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摸着儿子的脸,有些心疼:“还是瘦了。”
“京里热,吃不下东西,回家里才觉得有胃口。”
“那就多吃点!”周氏顾不上自己吃,给他夹菜。
“弟弟呢?”
“会翻身了,就是爱闹腾,不像你小时候那么乖。”
大家一边吃酒,一边说话,姚晨将京城的经历一一道来,姚四郎说些军伍趣事,非常热闹欢乐。
姚晨问了家里,得知一切都好,也放心了。
“对了,寒瓜熟了吗?”
“熟了熟了,我去挑一个好的给你。”姚家阿爷笑眯眯的。
姚四郎:“……”P!我白天问你你还说没熟的!
被家人围绕着,姚晨暂时忘记了京城的一切。
姚晨每天过得悠闲,偶尔帮姚四郎手下的兵卒写信,去村里学堂讲课,到城里铺子干活,或者看望一下小伙伴。旁人都道他谦和有礼,没有忘本。
姚晨本来就长得俊俏好看,如今新中进士意气风发,附近的媒人又蠢蠢欲动了。
姚家阿婆很是上心,她觉得京城虽好,不如晋阳的知根知底,便开始同周氏一道相看。
可每当她看中人家,稍有点接触的苗头,都因为种种原因黄掉,她一时唉声叹气,失望无比。
姚晨知道八成是有人暗中捣鬼,心里也不恼,反而安慰家人:“许是姻缘未到,我年纪还小,不着急。”
姚家阿婆带着厚礼,一一拜访晋阳附近的神婆高僧神算子。
活神仙们都道姚晨命犯桃花煞,不宜过早成亲,否则影响官运/寿命/健康。
姚晨:呵呵,有本事让那桃花煞和我说话!
姚晨的终身大事让姚家阿婆暂时死了心,她转而操心起家中另外两个大龄青年的婚事。
姚四郎是老来子,实际比姚曼姚晨他们长不了几岁,可他这年纪连定亲的都没有,也算是剩男了。他见过世面,眼界也高,他看上的看不上他,看得上他的他又不喜欢。
再加上社会风气隐隐重文轻武,毕竟谁家也不希望自家女儿嫁给高危职业,要是一不小心成了寡妇,多悲催啊!
姚四郎:还没成呢就开始咒我,滚滚滚!
他这脾气,他爹娘也拿他没办法。
如此就耽搁下来。
比起姚四郎的毫无进展,姚曼的婚事就顺利多了。
回晋阳拜访老师的时候,姚晨已经请老师保媒;另一边,郑浩也开始做家人的工作。
郑家长辈一直知道他与姚家走得近,姚晨赴京前还赠了自己写的解试经验给郑浩,郑浩也时常帮姚家代写家书。这一来二往的,他家也看出点门道。
姚曼秀外慧中,踏实能干,确实是个好媳妇人选,姚晨前途无量,姚家的家世不再是问题,加上郑浩自己愿意,又有老房相的面子。二人婚事可谓水到渠成。
双方家庭通了气,大概定下此事,郑家便请媒人上门提亲,互换庚贴,按照习俗压于灶君神像前净茶杯底,以测神意,又请算命先生排八字,确保看年庚相配,生肖无相尅。
接着走议亲定亲之礼,双方交换定亲凭证,男方送过书,女方送回贴认可,完成了文定,婚事便彻底定下来。日子选在八月初一,宜嫁娶。
郑浩喜上眉梢,逢人带笑,姚曼眼中也似有无限春意。
看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姚家俩光棍都心情复杂。
因为无法亲自出席他们婚礼,姚四郎特地请人打了一套金银首饰作陪嫁,样式是姚晨画的,很是精致体面。
姚晨有种嫁女儿的感觉,看郑浩不顺眼起来。
吃家里的用家里的,除了读书啥也不会,真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婚后生活八成要靠姚曼操持。世家也要吃饭,没有收入,世家的日子怕也是紧巴巴的。
姚晨与家人商量,他的意思是给姚曼置一个铺子,他再教她独门食方,算是嫁妆,有了收入,以后在婆家说话也能硬气一些,哪怕婚姻不幸福和离了都能过得很好。
姚大郎和李氏喜不自胜,他们当然希望女儿嫁得好,又怕女儿被欺负家里帮衬不上,铺子里现有的食方是家里的,嫁出去的女儿不能用它牟利,姚晨愿意再想办法,实在是太好了。
经过二老的同意,家里从姚曼的嫁妆里拨出一笔钱,买了个铺子,门面不大,离姚家的铺子也不远,方便照应。
姚晨教姚曼的是以饴糖(麦芽糖)为原料制作奶糖的办法,这时人们用甘蔗和甜菜制糖,饴糖也挺常见,一般家庭偶尔也吃得起。
制法也不复杂,饴糖加少量盐在锅里搅拌加热,熬糖时特别注意火候,火力不宜太大以防焦糊,保持中小火,熬久一点可以熬出糖色,或者早点停火,做出的糖就是白色。
接着迅速加入打发的蛋白,打发蛋清姚曼做蛋糕时已经极为熟练,关键在一快字,直到覆盆不散,放入锅中与饴糖搅拌均匀,再加入牛奶,这时需改慢速上下翻拌。
姚晨也想过用奶粉,只奶粉多产自草原,货源不大稳定,他目前没有门路,所以只能用做奶油的老办法,将牛奶静置分层,取上层水分少脂肪含量高的。
“阿晨,你看是不是差不多了?”
