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沈晫言语淡漠,“但在我看来你必败无疑。就算你装的再好,终究是装的。假的永远不可能成真,早晚会有人揭穿你。太子贤德?简直笑掉人大牙,你知道现在民间百姓怎么说你吗?想不想听听看往日赞颂你的百姓,在你的真面目暴露后怎样看待你?”
“你觉得本宫会在乎?”太子嘲笑看沈晫,“本宫什么都不在乎。”
沈晫笑了,不知是嘲讽的笑,还是可怜的笑。他摇摇头:“反正等待你的只有一死,你还有什么怕的。我多想将你碎尸万段,看到如此可悲的你,想想又算了。与其让你死,让你失去一切活着不是更痛苦吗?看看,曾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此时站在牢里,和老鼠为伍。”
“无论你如何羞辱本宫,本宫都不会向你低头。”太子瞪视沈晫,“沈不凡,你妄想,本宫绝不会向你屈服。本宫的傲骨你永远折不断。本宫等着你使出所有手段,最后一败涂地。”
“一败涂地……”沈晫伸出手触碰铁栏,“太子殿下是在说自己吗?”
外面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沈晫看见脸色依旧苍白,孱弱的身躯裹在披风里令人心疼的六翁主郑汐。郑汐身后跟着月念,月念捧着木案,木案被一块白布盖着,不知道放了什么。
“你也来了。”太子笑了,“是不是老三等在外面,若你不杀本宫,他便动手?”
垂眸淡笑,沈晫从郑汐身边走过。郑汐未看沈晫,双眼死死盯着太子,满是愤怒和恨。
沈晫走出刑部大牢,果然遇见三皇子郑临。郑临回过神看沈晫:“沈大人与太子的谈话结束了?夜黑风高,沈大人能陪本王走走吗?本王实在很想与沈大人谈谈心。”
看着含笑的郑临,沈晫大概明白三皇子和六翁主为何出现。看来太子活不过今晚……
大牢。郑汐站在牢门前,月念上前拉开木案上的布。郑汐眼神冷漠至极:“自己选一样了断。即使我恨不得将你挖出来鞭尸一百遍,但为了皇室的颜面,你必须死得体面。”
太子看看木案上的东西,有三尺白绫、毒药和匕首。死亡慢慢迫近,太子转头看郑汐:“六弟,你们有信心压制住现在的沈家吗?能对付如今的沈不凡吗?你当真以为他会顾念与你的旧情?沈家如日中天,权倾朝野,不管谁坐上那个位子都会被架空,成为傀儡皇帝。”
“此事不劳你操心,自有我们活着的人去做。”郑汐拿起那瓶毒药递过去,“你只管安心死去。你死后,刑部不会再查下去,你那些事也不会公之于众。你会被风光大葬。”
震惊注视郑汐,太子不敢置信走近:“刑部如今在沈不凡手里。你们怎么能做到?”
“父皇会下旨。”郑汐将毒药塞到太子手里道,“父皇已醒,谁都不知道。父皇希望他醒时第一时间听见太子自尽的消息。父皇便可以痛失爱子为由,给你生前体面,保住皇室颜面。四哥,你既然知道沈家如日中天,就该知道怎么为这件事做个完美的了断。”
太子看着手里的毒药,想起幼时与玄和帝父慈子孝的场景。父皇,父皇……
街上,沈晫陪郑临慢悠悠往前走。郑临微笑怀念道:“还记得我们在四海县相见的场景吗?当时本王很吃惊,因为你的变化太大了。现在想来倒是好笑得很,你说是不是?”
沈晫不觉得好笑,他一点也不想见到三皇子。何况当时乔柯还动了胎气,想想就窝火。
“不凡,你觉得怎样才算一个好皇帝?”郑临含笑望天,“勤政爱民?本王认为此只是其中之一。不凡,你想让朝廷为女子哥儿开科举,本王认同。本王也能助你做到。”
转头看郑临,沈晫淡淡笑:“但要先扶你登皇位?三皇子,你觉得自己的优势是什么?”
“你想提高女子哥儿的地位,此理念确实六弟登位更能说服人。”郑临并未回答沈晫的问题,“但本王觉得你私心不想那样做。你想做的本王皆全力支持,绝无半点虚言。”
大牢。太子轻轻拉开毒药的瓶塞,看向郑汐:“六弟,你有多大把握登上帝位吗?”
“十成十。”郑汐毫不犹豫道,“不管谁阻拦,我都会将他们一一铲除。”
看到郑汐眼里对权力近乎疯狂的执着,太子笑了。他仰头将毒药喝尽,丢掉瓶子大笑:“四哥等不到你登基那一天。提前恭祝六弟荣登大宝,成为我国天子。万岁万岁万万岁。”
话语尽,太子唇角留下鲜血。他笑着倒下,手轻轻抓地上的稻草,父皇……
郑汐看着太子断气,才转身离开。月念端着木案跟随,翁主定能成为新帝!
