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嗤笑之后,一个老人瞅了瞅冷峻的木格央,说:“老国君驾崩前,招见我们几人,商议是否更换继承者,祭司你不停地说异象异象,结果老国君去了,成了最大的异象,你还想召唤出第二个祸害吗?这一次,还是依了老规矩,大家投筹选举吧,能者居上。”
木久坐在高位上,一脸颓败。
几日之后,九萨国易主,木格央成了国君。
☆、原始部落【七】
【第七章】
数日之后,九萨易主,木格央成了国君。
木格央能如此顺利,除了木久自作孽太深之外,更重要的是木格央有实力,有强大的兵权做后盾,毕竟这是一个强者为王的时代。
木久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不理任何人。木格央一直为之苦恼,他是恨哥哥糊涂,但也不愿意兄弟反目。
僵持一直到十二月。
木久忽然奇迹般地收下了木格央送的几张狐皮。木格央很开心,跟钟蔚说:“大哥原谅我了。”
“你也原谅他了?”
“我们终究是兄弟,他一时头昏,情有可原,我不能揪着过去不放,是吧?我知道你也不记恨大哥,偷偷去看了他好几回。”
可不是,钟蔚得时时关注被拯救者的精神状态,别被“救疯了”。木久已恢复了平静,前几天还跟族人在一起破冰捉鱼。原始部落也有这点儿好,道德观念浅,不揪着那点事不放,何况他是国君的哥哥,大家不可能落井下石,渐渐地待他如平常了。
钟蔚蹙眉,这次的拯救对象真是有够糟的。
这种忧郁的气质,却平添了动人,木格央呆了一下:“现在的你,比以前端正多了,长得越来越像外边的那棵树。”那棵树是白桦,洁白的表皮如挂霜,秀挺玉立。树皮挂雪,越显清冷,大冬天的还挂满了叶子。
“这棵白桦冬天也不落叶?”钟蔚纳闷。
“今年是头一回。”
钟蔚立刻了然,每一次都有一个象征物,象征着任务进度:忽然涌现的泉水、越走越慢的钟表、四季开花的铁树……它们的反应代表着任务完成的圆满度。这一次,应该是这棵白桦树。
自从上次两人的剑拔弩张,木格央奇迹般开窍了,选择柔和的方式亲密接触:比如忽然拥揽钟蔚;戳一戳钟蔚的肋骨;没事就凑过来闻钟蔚的颈弯和头发之类的,又努力表现得磊落有加。比如此刻,木格央伸手抚了抚一下钟蔚的嘴唇,装作擦拭油渍,钟蔚无奈,由他擦去。
钟蔚阅人无数,能不知道他的心思?
说起来,木格央面容朗硬,身材高大,肌肉匀称,很有力量感,算是钟蔚最欣赏的那一款。最初的印象很糟糕,但被木格央救过几次,又经常在一起,受了很多照顾,钟蔚倒挺喜欢他洒拓的性格,除了莫名其妙的发|情作风——非跟野人一样用强,就不能两情相悦吗?
想一想又很感慨,如同玩游戏,与NPC们熟了也会情不自禁感伤他们的命运,三年后木格央也许会战亡,即使侥幸不死,也会被曼帝灭了全族,想必后半生都会抑郁不得志。
为什么要拯救的是木久,而不是木格央呢?显然木格央更值得救,不是吗?钟蔚心念一动,这才是继续任务的动力,一定可以救的!
“钟蔚,我明年的战略部署怎么样?能不能一口气打败曼别啊?”木格央曲起指头,敲了敲钟蔚的额头。
“我不太懂,随你。”钟蔚笑了笑,他不参与战事。
“去游说联盟的人选怎么样?”
“都随你。”
所谓胜败,除了天时地利人和,还有命运作祟,尤其势均力敌的时候真的要看谁运气好。钟蔚不想、也不能强行参与这种争执之中,最佳选择是做壁上观,伺机改变关键节点。
有人踩着水车大声呼喊:“国君,这个水车又省力气,水又大,太好用了!”
……也并非完全不参与。
虽然贵为国君,木格央却还赖在钟蔚这里,其心思昭然若揭。钟蔚也不点破他,就看他什么时候装不下去了。两张床挤满了小房子,转不过身来。洗脚后木格央端着木盆,一没留神,泼了半盆水在床上。去掉干草,抹干席子,木格央大喇喇地睡下去了。十二月,外边寒风呜呜地刮,木格央倒吸着凉气,翻来覆去,声音很大,就差敲锣打鼓了。
钟蔚听而不闻,木格央忍不住了:“钟蔚,我到你床上睡啊,你看我冻成什么样了。”说完,手猛地伸进被子,把钟蔚冰得差点跳起来。
“……”
“嘿嘿,冷吧,我进去了。”
木格央噌的一声下了床,毫不客气地钻进钟蔚的被窝里,瞬间抱住了他的腰。钟蔚狠狠向后一击,木格央嗷呜一声,直往后缩:“这被子太小,不抱着你,我的背就露在外边了。”
“被子都给你要不要!”
