乳蒸肉,就够陈家在镇上买个铺子,这红烧肉和酱猪蹄,肯定卖了几百两银子。
前来买吃食的村邻乡亲,有些人会多嘴问上两句,外面说的是不是真的?陈家这是发财了。
陈老爹和柳桂香哪能回应这话,仅仅只是笑了笑,谦虚了两句。
镇上铺子里倒还好,只偶尔有人张张嘴,陈原秋忙得很,装着没听见没给搭理。
“哪个这么碎嘴子,也太缺德了点。”陈老爹很生气。
陈老汉却觉得很平常:“他们爱说就让他们说,乡下人家,哪个不道东家长西家短,随他们说去,也就一阵子,过阵儿有了旁的事,新鲜劲没了,也就不会把嘴搁咱们身上。”
“阿爹,阿父说得对,你别生气,不值得。”陈玉平笑笑嘻嘻地安抚:“他们也就是好奇,没什么恶意,咱们甭搭理。”
陈老爹看了眼他们父子俩:“你们倒是宽心的很,我就怕,说得多了家里被贼惦记。”
“这是个事儿,夜里睡警醒些。”陈老汉磕了磕烟斗:“我去寻摸寻摸,碰着有好狗就买条回来养着。”
贼没来,陈家却迎来了两波人。
他们不是同一天过来的,前面一波是镇里满香园的掌柜,后面的一波就有点厉害了,竟然是从县城来了。
满香园的掌柜说愿意出一百两银子买个吃食方子,得是荤菜,问陈玉平愿不愿意。
他打听的清楚,腐乳蒸肉就是八十两银子卖的,这钱,陈家用来买了个铺子。
他觉得,自己出一百两,比沈记还多了二十两,陈家没道理拒绝这事。
可惜,满香园的掌柜还真想错了,陈玉平拒绝了这事。
家里摊子有生意,镇上铺子买卖红火,手里又有一千两存着,他不想再卖方子,这钱来得太容易,太招眼了。
应付完满香园的掌柜,次日下午又来了波人,明显和昨儿的不一样,是驾着马车来的,这人呐,穿戴也格外见富贵些。
这位也是掌柜,说话不太友好,眉眼带着股傲气,言语间也带着股施舍意味。
陈玉平这人吧,人敬他一丈他回人一尺,昨儿还能耐着性子和满香园的掌柜周旋,今个对这位,他直接冷了面,说话半分不客气,直接了当的拒绝,冷酷无情。
把人给气走了,陈老爹心下惴惴:“平哥儿,你这么得罪人,没事吧?”
“没事,咱们又不靠他吃饭,再说,他是县城来的,远的很,咱们又不往县城发展,就算以后想往县城去,还能和沈家打招呼。”这也是陈玉平为什么愿意和沈家做生意的原因。
沈家在十里八乡很有声望名气,和沈家打好关系,这事儿不亏。
忙忙碌碌间,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要进腊月。
天气是一日冷过一日,起早床也成了件特别费劲的事。
陈老爹每天踩着时辰敲三儿子的屋门:“平哥儿,起床了。”敲了几下,他推门进了屋里。
草哥儿已经醒了,小脸儿红扑扑,乖乖巧巧的躺在被窝里,见着阿爷,咧着嘴就笑,还知道伸出小胳膊要抱抱。
“草哥儿都醒了,你这当阿爹的还在睡觉。”陈老爹推了推迷迷糊糊的三儿子,麻溜儿的给小孙孙穿衣裳。
早饭是包子,香葱肉包。
陈玉平给阿爹指点过两回,这包子,便越做越香,越做越好吃。
填饱肚子,稍稍收拾收拾,陈家父子三个驶着牛车往镇上去。
草哥儿月份渐大,小身板儿养得胖乎乎肉嘟嘟,已经不适合坐在窝箩里,便他把放在竹榻上,他能稳稳当当的坐着,不会乱爬乱翻,是个很乖巧的孩子,特别省心。
这会还早,摊子没有摆出来,陈老爹趁着有点空闲,赶紧忙活屋里屋外的琐碎事。
柳桂香过来看了眼:“阿爹,我把草哥儿抱过去和巧妞儿耍。”
虽说草哥儿很乖,但还是要时不时的瞄一眼,到底有些绊着手脚,没法安心做事。
“成,你抱过去吧。”
到了镇里,开了铺门,陈老汉先把锅灶的火生起,接着又捣鼓烤炉,锅热了后把卤肉倒进去,没多久,便咕噜咕噜的冒热气,浓郁的卤香瞬间弥漫整个铺子,随着晨风往外飘。
陈玉平忙着做饼子,陈原秋往店里搬柴禾,搬炉子搬馒头,五香茶叶蛋卤猪蹄等等,这些零碎活儿全是他。
“一下就热乎了,冬天咱们这铺里暖和的很。”现在人不多,陈玉平能稍稍歇会,做了一炉饼子,他还能帮衬帮衬阿弟。
陈原秋查看着店里的虾酱和腐乳:“明儿得带两坛子过来,快卖完了。”
“我记着。”陈老汉应了声。
闲聊间,有人过来了。
“今个早啊。”双手兜在袖口里,悠悠闲闲的好模样:“给我两个卤肉馍。”
陈原秋从锅里夹出块热腾腾的卤肉,麻溜儿的剁碎,动作间,还不忘回头冲着人笑,一团和气的道:“您也早,今个可是头个,难得见您这么早,难不成昨儿夜里就念着了?”
