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秋烟含着若有若无的笑看着谢遗为她拦车,没有将自己有司机这事说出来。
“你不走吗?”台秋烟坐在车上,看着站在路口的谢遗,这样问。
谢遗摇了摇头:“我还有些事。”
“哦。”台秋烟点了点头,“那……再见?”
“再见。”
出租车绝尘而去。
……
祁瑾年走进包间的时候,桌上的赌局已经进行到最后了。
对方手中五张牌,红桃9、黑桃9、红桃k,草花k和一张暗牌,祁瑾之手中则是四张相同花色的牌,分别是红桃Q,红桃8,红桃10,红桃J和一张暗牌。
“继续?”那人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漫不经心地看着祁瑾之。
祁瑾之的手指按在那张暗牌上,微微垂着眸,半晌,才道:“继续。”
牌翻开。
红桃A。
祁瑾之凑出了一个同花。
那人轻轻笑了起来,手指从牌面上移开——草花9。
满堂红。
祁瑾之轻轻呼出一口气,面色依旧是平静的,声音低沉:“我输了。”
“这样玩可没有意思。”那人端起了桌上的酒,仰头饮尽了,放下了酒杯施施然道,“真的让我怀疑祁先生是在故意谦让。”
“让您见笑了。”祁瑾之抬头看见了祁瑾年,眸中飞快掠过一丝如释重负,缓声道,“我赌术不精,不如让家弟和您赌一场吧?”
少年人的身材是高挑纤细的,穿着清爽的、甚至堪称学生气的白色衬衫和黑色小西裤。他有着过于干净青涩的容貌,妃色的唇微微抿着,眼眸很黑,却也很暗,看不出喜怒。
祁瑾年慢慢地走过去,在祁瑾之起身让开的位置上坐下。
“这是你的弟弟?”那人打量着祁瑾年,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惊讶。
若非他不近男色,否则真的要怀疑祁瑾之是借着赌一局的名义,要送人到自己的床上。毕竟,祁瑾年的长相确实是按照那些喜欢玩弄男色的人的喜好长的,难得一见的貌美。
不过,堂堂祁家,把持商业界多年,即便今时不及往日,想必也是做不出这样的事。
“是。”祁瑾之点了点头。
那人耸了耸肩,没怎么将祁瑾年放在心上,道:“开始吧。”
暗牌发下,祁瑾年看也不看。
前三张陆续发下,祁瑾年分别是方块10,方块Q,红桃J,对方则是黑桃10,红桃A,黑桃J。
那人看着手里的牌,有些惊讶于今夜的好运气,他的暗牌是草花A。
“继续?”
祁瑾年脸色不变,道:“我们玩大一点儿吧。”
“什么?”
他漆黑的眼眸看着眼前的人,有什么过于幽深的暗光在其中稍纵即逝。他的面孔是雪白的,漠然的,在灯光下不见血色,一丝表情也无——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那种纸扎的人形祭品。
那人为自己的思绪一惊,竟有些悚然。
祁瑾年低声道:“倘若我输了,祁家5%的股份可以给你;倘若你输了,我们想要您手下的那家马场。”
简而言之,我们想要掺一手赌马的生意。
“这种事,哪里是想掺一手就能掺一手的?也要看别人买不买账哈……”那人笑盈盈地道。
祁瑾年睫毛颤了一颤,道:“自然您肯给这个机会,我们自然会把握住的。”
那人被祁瑾年的话逗笑了,“好啊。”
第四张牌,祁瑾年的是草花9,对方是草花10。
两个人翻开了最后的一张牌。
对方手中黑桃10、花草10和红桃A、草花A凑出了两对。
祁瑾年手中的暗牌是草花8。
草花9,方块10,方块Q,红桃J,再加上这张草花8,可以凑成一个顺子。
“我赢了。”祁瑾年丢下了手里的牌,起身往外走去。
那人还有些回不过神。
“你去做什么?”察觉到祁瑾年要离开,那人忙出声。
少年回头看去,竟然微微弯了一下唇角,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一瞬间那些沉沉的死气褪去,绽放出叫人惊艳的光彩。
他的眉眼温柔,声音清澈,说:“有人在等我。”
没等人反应过来,他已经拉开了包厢的门出去了。
刚下楼,走到金鼎盛辉的门口,就看见谢遗站在路边,将手中的一束花递给了一个女人。
那的确是一个美貌的女人,她就像是什么上好的烟草燃烧出的烟雾,一举一动之间,迷离妖冶,百般风情。
她捂住了脸在笑,笑的花枝乱颤。
谢遗的手正扶着她的手臂。
祁瑾年的脸色在一瞬间褪去了所有柔和,冷凝如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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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饿呀。
想吃肉肉。
第42章 掌上珠【请假一天】
他站在灯光和盆栽阴影的交界处, 目光冷漠地看着谢遗拦下一辆车, 送走了那个不知姓名的女人。
那时候夜色深沉,金橘色的光从高楼外墙的霓虹灯上投下来,如薄淡的金粉柔柔洒了他一肩。可是腰身之下的双腿,却淹没在浓重的黑暗里, 一点也看不清。
他像是踩进了深不见底的泥沼, 随时会被脚下乌糟的泥泞吞噬。
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他终于动了一下。
双腿像是挣脱了黑暗的缠缚,从光与影的交界之处走了出来,少年的影子在地上拖得极长极狭。
站在路边的青年似心有所感,抬起头, 看了过去。
“你来了。”谢遗望着他, 目光是清澈而柔和的,还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 问道, “你有什么事要和我说?”
