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在的,成哥并不是一个好人,甚至可以说的上市侩贪婪。不过原主谢遗对他始终是怀着一份感激的——当初是成哥在他吃不饱饭的时候,给了他一个机会。
倘若不是那个机会,可能如今谢遗和谢衣两个人还挤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朝不保夕。
谢遗对这人却没有什么感觉,只是想着,两个人到现在应该没有什么交集了才是,怎么对方这时候来了?
半晌,一个人提着保健品走进来了。
他走到谢遗的面前,陪着笑有些歉意地道:“路上来的忙,什么也没带,刚到了门口才记起来,去对面给你买了两盒燕窝,补补身体。”
左明远的目光在他油光水滑的脑门上滑过,漫不经心地移开了。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给谢遗削苹果。
“这段时间一直忙,也没有来看你,”成哥说到这儿,低头小心翼翼觑着谢遗,观察他的面色,“你的手恢复的怎么样?”
谢遗下意识动了动手指,摇头,道:“以后会留疤的。”
他表现得太冷静了,目光澈然明净,像是丝毫也不为此难过。
谢衣见了,又险些要哭出来。
成哥皱起了眉,露出为难之色:“你知道,lark那边一直是指定了你代言的……”
谢遗有些惊讶,问:“违约金不是已经付过了?”
“不是这个,”成哥道,“违约金不是问题,你知道,那边和你合作几次了,都很满意。你这次受伤,他们也觉得可惜,但是这个代言找不到合适的人……”
谢遗皱着眉,听了半晌,道:“我也不合适。”
在高清的镜头下,手模的手即便是有一点儿角质、褐斑之类的瑕疵都能被无限放大,更何况是像他这样受了这么重的伤,留下来不可磨灭的疤痕?
现在,别说是lark这样的国际型的代言,就算是普通的小广告,谢遗都不能上。
“我知道。”成哥点了点头,道,“我想问问,你觉得萧然怎么样?”
谢遗不清楚他口中的萧然是谁,问白白,白白也不知道这样一个小角色是谁。
谢遗斟酌着用词,回答了一句“不错”。
成哥笑了,放下了手里的礼品盒子,道:“你看……让萧然能够接替你的工作可不可以?”
谢遗皱起了眉。
坐在一边的左明远抬起了头,似笑非笑看着成哥,慢悠悠问:“萧然是谁啊?”
“按辈分算,应当是谢遗的师弟。”成哥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谢遗,能不能和lark那边的负责人说两句,让萧然去试一试。”
他想,谢遗接了lark在亚洲的很多单子,总能说的上几句话。
“lark?”左明远想了想,记起来一个人,“它现在,在亚洲的负责人是……台秋烟?”
这可就有意思了。
台秋烟玩得开,尤其喜爱容色清致的男人,譬如谢遗这样的。台家有意想让台秋烟和祁瑾之联姻,这时候居然有人想让谢遗出现在台秋烟面前,是要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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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还有人记得台秋烟吗?我的恶趣味告诉我……万人迷迷的不只是同性,还有异性……
于是这个叫什么?
祁瑾年:“嫂子和我抢男人的日子?”
祁瑾之:“我没承认那是你嫂子。”
第39章 掌上珠
“我不会去。”谢遗低下了头, 声音平静。
成哥脸色有些难看, “你不去,萧然怎么办?”
左明远终于削完了那个苹果,雪亮的刀锋在他指尖翻转,映照出青年凝聚了冰凉冷意的眉眼。
他道:“比起问萧然怎么办, 你还不如好好想想, 到底是谁给你出的这个主意,叫谢遗去见台秋烟?”
成哥不解,“什么?”
