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魔鬼面具的真实身份是于清,能在基地的地底下弄出一个赌局,院长孙茂自杀了,都没有供出他,可见他着实不简单。于清隐藏得这么深,想找证据,恐怕比较难。说不定没等钟蔚揭发于清,拯救任务都结束了。
偏偏,前一世,肖文并不认识于清,不知道于清最后的命运如何。
钟蔚决定另辟蹊径。
他逐一调查跟于清有关系的人,发现,他的弟弟于明朗探监的频率很高,半个月一次。于明朗,好熟悉的名字。钟蔚回看系统中的记忆:于明朗是一个检察官,由于他的举证,肖文所在的帮派最终破亡。可是,总觉得远远不止如此,有一种难以言说的违和感。
于明朗又来探监了。
兄弟俩相隔三岁,面容相似,于明朗更瘦一些,有些内向。于明朗说了近况,他准备参加明年的公务员考试。于清说他以前也考过,被坐牢给耽搁了。两人简单交流几句后,于明朗沉默了,他不善交际,更像书点子。
回想起上一世,于明朗检察官的举止从容。钟蔚沉思了,另一个念头涌上。
钟蔚「邂逅」了于明朗。
于明朗身体不好,又怕生,于家请家庭教师来,一路教到他上大学。上大学的法学系时,于明朗经常旷课,差点毕不了业。但是他衣食无忧,没什么爱好,就一门心思读书,人生业没有明确的目标。于明朗很羡慕别人有同学有朋友,可惜,父母就把他扔给家庭教师和保姆,连哥哥都不太能见到。
“哥哥嫌坐牢无聊,让我多去看他,我们俩的感情很一般。”于明朗坦白。
于明朗外表孤僻,也寂寞也单纯,毫不设防,很快就跟钟蔚成了朋友。钟蔚带他体验各种娱乐,让他拍自拍照发到社交网络平台上。于明朗原先连账号都没有,钟蔚帮他建了好几个,奈何他朋友圈太小,影响力也小。
“我以前都搞不懂这些有什么用。现在才知道太有用了,我经常浏览,钟蔚你很帅啊,无论什么时候都很帅。你是警卫,对吧?”于明朗笑得有点不好意思。
“你怎么知道的?”
“我哥说的,我给他看了你的照片。他很关注我的生活,一点一滴都要知道。他很聪明,不说都能猜到。”
“……”于清果然一直在监视于明朗吧。
“我以后要是能当上检察官,我们俩算是一个系统吧。”
“你的理想是检察官?”
“我学的是法学,其实也没有特别喜欢,只是不知道能干什么,先考上去再说吧。我最喜欢的是,其实研究蜘蛛,我养了很多一般人都见不着的毒蜘蛛。”于明朗怕钟蔚嫌弃,赶紧说,“一般人都不喜欢,我才没敢告诉你的。我们都是朋友了,你不介意吧?”
钟蔚一开始并没有太在意,以为很多也就是几十只。等看到华丽丽的一大屋子的蜘蛛、黑压压的一片、爬行着的、螯肢和螯爪缓慢移动的、绒绒细毛的、眼睛如钩的、粘在细细的丝上的……钟蔚的鸡皮疙瘩一粒粒地冒起来了。
于明朗开心地介绍着这些蜘蛛的品种,好多稀罕的品种,一只泛着深蓝光、能织圆球形对称蜘蛛网的蜘蛛的身价等于一座房子。
钟蔚忍着难受劲,小心地远离:“你举办一个个人蜘蛛展吧,以你自己的名字,可以结交更多的同好。”
“蜘蛛展?”
“我来全权组织,你什么都不用操心!”
于明朗虽然没有什么兴趣,但钟蔚不由分说替他操办了。半个月后,一个特立独行的私人蜘蛛展开放,轰动全城,猎奇的人们沸腾了,大小媒体都被吸引过来,于明朗的名字频频出现在采访中。这个有点内向的男孩聊起蜘蛛来特别健谈,从来历到习性说得头头是道。三天后,动物协会向他伸出了橄榄枝,邀请他成为一员。
人生之光,这一刻变得明晰,他放弃了公务员考试。
“我哥生我的气,怪我不该弄得沸沸扬扬,把我们于家的名声都败坏了——喜欢蜘蛛就不行吗?还好,你从来不嫌弃我!”于明朗扶了扶遮阳帽,因经常外出,肤色比以前黑了很多,也健康了很多,再不生病了。
“只怕是把他计划败坏了。”钟蔚微微一笑。
数年后,某一个夏日。
于明朗兴致勃勃地要送给钟蔚一只极罕见的毒蜘蛛,钟蔚直摆手,说看着都发毛。于明朗感慨:“钟蔚,如果不是你忽然出现,我可能会成为一个书记员,或者法官助理,或者是检察官,总之不会是动物保护协会的会长,你改变了我的人生。”
“不是改变,是拯救。”钟蔚笑了。
一切的违和感都缘于习惯:上一世,成为检察官的于明朗,以轻盈地步伐将他人踩在脚下,脸上挂着从容的微笑。短短几年,是否突变得太厉害了?于清出去的时间,又恰是于明朗成为公务员的时间。
钟蔚猜出了原委:于清取代弟弟进入司法系统,从此平步青云。而真正的于明朗,也许被于清杀死,也许被终生囚禁,总之不会有好结果。
好在这一世,由于钟蔚的介入,于明朗的存在感变得很强,一场别开生面的蜘蛛展直接开启了独特的人生。于明朗不可替代,于清再也无从作弊。这一切,天真的于明朗当然不会知道,他只知道好友改变了他的人生。
这就够了,拯救从来不是大张旗鼓,而是悄无声息,在变故来临之前一切已经完成。
这些都是以后的事。
☆、实验基地篇【七】
【实验基地篇·第7章】
而此时,钟蔚琢磨怎么将「蜘蛛展」办得声势浩大。
不管于清是不是魔鬼面具,先把他的阴谋的路堵上再说。当晚,他没回去,就住在酒店里。早晨,还没睁眼呢,手机忽然响起,迷迷糊糊地接起,听到唐西斐熟悉的声音:“你睡了吗?我等不及出去了!”
