饺子浮上来了,再稍微煮一下。刚好外头爆竹声起。饺子捞出来,四种饺子放一块煮的,煮出来三盘。铁蛋师徒俩回屋的时候,刚好帮着狗娃端一下进屋。
“饺子里我包了颗铜钱儿。吃的时候可都注意点,被搁着牙或吞下去了。”将饺子摆好,狗娃拿起拐子拨了一下饺子。
可算开吃了,光是闻着那菜香味往鼻子里头钻,三口人都饿坏了。
今夜喝的酒是米酒,没什么酒劲,很是香甜。因为度数不高,给锁头倒一小碗也不怕什么。
狗娃浅尝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
铁蛋先是加了一口鱼尝一尝,果然还是记忆中的滋味。
锁头的凳子特意垫高了一些,让他夹菜方便。他先夹了一颗饺子蘸一点醋吃进嘴里。
这么多菜,其实三口吃吃进肚子里的,也就一点儿。一家三口吃的撑了肚子,铁蛋让每个人都吃一颗大山楂丸,省着饭菜不消化。
没让狗娃多喝,只小酌几口,狗娃便有些微醺。
随后这一大桌子的饭菜也没收拾,先给了锁头压腰钱,让他带着红包先进被窝睡下。后面的时间,才是这两个小两口的时间。
狗娃吃着瓜子,听着铁蛋给他讲一些神话鬼神传说。铁蛋说的跟村里的老人说的不太一样,而且神仙更多,听着更有意思。
说了好一会儿,铁蛋手伸进狗娃的脖子上,将红绳抻出来,拿出来那同心玉佩。
“你知道这玉佩是什么意思吗?”
这是去年,狗娃住进东郭家再回来的时候,铁蛋送给她的。
狗娃一直呆在胸口,几乎没摘下来过。
“不知道。但一定很值钱。” 狗娃知道铁蛋是多败家的。而且铁蛋看中狗娃。关于送给狗娃的东西,一定都是最好的。
“这是定情信物。”铁蛋人靠在狗娃的肩膀上,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到:“我好久之前就对你图谋不轨了。或者说,我刚认识你的时候,就喜欢你了。”
狗娃脸上发红,再看玉佩,忽然一切都明了了。
“亏着你藏这么多的心思了。”狗娃蹭一蹭铁蛋的脸。
“去年这时候,我还觉得能跟你在一块儿是幻想。现在我能把带着玉佩的你抱在怀里。你不知道我多满足。”铁蛋本就不是个吝啬情话的人。此时一同守岁,自然真情流露更多了些。
第64章
狗娃是个比较迟钝的人, 也说不出这些羞耻的话, 只是二人靠在一块看着同心玉佩,温柔的气氛包围着二人,这样相互依靠, 已经胜过千言万语。
次日清晨,二人睡得有些晚,起来的就完了。锁头醒来后发现二人还睡着,就自己在院子外玩雪。
有孩子过来找锁头玩,锁头没经过大人同意也不敢出门。只在家里抓了两把糖分给孩子们,然后一块堆雪人玩。
赵冬至醒来就过来清雪了。昨儿夜里下了雪,虽说不大, 但在院子里蒙上一层雪白, 就有脚滑的危险。所以过来讲院子扫一扫, 然后将煤灰均匀的洒在人走的路上。
那些孩子对赵冬至十分好奇。他们父母对他们的教育里, 长工就跟下人没什么区别。都属于那种用尊严换取银钱的人。所以孩子们的理解里, 也默认将长工归类到低人一等中。
有一个比锁头大两岁的孩子低声问锁头:“他听你话吗?”
“为什么要听话。”锁头不明白。
“他不是人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吗?”那孩子道。
锁头摇头:“我二叔说, 他们是来帮忙的, 该做什么他们都清楚。我还小, 当不了家, 干嘛让人家做事?”
