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只有音乐。
“夏佐,你完全不记得我吗?”很快就到夏家了,宁格汀开口了。之前见过几面的,最近一次是在医院,虽然因为脸肿得太丑而刻意戴上了口罩,声音总该有印象吧?
“……”
“还是从来没记过?”
下车后钟蔚只说了一句:“跟Raphael说,一个月后,任意一天都能比赛。”
宁格汀凝望他的背影,如果是白天,这个人绝不会毫无戒备地跟着自己去山顶。如今醒了,也不问问发生了什么,连谢谢都不说,面对别人的帮助可真坦然啊。昨晚,将他抱进帐篷,躺在他身边,看那甜蜜的睡容,好开心,开心得直到早晨才想起要恨才对。
一个月后的比赛吗?回到家,宁格汀倒头睡着了。
……赢!
……赢这场想了五年的胜利!
……用实力证明他错了,错得一塌糊涂!
……可以不用再费劲地恨了,可以用蔑视的眼光去看他!
天空飘着细雨,路面湿滑模糊,是令所有赛车手惊悸的糟糕路况,对于死亡赛道来说更如地狱张开了血盆大口。然而,恨着也喜欢着的那个人,依旧面无表情,眼角吊梢,从不正视自己一眼——宁格汀好愤怒,好伤心,好想跑过去对他大喊大叫。
死亡赛车,罕见的双人对决。
宁格汀开着车,如同飞翔一样的飞速在弯道间穿梭,远远地甩开了那个人,然而,心情却很郁闷,「他为什么跑得那么慢,他这么慢,自己胜利还有意义吗?」
忽然,那个人加速了。
在雨中,以箭一样的速度飙行。「好快,这才是那人的风格,这样的胜利才赐予了五年的恨的意义」。宁格汀的心也飞翔起来,所有的一切都跟着飞翔,一只红色的大鸟俯冲下来,向后边扑过去。
忽然,砰!
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赛道,宁格汀踩下刹车,回头,一片红色的火焰,碎片飞扬,「他死了吗,不,他怎么会死,他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就死去呢?」宁格汀顿时失去了神智,只是拼命喊着,使劲扒开所有的障碍抱起了他。
这个人,闭上了眼睛。
虽然恨着、却更爱恋着的人,粘稠的血从脖子中流出,像水一样流到宁格汀的手指指尖。宁格汀张开口,风,让他发不出声音。是第几次,第几次他死在自己怀里?不,这不是宿命!宁格汀终于挤出了一声悲怆的呼喊:“钟蔚,钟蔚,钟蔚……”
啊!呼!
咳咳咳咳咳!
宁格汀猛然惊醒,抓着毛毯拼命地呼吸,梦历历在目,满流于手上的鲜血,以及,一个模糊的名字,为什么不是夏佐,是什么名字来着……为什么想不起?不可遏制的眩晕,在脑海嗡嗡作响。
只想胜一回。
并不是想他死啊。
为什么会有想流泪的冲动,明明只是梦,明明已经不是十五岁的孩子了……宁格汀眼眶湿润。
周五。
按照预约,宁格汀见到了心理医生,进门后却不知道说什么好。那种事,本就不是大张旗鼓能说得出的。医生察觉他的犹豫:“请恕我冒昧,似乎您一直在压抑自己的情绪。身体,从没有很好地释放过吧,我指的是那种释放!”他瞄了一眼胯.部。
没想这么敏锐直接,宁格汀尴尬地换了个跷二郎腿的姿势:“对于我这个年龄、我的职业,呃,让我不能太放纵。”
“还是身体的原因吧?”
“……”
“为什么不能勃.起?”
啊!极力隐藏的秘密轻而易举地就被掀开了!对方是洞穿他人心理的大怪物吧!也好,不需要再费力隐瞒了,宁格汀尴尬之余竟感到轻松:“因为,梦。”
“可以详细说一下吗?”
“……”
“心理治疗最重要的是坦诚,若不敞开心扉,我是无法找到根治的方法的。”
“十五岁时,第一次梦.遗,前90%都很美好,就是那种,紧紧拥抱对方的快乐,做着想做的任何姿势。但在最快乐的时候,对方忽然很平静地死了,死在我怀中,就像是我因为太兴奋而把他……你明白吧,重复梦了几次,就再也没有硬.起来过。”
“现实中的人?”
“不,看不清他的脸。”
“试过药物吗?”
“试过,没有用,后来太忙就没放在心上。咳。”宁格汀欲盖弥彰。
“是因为没遇上想做的人吧。”
“……”
“十五岁啊,四年了,为什么现在才来咨询医生?”
“昨晚,我又梦见他了。”
“嗯?”