“哈,逗你玩的。”木格央躺平了,勾起了笑。
两个大男人,被子是不太够,只能凑合着挤在一起。很快,钟蔚察觉后背一片火热,有一双手拥住了他的腰。
钟蔚轻呼一声:“你别后悔。”
木格央欣喜地说:“我不后悔,就算你现在杀了我。”
说完,木格央竟把匕首塞进了钟蔚的手里,这种态度反而令钟蔚没法硬下心。
会在这世界呆多久?两年?三年?被拯救者的情缘一断,钟蔚跟这世界的缘也就断了。身后的男子会怎么样,是否遵循着上一世的命运,血战而亡,又或者侥幸逃脱?钟蔚并非没有试过拯救所有人,结果却造成更多人的覆亡,最终,世界仍然坍塌,留下了无限的遗憾。
不!一定能拯救成功!
一双手,打乱了他的思绪,钟蔚抓住放肆的手……过了一会儿,钟蔚轻骂一声禽兽,转过身。
木格央啊的一声,雀跃欢欣。
这一夜,异常的起伏,异常的暖。次日清晨,温暖离开,钟蔚的后背拂过一股寒风,空虚,寂寞,冷,他懒懒地翻了个身,半睁开眼,对上了木格央温柔的眸子:“早,钟蔚。”
钟蔚洗了衣裳,又晒熊皮。
一个路过的男子赞扬说:“钟蔚太勤快了,这大冷的天还洗衣裳,你的衣裳比女子都干净了!”一旁的木格央爽朗地大笑着。钟蔚抓起一团雪砸过去,他飞快地闪过。
木格央雷厉风行,下了命令,明年开春前人手一把刀,大家丝毫不敢懈怠,不分白天黑夜地围着火炉炼铁。当然,大家也意识到铁器的厉害,挑着各自喜欢的宽刀或长刀。弓难制,箭只打制了几十支专给木格央用。
平素大家有说有笑,可钟蔚一进来,就都噤声了,他稍微靠近谁,谁都得为难地离开半丈远。
有个小伙子悄声告诉他:“国君说你是他的人,都离你远一点。”
混蛋!
就在钟蔚要找木格央算账时,一个家仆匆匆地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钟蔚,出大事了!”
“……”
“木久又不见了!”
一起消失的还有两件保暖的狐狸裘衣、木久的剑、厨房里储备的干粮,估计,在三天前就离开了——在这大雪封山的天气,木久竟然奔去找他的心上人!钟蔚简直要气炸了,早知道他为情疯狂,没想到会这么疯这么狂。
木格央先派了一队人去找,然后准备亲自上阵。
钟蔚拦住了他:“他去了华夕部落。”
“我知道。”
“大哥不是冲动的人,既然敢一个人走,必有妥善安排。你冒然去找,作用不大,徒然损失人力物力。”钟蔚冷静地分析着。
“可是大哥他……”
“相信我,他命很硬,绝不会有事。你应该考虑,当大哥被曼别当成人质反过来钳制我们时,该怎么办呢?”
木格央沉吟片刻,默认了钟蔚所说的可能。与其漫山遍野寻找,不如借机出击精英兵力,按既定的计划攻击华夕国,迫使曼别交出木久。
木格央一离开,国之日常内务怎么办,他想让钟蔚呆在部落里处理。钟蔚不愿意,要跟他去华夕国。木格央倏然感动,双眸泛起光亮。钟蔚赶紧打断他的联想:“我是担心大哥。内务无需担心,我替你物色了一个人。”
这人叫乐丰,木久的好友。
钟蔚会相中乐丰,因为在系统记录中,木久被囚于曼帝的后宫,某一天,曼帝召开盛宴,将他唤了出去,盛宴上全是联盟中的部落首领。或多或少,大家都是迫于曼帝的强大而投诚,没有谁比谁更高贵。木久却不同,是他背弃国族害得木氏一族被灭,所以备受讥笑。
曼帝在一旁冷眼旁观。
这时,有人站起来为木久敬酒一杯,正是好友乐丰。九萨被灭后,他投奔到联盟的一个部落,凭借优秀的才能成了首领的辅佐,短短几年就让该部落民足兵强、富庶一方。连曼帝都很敬服,想招他为国佐,被乐丰坚拒了。
杯酒之后,乐丰轻声对木久说:“你可知道,九萨曾与华夕实力相当?如今,就算联盟,别的部落尚能保存一族之名,唯独我们九萨被抹杀,连名字都不允许存在,为什么?”
他轻握了一下木久的手,是一瓶鸩毒。当晚,木久负疚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