左明远将切成两半的苹果递了一半给谢遗,剩下的一半给了谢衣,才不疾不徐地开口:“台秋烟, 台家的大小姐, 传闻和祁瑾之有婚约关系。她最喜欢……”
左明远瞥了谢遗一眼,嗓音低了下去, 带着一种奇异的缠绵婉转地, 慢慢吐出最后几个字:“谢遗这样的男人。”
成哥拧眉思索许久, 还是没有意识到这其中的关系究竟有多乱。
“总之, 谢遗不会去。请回。”左明远对他伸出了手, 示意他离开。
“谢遗, 你看……”成哥讪讪去看谢遗,希望他能说句话。
可是谢遗看也没看他一眼。
成哥站了会儿,见事情实在是没有转圜的余地, 只得离开了。
谢衣也被谢遗劝回去上课了。
见人都走了, 左明远也站起身, 一语不发地拎着水果篮子出去了。
谢遗看出来他似乎是生气了,却不知道他因何而生气,便也没有说话。
后面几日,成哥仍旧是不放弃,时不时来看谢遗,想要劝谢遗去lark那边帮萧然说上几句好话。
就在谢遗不堪其扰的时候,乔修泽又来了。
乔修泽依旧和上次一般,没有明着说出自己的来意。
不过谢遗猜测,总归和祁瑾年脱不开关系。
再一次送走了乔修泽和成哥后,谢遗意识到,自己也应该出院了。
这时候已经入夏,天气渐渐地热了起来。空气里再没有了栀子花馥郁的浓香,只有属于医院的淡淡的消毒水的气味。阳光也仿佛比春秋之季来的厚重,明晃晃地压在人的肩头,掀起一丝燥热。
谢遗在病房里收拾完东西,去办了退院手续。
他其实没有什么好收拾的。
柜子里都是左明远送他的小玩意。
谢遗将东西一件一件收拾了出来,突然之间发现,原来这么短的时间里,左明远已经送了他这许多东西了。
他借了一个纸盒子,将东西全都装了进去,还堆出来了一个尖尖。
谢遗抱着纸盒子去了左明远的办公室。
见左明远不在,他就把东西放下,留了一张纸条,大致说明了这些事,离开了。
谢遗出院后,没有去祁瑾之给他的那两处房产,而是自己拿钱租了一处公寓。
他想要独自一人安静地待一段时间,顺便拟定好如何得到龙角的计划。
既然知道了龙角已经因为一些事,化而为人形,成了祁瑾年,那么之前的那些计划就可以推翻了。
白白告诉他,倘若遇到这种情况,带走龙角的力量,也是完成的任务的方式之一。一般想要这样做,有两种途径,一种是强行剥夺,一种则是对方主动赋予。
……
夏日的雨来的太快,先是冰凉的几点,转瞬间便成了倾盆之势。
燥热并没有被雨水盖去,反而随着雨水的倾泻渗进了人的心底,氲成微薄的怒火。
女人掐灭了烟,目光凉薄地乜了眼前的人一眼:“你说,lark除了谢遗再也找不到合适的人代言了?”
“实在是珠玉在前,难有超越了。”那人赔着笑脸,为难地道,“手模圈就那么大,一些人避着谢遗的风头,唯恐被人看出比不上谢遗,不肯接这个广告;一些人倒是上赶着来,只是这些人,哪个比的上谢遗呢?”
女人拎起了座位上的包,施施然起身,冷淡地吐出一句话来,“三天,给我一个答复。”
她像是听不下去这人任何的话,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
雨天的车格外难打,谢遗拎着手提袋站在商务楼下许久了,来来去去的车辆没有一辆是未载客的。
他小心翼翼地将手里的纸袋往身后移去防止被雨水打湿,却不知道潮湿的水雾已经侵染了他的头发,发梢微潮地贴上了额。
显出几分狼狈。
一辆车却在他的面前停下了,谢遗往后退了几步,下意识看了眼周围。
他以为这辆车是来接人的。
车窗降下,探出一张美人面。
女人五官是一种兼具英气和妩媚的美,唇瓣丰润,涂着极其艳丽的口红。这是一种别人很少用的颜色,因为多半会显得艳俗风尘,可是她用,却只让人觉得明艳无双。
“上车吗?”女人问他。
谢遗歪了一下头,有些困惑。
女人把着方向盘,扬唇,似乎是被他这个堪称天真气的动作给逗笑了。
她又问了一遍:“上车吗?”
“我吗?”谢遗有些不确定。
“对啊,”女人说,“车难打,我送你一程?你家在哪儿?”
谢遗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是被一个女人猎艳了。
他报出了一个小区的名字。
女人没听过,低头打开了手机的地图,查了一下。
“啊,正好顺路。”她将手机放在了车上的手机架上,对谢遗道,“上车吗?”
“……谢谢。”谢遗犹豫了片刻,到底还是答应了,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台秋烟在心底吹了一个口哨。
真是好看又单纯的男孩子。
她想。
谢遗带给她的愉悦感,甚至淹没了今天有关那个不成功的洽谈的怒气。
车子重新启动了,雨刷器扫开了玻璃上模糊的水迹,狭窄安静的车厢里,女人的声音有一种柔媚的微哑,她问:“方便交换姓名吗?”
谢遗慢慢地眨了下眼睛,说:“谢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