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除了跟左宗明接触过,还有见过什么人吗?或者吃过,接触过什么他们给你的东西?”叶缥遥并不想告诉陆诚颜她身体里有一种未知毒素的事实,只得继续打探。
陆诚颜皱眉认真回忆,摇了摇头。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你不是应该问我,左宗明给我看了什么证据吗?”陆诚颜不解,叶缥遥怎么好像对左宗明并不感兴趣。
“不着急,有些事情,一下子知道得太多,很容易产生先入为主的观念。我不想之后的判断产生偏差,所以还是按照逻辑顺序,一点一点求证比较稳妥。”叶缥遥站起来,缓步走到陆诚颜身边,用手拍了几下她的肩膀,没再说什么,走了出去。
陆诚颜站在原地,回味着刚才叶缥遥的话。
吴嫣芸的心情则没有其他人那么简单,她虽然知道陆诚颜对自己没什么爱情,但她绝对不会猜到这人竟然如此突然提出要解除婚约,给自己来了个措手不及。之前沈姑娘出现的时候,她就隐约觉得陆诚颜的情绪不对,没想到叶氏夫妇来了之后,陆诚颜整个人就发生了巨变。
可是还不等她调整好姿态,陆诚颜就比她先行动了,这让她陷入了被动。思前想后,如今只能赶紧写信告诉爹此事,同时寻求余叔的帮助。在这个陆家庄里,恐怕也只有余叔是愿意帮自己维持这个身份的了。
“吴姑娘近来寄家书的频率不低,怕是想家了吧?”余叔看着吴嫣芸递来的信,不疾不徐地说着。
吴嫣芸浅笑,说:“倒也不是想家,就是不想让爹太过担心,毕竟我不在身边,他还是很牵挂的。”
第四十章
余叔眼角抽了抽,却因为半垂着头, 并没有被吴嫣芸看见。他平静地将信收好, 耐心等待着吴嫣芸接下去的话。刚才从吴嫣芸进门, 他就察觉到了今日她必然是有事相求, 才会面露为难之色。
“余叔, 嫣芸本不想耽误你的时间,但有一件事, 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爹又远在千里之外,一时间我也找不到人能依靠。”吴嫣芸的脸一下子就愁云满布, 略显柔软。
余叔即便是早有了准备, 也没想到吴嫣芸的情绪转瞬变化这么大,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想到清江派的掌门千金在陆家庄做客时受了委屈, 这要是传出去可怎么得了,余叔立刻急切地关心起来。
“吴姑娘,有话慢慢说。若是陆家庄有照顾不周的地方, 你不妨告诉我,我立即整改。”
吴嫣芸任由淡淡的哀伤与迷茫布满全身, 直到气氛酝酿得差不多了, 才带着几分犹豫与羞涩开口。可是她的话一说出口,余叔的脸色就彻底变了。
“余叔, 其实这件事,我也知道不该随意对人倾吐。可是我一个
女子,实在是难以独自面对这样的境况。陆庄主来找过我,说是想要与我解除婚约。”
“庄主, 要与你,解除婚约?”余叔满脸的震惊,却又似乎在他预料之内。
复杂的情绪交替出现在他脸上,令整个气氛更加凝重与诡异。吴嫣芸并没有流泪,更没有手足无措地恸哭,她只是带着几分无奈和疑惑,将自己的无助展示出来。她毕竟代表着清江派的颜面,要是因为陆诚颜一句表态,就失去自尊在这里撒泼,丢的也只是爹和清江派的脸。
“庄主怎么会突然这样?是不是有其他原因?”余叔想了想,又觉得说不通,陆诚颜怎么可能一声不吭就跑去跟人家提这事。这完全不符合陆诚颜一贯的性格和脾性啊!
吴嫣芸想了想,坚定摇头。她知道陆诚颜内心是不喜欢自己的,可是要说究竟是因为什么,让陆诚颜在这个时点提出退婚,她也真是不懂。但是今日看余叔的反应,看来陆诚颜事先也没跟任何人打招呼,纯粹是自作主张了。
“我也不是非要赖着这门亲事,只不过婚姻大事,向来都是长辈说了算。所以我也只不过是想等爹来了再做决定,不知余叔是否肯帮我这个忙?”吴嫣芸见时机差不多了,趁机开口。
余叔震惊之余,听完吴嫣芸的话才回过神来。饶是他在陆家庄这么多年,也没见过陆诚颜这么果断过。不过这件事可不能任性,毕竟清江派不是好惹的。
“吴姑娘有何请求,只管说就是。”
吴嫣芸抿了抿唇,等了一阵,才开口说:“我想请余叔替我向陆庄主求个情,希望将退婚一事延后再议。也不用太久,等到爹给我答复便可,只是这事我不想让陆庄主知晓,还请余叔替我保守秘密。”
余叔皱眉,不解道:“听从吴掌门意见,本身并无不妥,为何要隐瞒庄主?”