钟蔚差点跳起来:“你逃出来了?”
“……”
“你傻啊,还剩一个月,你逃什么逃!”钟蔚气得想揍他一顿。
“我太伤心了,今天是我出去的大日子啊,你去哪了,一晚上都没有在家!你现在在哪?”唐西斐悻悻地质问。因为有“舍身救警”这一特殊贡献,他提前出去。
钟蔚是忘了:跟拯救任务无关的支线一完成就自动清理出局,以免占用脑容量。
才洗漱完,叩门声响起:“客房服务!”
刚开门,呼啦一声,像风席卷进来。
下一刻钟蔚就被抱住了。
“诶……”
“别动!”唐西斐贪婪地抱紧了,恨不能把钟蔚揉进心里去。
钟蔚恍惚了一下。一刹那,不知今夕何夕,又似曾相识,他脑海一片空白,唇上,骤然火热,清甜的味道瞬间满溢于舌尖。钟蔚骤然回醒过来,出奇地没有挣脱,而唐西斐主动松开双臂,唇抿成一条线:“我想你啊。”
这句话,也如久别重逢。
记忆的裂缝中有什么曾迷失?穿越太多次,记忆出现重叠了吧?钟蔚疑惑着。好在,唐西斐心情很快明朗起来,拉着钟蔚去了娱乐场,玩钟蔚和于明朗曾经玩过的过山车。
唐西斐殷勤地替钟蔚检查安全扣:“我都不知道,你竟然喜欢玩过山车。”
“你派人监视我?”
“我还不是担心你,让你别查于清,你还查到他家里去了;查就查,还跟于明朗那么亲近,真是的,他有什么好啊,瘦得跟猴子一样。不过,以后他再也没有机会了。”唐西斐抓起钟蔚的手,明朗地笑了,而钟蔚没有挣扎。
唐西斐回归正常的生活,但不妨碍他在下班后骚扰钟蔚。一旦养成习惯,钟蔚也懒得管了,他爱来就来,爱留就留,即使他张罗着把整个房间变成五星级安防系统,钟蔚也随他折腾。
阳光从窗台渡进来,倾泻一片晨曦。素净的薄被下,唐西斐裸着柔韧的上半身,肌肉匀称,如同山水画晕开的笔力,恰到好处而无一丝丝多余。挤进最深处时的力道也很够劲,很持久,让钟蔚的身体得到最大的慰藉和满足,钟蔚对此,很满意。
每天睁开睁眼,被紧紧拥抱的感觉也很充实。穿越一世,总是一个人太寂寞了,找个伴也不错——钟蔚这样自我宽慰,撑起身钻出被子。
唐西斐懒懒地睁开眼,伸手搂住钟蔚的腰,强行将他拖住,抱怨说:“你是工作狂吗?今天周末,就让那帮人折腾去吧!”
钟蔚忙着改进基地。
他由普通的警卫变成了监区长,计划是推进整个基地系统的改革——革新是漫长的过程,就算他离开后,这世界会慢慢回到原来的样子,至少现在有人受益。
他向贺自强提出了基地改革的可行性建议。贺自强锐意进取,大多采纳了。格尔达基地因此有了很大的改进,不止实验者规矩了,警卫们也规矩了,聚众斗殴、欺凌事件大大减少,实验者们的待遇得到了大改善。短短一年,格尔达基地竟然成了典范,备受褒奖。
唐西斐感到不可思议。
“看上去,你很超然世外;但是你做的事,却跟外表完全不同,要很执着很坚韧的毅力才能完成;钟蔚,你是既奇怪又完美的统一体,我更喜欢你了。基地那个地方,大家都我把当霸王,我都呆着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