姚晨搅拌了一下,粘度湿度刚好,就取出来,放在不沾板上反复折压,搓成长条,切好晾着。这板子是特制的,学着卖饴糖人家的办法。
姚曼上手极快,她还无师自通做出红枣和果脯等其它口味的,分给家人亲戚试吃。姚晨给认识的人都送了,让他们帮忙宣传。
姚星眼尖,看到他姐给郑家包了满满一大包,老气横秋地感叹:“女生外向。”然后被恼羞成怒的姚曼拧着耳朵打。
奶糖铺子计划走中上层路线,姚家找人定做了可以吃的糯米纸、彩色薄纸分装奶糖,以及大中小规格的外包装袋。
姚晨认为树立品牌特别重要,他特地请陈木匠刻了个印章,沾墨汁在外包装袋上一印,便是一只活灵活现的兔子。
取一良辰吉日,大白兔奶糖店便开张了。
新铺子不算门庭若市,毕竟一般家庭不怎么消费得起,饴糖也是逢年过节才买,好在之前宣传到位,城里大户很捧场,照顾姚家的面子,下了不少订单。店中还推出兑换活动,每收集一百张糖纸,就可以换一小包奶糖,惹得晋阳的小孩子们产生了收集各色糖纸的新爱好。
奶糖在小孩和女子中格外受欢迎,奶味浓郁,可以含着慢慢在嘴里化开,也可以嚼着吃,又甜又粘牙。
“晚上不许多吃,不然要得虫牙,疼死你。”这户人家的妇人刚将奶糖收起来,小女儿就抱着她的腿撒娇。
“阿娘阿娘,再吃一颗,我吃完就去刷牙……”
“好吧,今天最后一颗了。”
“那我要吃有果仁的,特别香。”
“那叫牛轧糖。”
“为什么这么叫啊?”
“不知,大概是加了牛乳,轧制而成的罢……”
“……阿娘,吃完了。”
“和我说作甚,刷牙去。”
“嘤……”
第22章 农家子不想科举21
进入六月,午后的天气明显炎热起来。
日头太大干不了活,姚四郎手下兵卒就在树荫下休息,姚晨从让他们从井里把他提前放进去冰镇的几个寒瓜都拿出来。
姚四郎回来的时候,就见姚晨在案上切西瓜,白玉一样的手指握着刀柄,灵活转动,三两下就把红红的果肉和绿色的瓜皮分开,瓜皮放进干净的木桶里,而果肉却入了一群丘八的口。
姚四郎心疼死了。
“你们这群贼子,在我家作威作福,瞧我们家进士老爷好欺负呢!就知道吃!不会搭把手啊?!”
寒瓜多精贵啊,有价无市,这大夏天的,吃一个冰镇寒瓜,简直是当神仙也不换。更何况家里就种了两亩,都有数的,吃一个少一个,还是他亲爹亲种,结果给一帮兵痞糟蹋了。
“我们正在帮进士老爷干活呢。”兵卒觍着脸回答,又吃了一大口诱人的瓜瓤,这年头脸皮薄的都在军营里饿死了。
放屁!姚四郎在侄子面前忍住了粗口。“吃东西也算干活?!”
姚晨拿起一块切好的瓜瓤,喂到姚四郎嘴里,清甜冰爽的感觉瞬间将校尉的火气冲没了。
“先去洗手,自己拿着吃。”姚晨是嫌弃兵卒们不卫生才自己动手的。
姚四郎边吃边看,似乎明白了,问:“你要这寒瓜皮作甚?”
“试着做果胶,给曼姐铺子里用。”
“也不用一下子开那么多瓜,白便宜了别人……”
“之前没做过,怕不够,”姚晨又想了想,“柑橘、柚子皮含果胶也多,大概有三成吧,用苹果也行。”
“成,我与阿爹说,秋季多买点果子。还有树苗,也种上。”他把兵卒一个个踢开:“剩下的都是我的,敢伸手剁你狗爪!”
制果胶是为了做果味软糖,姚晨觉得虽然铺子叫大白兔奶糖店,但品种可以多样一些,最近就在琢磨做软糖。
天然的胶质物有鱼胶桃胶,都不大多见,成本也高,姚晨就想试试用果皮制胶。
这个工序就复杂很多,要蒸煮压榨、过滤、浓缩,他试着简化步骤,几次都失败了,成品很不理想,不是程序出问题做不出,就是味道不好不能用。