“这次看清了脸。”
以前的梦,没有流血,但就是同一个人,那永远闭上眼睛的模样重复了很多次。令人心悸,害怕,难受,像被他永永远远地抛弃了。无论怎么努力,生命都在自己的拥抱中离开了。
医生沉默了一会儿:“他再一次死在你怀里了吗?抱歉,他,是现实中存在的人?”
“是的。”
“四年前,也是他刺激你第一次做了这个梦?”
“是的。”
“那就不要再做伤害他的事,爱一个人,有很多种方式,不要让自己后悔。这样说或许不负责,你再去见见那个人,跟他倾诉一下,会好很多。”医生提出了建议。
本该是因周末将至而全身轻松的周五。
不速之客接踵而至。
“医生,我病得不轻,茶饭不思,笑都没有力气了。我喜欢过两个人,但是,后一个人喜欢上了前一个人,我该怎么办?”Raphael靠着门框,一脸慵懒。
“有一种叫移情别恋的药,一次冲服,终生受用。”医生白了一眼。
死亡赛车,寻找刺激的亡命游戏。死亡赛道不是标准赛道,因凶险而闻名,坑洼时而出现,一个不慎整个赛车将腾空而起。部分路段背山面海,海拔落差大,弯道又多又窄,时时让赛车失控冲出单薄的护栏。在这里,技术比速度重要得多。
钟蔚独自一人开到了死亡赛道。
下过雨,空气清新可爱。
对高速行驶的赛车,却糟糕得很,容易打滑,无法控制速度与方向,一毫米的误差都会致命。好在,钟蔚只是熟悉路况,没有开多快。这段路上的车辆寥寥无几,偶有飞驰而过的车,少不了都得回头瞩目这辆扎眼的赛车。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赛车从后边飞驰而上,轻而易举地超越了钟蔚。
又是宁格汀!
这只狼崽子,认识的那天一脸深仇大恨,可带自己上山的那晚,却又很无害,实在让人疑惑。钟蔚依照原速度行驶,宁格汀却放缓速度,在前方,有意挑衅般开出了妖娆的“S”形。钟蔚笑了,这家伙还是小孩子吗,以为走一个S或竖一个中指,自己就会脑子一昏逞一时之快追过去?
但是,很不爽呢。
一直是直路,钟蔚的速度不由得加上去了。
白雾迷蒙之中,追了一段路后,忽然宁格汀的转向灯一连闪了好几下。钟蔚一惊,连忙打转向盘,竟然是一个凶险的转弯,吱—刺耳的声音,打滑的轮胎在急剧转弯之后终于恢复正常。
好险!
钟蔚惊出一身冷汗。
一大段直路之后的急转弯是最容易出事的,更何况是湿滑路况。前方,宁格汀的速度放慢了,在雾雨天也能很好地驾驭这条死亡之道,不愧是王牌死神,一个绝佳的对手。
到达高处之后,又开始回旋向下的行驶。
这时,天空下起雨来。
前方宁格汀的车总是若即若离,钟蔚有点烦躁,见路边有一个三层楼的小旅馆,就停下车来。听到敲桌子声,前台的男人睡眼惺忪地抬起头来,脸上有一道刀疤——竟是几年前拦下钟蔚的那个伪交警莫森。
真是有缘呐。
莫森依旧一脸胡渣,嘴边叼着一支烟:“这鬼地方、这季节,谁TM无聊来吃饭睡觉啊?以前的老板觉得没意思,就走了,留下一堆家当,扔也没地儿扔。我没什么事,干脆接下来。夏佐,烧烤比较方便一点,你想吃点什么?”
“……”
莫森打开冰箱:“我说,你也过来帮个忙,别客气,就当自己家里。”
“哦,那我就坐着了。”
“你这家伙,真是不识时务,这里可不是奥尔顿俱乐部。”
说着没什么食物,风干牛腿肉、香肠、沙拉和各种甜点一应俱全,完全不像小旅馆的简陋。烤肉发出的滋滋的声音比香味还先钻入五脏六腑,不过,莫森远远高估了两人的食量,吃完还剩下三分之一。坐在半旧的沙发上,钟蔚惬意之极,这种天气懒懒地呆着就好了。
“要不要住下来?这种天气下山会出事的,好像路灯也坏了,当然,你要勉强也无所谓。”莫森拿出一支烟。
“好啊。”
“我以为你会拒绝呢。”
“为什么?”
“因为你浑身上下都是拒人千里之外的气质。”莫森叼着的烟倾身过来,眼眸近在咫尺,“点个火。”
叩叩叩。
两人同时回头,门口伫立着头发滴水的宁格汀。
☆、赛车【九】
【快穿之永不后悔·赛车篇·第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