吴嫣芸有些难堪,但还是如实回答:“毕竟都是江湖中的名门,无论结局如何,我都不希望因为这件事而使得爹和陆庄主有什么过节。所以还是先别说太多为好,免得陆庄主误会我用爹施压,就更不好了。”
余叔目光闪亮,对于吴嫣芸的欣赏又提升了一层。心中更加不愿陆诚颜擅自退掉这门婚事,毕竟眼下已经找不到比吴嫣芸更合适的人选了。
“吴姑娘,你大可放心,你的这封家书,我一定用最快的速度替你送达。这段时间你安心等待就好,庄主那边,我会去处理的。”
听见余叔给了这样的承诺,吴嫣芸才松了心头的那口气。
等到吴嫣芸离去,余叔紧紧捏住那封信,想了想,低声唤道:“洪正,这信你去送,要快!”
叶缥遥从陆诚颜那里知道了左宗明的事,却没有立即对沈暮歌说出全部实情。毕竟,她也答应了陆诚颜要去求证真相。一边是爱人,一边是挚友,叶缥遥不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人,她不愿意去欺骗爱人,也不会失信于朋友。
“叶缥遥,你问我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冷着脸的沈暮歌,对于叶缥遥的问题感到十分不悦。
叶缥遥既然问得出口,就已经做好了被冰封的准备。反正年轻的时候没少经历,许多年不曾体验,偶尔回味一下,竟然觉得滋味还挺,刺激?
“暮歌,我说得很明白了,陆诚颜有这个疑问,我也有。所以这件事,问你是再清楚不过的,你为什么不愿意正面回答我呢。”叶缥遥依旧保持着心平气和,解释着自己的怀疑。
沈暮歌冷哼了一声,道:“那你是在怀疑吗?你分明是在质问!既然对于陆御风的死有疑惑,为什么不动用你飞叶山庄的力量去查?再不济,陆家庄这么多年,难道什么也查不出来吗?我和千城虽然是宫里的人,但不代表我们个个都是冷血无情,心狠手辣之人!”
叶缥遥知道沈暮歌动气了,心里有些舍不得,但也不能就此放弃。毕竟这个问题,如果不问清楚,她的确没有十足的底气为沈语琴作担保。
“既然如此,那你给我一个确定的答案,到底是,还是不是?”叶缥遥的语气变得严肃,掩饰着她内心的紧张。
沈暮歌的后背突然一僵,有些生硬地站了起来。不留一句话,打开门便走了。叶缥遥望着远去的背影,猛地将手边的砚台给推了下去。
沈语琴的屋内,姐妹二人的神情都很凝重。沈暮歌疼惜地看着妹妹,却不知该说什么话来安慰。沈语琴倒是经过了刚才的伤心与无奈,现在已经恢复了平静。
过了一会儿,沈语琴涩哑的声音在屋内响起:“其实也不能完全怪她,按照我往常的性格,的确很有可能杀了陆御风,甚至连半分犹豫都没有。”
沈暮歌的嘴角微微一动,却没说话。
“可是那人也是她的父亲,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呢?所以我才会在知道了柳泽想要对他下手的时候派人去保护,只可惜,是我低估了柳泽的阴险与卑鄙,也的确是我的疏忽,没能保住陆御风。从这方面说,我确实要对她父亲的死负责任。”沈语琴冷嘲了一下,回忆起多年前的事情,总有种让人不舒服的感觉。
沈暮歌伸出手,握住妹妹的手。果然是那样冰凉,但她知道,此刻沈语琴的心,更加寒冷。直到沈语琴无力地回望过来时,她才叹息道:“既然如此,你何不去跟陆诚颜解释清楚。如果从前的错过只是因为这个误会,现在就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我会解释的,但是现在光凭我一张嘴,又能证明什么?她既然能够怀疑五年,就说明左宗明一定掌握了令人相信的证据。不管那些证据是什么,我也总要找一些能够证明我自己的东西吧。”
沈语琴是了解陆诚颜的,性格越是软弱的人,内心就越是固执。一旦是自己认定的事,是很难轻易改变的。不过她不会轻易放弃,左宗明的阴谋也不能让他得逞,沈语琴找到了明确的目标,斗志立刻重新燃气。
“既然你有自己的打算,我也不逼你。无论如何,姐姐都相信你,也都支持你。”沈暮歌知道妹妹已经长大,有了自己的主张,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脸色的落寞又深了一些。
“你也别怪姐夫,人与人之间,无论有多亲密,总会有产生隔阂的时候。给彼此多一点信任和宽容,才能将问题解决。从前我就是不懂得这些,才会与她错过了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