街上。沈晫沉默,他确实不想六翁主登上帝位。六翁主和沈不凡的关系只是原因之一,沈家会有危险才是更大的原因。三皇子和六翁主一样,他们一样聪明,一样身负上位者的骄傲。所以登上帝位哪怕之前说的多好听,其后也会对沈家动手,将所有权力攥在自己手里。
“我会好好考虑的。”沈晫模棱两可道,“天色不早,我该回府了。告辞。”
沈晫说完离开。郑临看着沈晫走远露出一丝苦笑,果然不愿吗?不选择六弟,也不选择他,沈不凡心里到底谁才是最理想的人选?若两者皆不选,但愿沈不凡两者皆不帮。
千章上前拱手道:“刚刚传来消息,六翁主已离开刑部大牢。废太子服毒自尽。”
“六弟终究是四弟的。”郑临叹口气,“那是六弟第一个孩子,如何不痛。”
“王爷,沈大人谁也不帮已是最好的局面。”千章劝道,“各凭本事,我们尚有胜算。”
“沈不凡这个人啊,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郑临摆摆手,“他经常一时兴起做些事。他现在谁也不帮,谁知道他何时会改变主意。为了不让他有机会站到六弟那边,我们得有所行动。传一些六弟和沈不凡的谣言,不用闹大,微词便可。看起来细小,足以。”
“是。”千章想想问,“可用给乔柯递信?毕竟王爷对他有救命之恩,探听些……”
“不用。”郑临打算千章的话,“不要把他牵扯进来。动他是沈不凡的禁忌,一个弄不好只会将事情搞砸。以后不许再提这样的建议,更不许背着本王做。否则严惩不贷。”
千章躬身行礼,郑临转身上旁边的马车。马车慢慢行驶,郑临坐在马车里想起乔柯那时仿佛全身发着光的模样。沈不凡想开女子哥儿的科举,一开始是为乔柯吧?乔柯那般有才能的哥儿,确实不该一生困在后宅。沈不凡很爱乔柯,比爱六弟更爱,他知道的,他知道……
为了避嫌,为了不让乔柯伤心难过,沈不凡多半不会帮六弟。郑临垂眸,说不上高兴还是不高兴,就是觉得有点可惜。若乔柯因此伤心,他是否有机会呢?真是可笑的想法……
【作者有话说:_(:з」∠)_三皇子最好的一点就是想想就是想想,不该做的不会做】
一百五十七、龙争虎斗
次日,玄和帝苏醒,听闻太子已逝的消息十分悲痛。死者为大,玄和帝下令不追究太子的任何罪行,并以太子之仪厚葬,昭告天下缅怀。沈晫听着圣旨将太子一通夸,仿佛生生在打他的脸。不仅之前他指责太子的罪行全部被抹去,皇上还大肆宣扬太子生前有多贤德。
人已经死了,沈晫不想计较那么多。他不可能真把太子拖出来鞭尸,然而算了又不甘。
因为这份不甘,所以沈晫非常想做点什么。太上皇、太子先后离世,朝廷正值大丧之期。沈晫下朝回到家莫名觉得累,身心都累,不想再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该休假了……
“夫君今儿心情不好?”已习惯沈晫随时回家的乔柯倒杯茶递过去,“太子的事?”
“太子身前身后的贤德之名,好像他做的那些事不存在似的。”沈晫皱眉接过茶杯放下,“我多想对着干,把太子的一切公之于众,把那道圣旨狠狠甩在皇室脸上。想完又觉得累,我同他们斗来斗去,又有什么意义呢。我并不想过这样的生活,却陷在其中出不去。”
“算了吧。”乔柯微微笑,握住沈晫的手,“太子的事已经过去,就让他过去吧。我们向前,不和他计较。我知道夫君因为太子做的那些事,不能报复回去很不甘心。可太子已经死了,你对他再狠,他也感觉不到。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是吗?这种小事不用在意。”
沈晫紧紧握住乔柯的手:“不是小事啊。他害你那么多次,怎么能是小事呢。”
“就当我不在意了。”乔柯轻轻抱住沈晫的脑袋安慰,“别为我的事钻牛角尖。我们没必要拘泥于一个死人,我们的目标从来只有一个:最终的胜利。为此该放下时就得放下。”
仇也好,怨也罢,死人都感受不到。三皇子和六翁主的争斗已拉开帷幕,他们何必此时跳出来针对皇室,令他们联手。乔柯明白,沈晫也明白,就是心里那道坎过不去。
“如果夫君实在不想放过他,等我们胜利后再把他揪出来。”乔柯含笑道,“不论鞭尸或记载骂名,都随夫君。夫君现在还是忍一忍为好,若夫君实在气不过,我们再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