“还真让说着了!”被打趣了两句,老顾主反而哈哈笑着接了茬:“后半宿,就一直盼着天亮。”
随着生意开张,天色渐渐透亮,安静的南街也有了热闹劲儿,铺子里人来人往,不知不觉中,又排出了条长长的队。
这会儿,忙起来了,店里的三人也没了心思说话。
店里开始忙时,家里的摊子上也开始忙起来。
陈老爹做事向来利索,屋里屋外拾掇妥当,他把草哥儿和巧妞儿接了过来,边看孩子边守着摊子,没多久,忙完家里琐碎的柳桂香也来了,给阿爹帮衬着打下手。
陈原冬往田间地头看看,又往菜地里瞄瞄,一整个上午也是不见清闲。
快要进午时,摊子上没什么人,陈老爹和柳桂香逗着草哥儿巧妞儿说话,两孩子前些日子,就能含含糊糊的吐字,这阵儿,教得多了,说得比较清楚,就是吐字短,一个一个往外蹦,会得也不多,来来去去就几个,全是喊人的。
崔元九拎着大包小包到陈家屋门口时,恰巧就听见草哥儿喊:阿爷
软软的小奶音儿,听的他心坎都软了,又突然的有些心酸涩然,如果师傅还在,不知道得多高兴。
第36章
“乖草儿喊阿爷呢,阿爷在这里。”陈老爹乐呵呵地笑, 眼神儿柔和又温暖, 轻轻巧巧的抱起小孙孙, 蹭了蹭他嫩嫩的小脸:“我家草儿是想吃果粉还是想吃糊糊?是不是肚子饿了?”轻声细语的逗他说话。
柳桂香在旁边接道:“我瞅着不像是饿了, 也不像是要尿, 可能是想平哥儿了,刚刚小脑瓜四下看了又看,转了好几圈儿。”
“二叔,二嫂子。”
“哟,元九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陈老爹有些意外,笑着起身给他拿椅子。
手里还抱着草哥儿,崔元九哪里敢让二叔拿椅子:“我自己来就成, 用不着这么外道,今个刚回。”
“这趟回来能呆多久?”陈老爹见他说用不着外道, 还真就不客气了, 让他自个倒凉白开拿椅子。“眼瞅着要进腊月,今年应该用不着再出去吧?”
崔元九将大包小包搁灶屋桌上,拎了把椅子端了碗凉白开坐到了屋檐下:“大概是不会再出门,也有特殊情况, 看镖局里怎么安排。”他喝了两口水, 解了渴放下碗,目光柔软的看向草哥儿,冲着他笑, 伸出双手:“抱抱?”带着股试探意味,也有两个月没有回来,还不知道认不认得他。
草哥儿眨巴眨巴大眼睛,瞅了会,紧接着,他咧嘴露出个笑,扑腾着小身板想要往崔元九怀里去。
“还真让你抱,该不会还记着你吧?”陈老爹打趣了句,将草哥儿放到了他怀里:“这孩子大了点,没以前爱笑,有点认生,你这隔了两个月才回,还让你抱,一准儿是熟悉你。”
要他说,元九和平哥儿真是天生的一对,老天注定的缘份,就是不知道,这两人是怎么看。
家里来了客人,这客人没准以后还能成为自己的半个儿,陈老爹对崔元九极有好感,琢磨着得多整治两个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