祁瑾年像是没听见他的问题, 一言不发地走到了谢遗的面前, 最后伸手握住了谢遗的手腕。他的力气太大了, 谢遗被他捏得手腕生疼, 甚至有一种腕骨都会被捏碎的错觉。
谢遗细长的眉蹙了蹙,没有出声。
少年妃色的唇瓣翕动着,像是将那个名字于唇齿间细细咬过品味再三, 才舌尖打滑一般吐了出来:“谢遗。”
“嗯?”谢遗茫然地看着他, 等着他的下文。
祁瑾年雪白的面孔上, 那双漆黑的眼眸仿佛噬尽了所有的光,有一种幽暗难明的情绪,在其中浮现:“刚刚走的那个人,就是谢遗的朋友吗?”
“……她就是谢遗喜欢的人吗?”
他的声音太低了,余下的半句话,被汽车驶过带起的烟尘盖住,谢遗没有听清。
因而青年微笑着,说:“是。”
果然,弄脏了呢——祁瑾年这样想。
“我给过谢遗机会了。”少年看着他,目光柔和缱绻,声音低哑而优雅,却有隐隐的险恶蕴藏其间,“可是,你为什么不珍惜呢?”
“什么?”谢遗不解地看着他。
祁瑾年一点一点弯起了唇角,他像是在笑,可是眼眸却是刺骨的寒凉。他说:“我给你的机会啊,为什么不珍惜呢?”话到末尾,声音低了下去,竟显得有些委屈。
谢遗不明白他的意思。
谢遗知道祁瑾年是有些精神上的疾病的,也就是所谓的“心疾”,他猜测祁瑾年可能是犯病了。
没等谢遗开口,祁瑾年又问:“她叫什么名字?”
谢遗道:“台秋烟。”
台秋烟。
祁瑾年将这个名字无声地念了两遍,舌尖一卷,吞咽下腹。他笑了,不知想到什么,声音带上了些愉悦的意味在其中:“我知道了。”
谢遗看着他,眸中蕴着困惑。
“我不会生气的……我永远不会生谢遗的气。”祁瑾年缓缓放轻了自己握着谢遗手腕的手的力气,他笑着说,“错的不是谢遗。”
他松开了谢遗的手,轻声道:“再见。”
谢遗一头雾水,顺着祁瑾年的意思,也说了一声“再见”。
祁瑾年站在原地,目送谢遗离开。
许久,一声叹息,幽幽地从唇瓣中吐出,消融在黑暗里——
“谢遗,你为什么要喜欢上别人呢?”
……
祁瑾之和台秋烟订婚的消息传出来的时候,谢遗正在上次去过的咖啡厅里,买一份黑森林拿破仑蛋糕。他确实非常喜欢这个口味,上次与台秋烟分别后,经常光顾这里。
付完账,出门的时候,被三五个人拦住了。为首的人笑得凶神恶煞:“谢先生可真是让我们好找啊。”
谢遗认识这个人,因而也知道对方找上来所为何事。只是……
“我没有躲。”他道。
谢遗确实没有躲着他们,至于为什么他们直到现在才找上来,那就不得而知了。
“呵。”那人嘲讽般地笑了一声,道,“是乔先生想要见你。”
谢遗闻言脸色不变,垂眸道:“我们走吧。”眉眼一片疏淡冷漠。
几人相视一眼,请谢遗上了车。
谢遗到的时候,乔修泽已经在屋子里等了许久了。
见到谢遗开门进来,他笑了,声音舒朗散漫:“谢先生,别来无恙?”
谢遗知道他的目的,也无意和他寒暄,开门见山地道:“您请我来,是为了祁家的事?”
“不错,”乔修泽道,“想必你也知道,祁瑾之要和台秋烟订婚了。”
谢遗点了一下头,容色平静:“是。”微微一顿,又道:“不过我已经离开祁家了,想必帮不到你们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