那孩子以为锁头没听懂。刚好赵冬至收拾完了东西走过来了, 便住了口。
赵冬至走进,蹲下身子对锁头笑道:“哥儿玩雪呢?仔细着别冻着。屋里头炉子我添煤了,上头还坐了水。两位爷起来能喝口热乎的。哥儿就别靠近炉子了,仔细着烫着。”
“我记得了。辛苦您了。我二叔不让我碰这些, 早儿起来怪冷的,还得赵叔您来。”锁头笑道。
锁头念过私塾,又在东郭府待过,这一年来还有铁蛋教养着。人懂规矩,待人也有礼。
难得这么大的孩子说话这么窝心,赵冬至笑道:“那我先回去了,送来的菜就放灶台上了。中午我在过来送。”
铁蛋是享福的,吃的菜一定要现摘的才够新鲜,所以三个长工都是一天三遍的过来送洗好的菜。
“那你回去吧。仔细了脚底。”锁头回头继续滚自己的雪球。
“你跟他说话都这么客气?”旁边的小孩不禁道,“我也就跟我家长辈这么客气过。”
“赵叔就是长辈啊。”锁头不解道,“赵叔跟我二叔一个辈分。”
“可他不是你家长工吗?我娘说,长工都是下人。”孩子道。
锁头却摇头道:“师傅跟我说过,长工跟下人是两回事。长工是过来帮忙的。家里活多做不过来,别人过来帮忙要银子很正常的事情。而且,就算是下人,我二叔也说过。谁都是家里手捧起来的宝贝,若是人家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又何必与人为难?谁都有难过的时候。”
这些是其他孩子不曾听说的。此时听见了新鲜的话,自然都围着锁头多听一听。
狗娃醒来的时候,就听见了院子外头的声音。
起来感觉炕是热乎的,屋子里也暖和。就想到了是长工趁他们没起就把炕烧了。
坐起身,看看身上的痕迹,臊着脸穿上衣服,再推醒铁蛋起来洗漱吃饭。
二人收拾好了,挑了昨日的饭菜热了,又用今早新送来的食材做了两个爽口的凉拌菜。这才叫锁头进屋吃饭。
锁头这个主角回屋了,其他孩子也就四散离开了。
饭桌上,锁头就把刚才是事情跟狗娃说了。
狗娃奖励了锁头一个大鸡腿儿,笑道:“你师傅平日没白教你,这些都记在心里了。”
“我知道师傅教的是好话,自然就记住了。”锁头低头咬了口肉,笑道。
“不错,没白长一岁。”铁蛋喝口茶道。
锁头得了夸奖,更加听二人平日所说的话。锁头能够这样听二人的,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二人自己也是这样做的。若是他们二人说一套做一套,时间长了锁头也难免学的谎话连篇。
这才大年初一,一般人都很少走动。下午时分等长工过来送了菜,狗娃就将院子门锁了。结果锁了没一会儿,院子门就被敲响了。
狗娃本以为是长工忘了什么,过去开门没想到是里正。
“叔怎么想着过来了。进来吃口热的。”
“不了,我这也是有事找你。”里正院子也没进,只是对狗娃道,“我且问你,你也回头问问家里的爷,是不是认识个女人?许是亲戚,也可能是相好的,过来找你们。”
狗娃听得一头雾水:“没有吧,再说咱们村地处偏僻。有谁能找到这边儿来?”
“是啊,我也这么想的。是这么回事,早起有孩子发现村口倒个年轻姑娘。就过来找我了。我着人接去我家让你婶子照顾着。刚才那姑娘醒来了,问她找谁她又说不出来。只说是来找村口第一户人家的。我这一想,村口这边也就你家了。所以过来问问。你也问问家里头的爷,是不是认识。”
狗娃一听这个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我懂得了。叔你先进来,我穿个外套就跟你回去。”
回了里屋,铁蛋问是谁。
“你忘了?这不是之前赶集时候遇见的那个卖身葬父的姑娘吗?你看,我就说那姑娘能来,肯定是被什么事情绊住脚了。听叔说人是在村口昏倒的,还不知发生什么了。大哥你也去一趟吧,也去看看那姑娘是什么病症。”
铁蛋就让锁头看家,自己收拾了个要箱子,二人穿上棉衣披上大氅,一块去里正家里。
此时里正家里。那姑娘背上被垫了个枕头。里正的媳妇正在给姑娘喂粥。
里正回来了,带进来了狗娃二人。姑娘瞧清楚了人,便要在炕上跪下。
狗娃过去让她别这么多礼,问她究竟发生什么了。
姑娘一听此问,眼泪已经落下来了。
“这几日我一直没能过来,终究是我对不住两位爷。可不瞒大爷您说,奴家不是不想回来,实在是回不来啊。那日我得了恩人的银子,将爹葬了。正要将家里剩下的东西卖干净了,便来恩人这里。可没想到我那出走的二娘又回来了,还假惺惺的跟我说,她是看家里的银子不够,所有才回娘家去筹钱的,带走银子只是为了方便计算银子,到时候一并去城里买棺材。”
“你就信了?”狗娃都听出来这里头不对劲了。
姑娘摇头:“我怎会信?谁会在丈夫死了以后拐着银子回娘家的?我不信,却也断了变卖家产的心思,只想着将房子留给她,我自己过来是一样的。哪里想到,她回来不是后悔了,而是她打听到了一桩婚事,是给一富户的痴儿聘媳妇。能给许多银子。她回来,就是逼着我嫁给傻子的。我不从,她便把我关起来了。”
此时瞧见人,显然人是逃出来了。狗娃都替她捏一把汗。
“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